“这化妆术真是神奇!”
李彦打量着手中的尚宫,发现一语成谶,这位还真似历史上的庞三娘般,有着出神入化的化妆技巧。
乌油油的头发,梳着乌蛮髻,脸上戴着纱巾,半遮半掩,隐约可见下巴白皙。
再加上小袖绿衫襦,罩着半袖,穿着束腰裙,就这般走在街头上,若是擦身而过,还以为是年轻妇人,谁能想到这是一个年近七十的老妪?
当然,此时尚宫被提起,就开始原形毕露了。
纱巾吹起,脸上的敷粉簌簌而下,暴露出那如沟壑般的皱纹,头上接着的假发髻也掀落一半,露出花白的头发,最关键的是,那苍老恐惧的惨叫声骗不得人。
李彦不禁感叹:“你也真够谨慎的,若不是有杨再威为先驱,我还真抓不住你!”
事实上,在看到尚宫的手下放出纸鸢时,李彦是心头一沉的。
这老妇比他预料的还要谨慎,连与心腹手下都是单线联系,如果她真的眼睁睁看着香秀疼死,硬忍着不现身,他们还真没办法。
好在刺史府得天独厚的优势,终究让尚宫放不下,一个可疑的老妇人首先出现,杨再威即刻扑出,两人交手,一追一逃,远远遁走后,尚宫才真正接近。
而她只是多往郑府后门瞟了几眼,步履上还有些迟疑,就被李彦盯上,断然出手。
当世两位修炼唯识劲的强者观察入微,先后设伏,尚宫被抓得也不冤枉了。
如此还没结束,李彦目光一斜,与郑府后门探出头的梅花内卫对了个正着。
迎着那神威凛然的注视,尚宫心腹骇然失色,两个字脱口而出:“快跑!!”
话音刚起,李彦已经飞扑过来。
前一刻还在对面的街上,下一刻已经逼近了郑府。
会满弓,射天狼,他仿佛一根离弦而出的箭矢,每一下闪身都是十多米的。。
即便提着尚宫,连续数次闪烁,已经到了链子刀可以攻击的范围。
不过听到的呼吸声中,至少有七八人,并且个個都是武功不弱的好手,电光火石之间,李彦二话不说,直接把手中的尚宫抛了过去,手再握在刀柄上。
“救尚宫大人!!”
顿时间,除了容娘机智的往府内藏,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外,其他梅花内卫都丢下疼晕过去的香秀,条件反射似的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经过多年的调教,她们对于尚宫的畏惧已经深入骨髓,哪怕理智上知道四散而逃是正确的,但看到那个老妇人在半空滴溜溜旋转着,将要摔在地上时,还是下意识地选择了营救。
这一救,就错失了最后的机会。
尚宫还没掉下来呢,李彦已经扑至,链子刀出。
刀风呼啸,汹涌而出,不仅将数根飞射而出的牛毛细针刮开,照面之间还将武功最强的尚宫心腹劈飞出去。
人到半空,就见鲜血狂喷,然后撞到郑府外的白墙上,再摔在地上,已是动弹不得了。
这还是在李彦用刀背斩出,给对方留一条命的情况下。
在力量和技巧的极致配合下,大巧若拙,一刀足矣。
李彦再出三刀,又有三人吐血跌飞,眼见着尚宫还在上面转圈圈,剩下来的四人在极度的恐惧下,终于压过了忠诚,转身要跑。
但这个时候,李彦已经回气完毕,射天狼再出,闪电般扑至,探手抓了过去。
轻功最好的一人就觉得后颈骇人寒意,不敢回身,缩身抱头,整个身子瞬间蜷成一团,往前滚去。
应对很及时,在蜷缩起的一刹那,就觉得脸颊一痛,修长的手指擦面而过,竟锋利如刀刃,带出一串血珠。
可这样的应对,仍旧不足以逃出生天,李彦的五指回转一扣,擒拿锁骨,将此人的关节扣住。
然后往旁边的土地一插,直直掼下,双脚顿时鲜血淋漓,渗入泥土。
“啊啊——”
惊呼与惨叫混为一团,脚下的痛楚很快变得微不足道,那人僵立着,跟个木杆一样,连头都无法转动。
最令她恐惧的事情发生了,短短几个呼吸后,四周就安静下来。
这代表着……
全员覆没?
是的,李彦将所有逃跑者拿下后,游刃有余的探出手,将从半空掉下的尚宫接住,看着或躺着吐血,或竖着吐血的尚宫心腹,倒是有些担心起内狱的负担来:“看来内狱的牢房要扩建了,神绩的工作量也是激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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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宫则目眦欲裂,发出沙哑难听的声音:“李元芳!!”
自始至终,这位令知情人闻风丧胆的老妇,都如同一个木偶,任人摆布。
这是身识开启带来的帮助,李彦虽然没有杨再威那般浸淫多年的分筋错骨,但短时间内瘫痪一个人的行动力,是绝对没问题的。
尚宫此时就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了,看着手下的全员覆没,眼睛里透出无能的狂怒。
李彦微笑:“我明白你的愤恨,你恨不得这些精锐手下四散而逃,不仅能保留元气,接下来至少还有一些谈判的余地。
“结果你的人被一网打尽,就是真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可惜你以前对她们的洗脑太过成功,一切标准以你为上,现在自食恶果,滋味如何?”
尚宫胸膛起伏,在极度的情绪刺激之下,头一歪,晕了过去。
李彦却从呼吸的轻微节奏中,察觉到这老妇并没有晕厥,冷冷一笑,一掌拍了下去。
她闷哼一声,这下是真的被打晕过去了。
李彦提着她走了一圈,将所有尚宫心腹都打晕过去,避免她们提前自杀,然后看向府内,唤道:“容娘!我是婉儿的师父,你可以出来了!”
容娘走了出来,看着他,泪水充盈眼眶,看着躺着一地的人,如释重负的同时,又有些不敢相信。
李彦看着这位原本是宰相府上的儿媳,也是出身名门的贵女,如今却受尽磨难的梅花内卫,温和的道:“婉儿在宫内,跟着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学习书法,再有你这位母亲的陪伴,就圆满了。”
容娘连连点头,喜极而泣的泪水终于狂涌而出:“我……我……”
李彦松了口气,能说话就好,如果真的被尚宫毒哑了,那就不可挽回了:“你先避一避,回到崇俨手下,恢复身份。”
容娘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立刻抹了把脸,往旁边避去。
很快郑氏兄妹带着一群健仆赶来,见到这鲜血淋漓的场面,惊悸之余也松了口长气。
之前的毒杀案彻底水落石出,郑府的噩梦才算真正过去,郑辉和郑小娘子上前千恩万谢之际,杨再威也提着一个老妇,脸色愤恨地从远处回归。
不过看到李彦手中的尚宫,他转怒为喜,远远就问道:“抓到了?”
李彦点头:“抓到了。”
杨再威迫不及待的冲了过来:“赶紧审问,我要知道当年的真相。”
李彦却不急不躁,询问道:“尚宫有姐妹两人,一个忠于圣人,一个助你师父,你现在能判断出这个尚宫,是哪个阵营的吗?”
杨再威皱起眉头,仔细打量了一下那昏迷的老妇,摇头道:“不能。”
李彦道:“那你想要知道当年的真相,恐怕还要费一番周折,如果是忠于圣人的尚宫,肯定对你师父极力诋毁,如果是助你师父的尚宫,或许会对你师父极力美化,你考虑过这点没有?”
杨再威闻言怔住,眼神不禁复杂起来:“李元芳,你应该是巴不得我和师父反目,把秘密都告诉你的啊,为何要如此?”
李彦正色道:“你要追查的弘农杨氏子弟被拐带的秘密,同样是我所关心的,因为这件事很可能是敌人谋划的一个环节。”
“至于你师父的秘密,如果此人对你真心实意,我不会为了让你开口,故意抹黑对方,这点胸襟气量,我还是有的。”
“反之不用我抹黑,当年的真相查出来后,你也该有所抉择,这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事情,何必要急功近利呢?”
杨再威深深凝视着他:“你口中的这点胸襟气量,世上没有几人能够做到……好!我就看你怎么查出当年的真相!”
此时内卫大部队已经赶到,他们之前不敢接近,现在架着囚车,熟练的将一个个犯人往里面装。
杨再威突然道:“之前拐带了杨幼娘的那对夫妇不在里面,尚宫手下应该还有另一支队伍,恐怕就是那些牙人牙婆,想要撬开这老妇的嘴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绝不能让牙人逃走!”
李彦点头:“持我鱼符,请禁军支援,监管城门,所有出城者严格盘查,定要把牙人组织堵死在洛阳,来个一网打尽!”
……
内狱最深处的牢房内。
尚宫徐徐醒来,努力保持着冷静,默默积蓄力道。
但她很快放弃,因为浑身上下提不起半点力气,一股药味还飘入鼻中。
她轻轻嗅了嗅,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隙,观察四周,就发现前方有几个太医署模样的医师,正在熬制药剂。
尚宫微微一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就见丘神绩的脑袋突然从旁边探了过来,大脸盘子铺满了整个视线,热情的笑道:
“你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