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作的小娼妇,好好的爷们儿,都叫你们教坏了!”
王夫人生平最恨此等无耻之事,立时大怒。
贾宝玉一见王夫人翻身起来,拔腿便往外跑,进了园子方停住脚步。
站在蔷薇架下萎萎靡靡出了半日神,忽一场大雨下来,淋得水打鸡一般。
跑回怡红院,偏偏院门关着,里面丫环、女戏在游廊上看雨嬉笑,敲了半日门也没人听见。
待人开了门,贾宝玉一肚子火气,看也没看一脚踢了出去,没想到开门竟是袭人。
袭人捂着胸口倒在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怎么是你?我不是安心的!”
“我知道……不碍事,你快去换衣裳吧……”
贾宝玉急忙将她扶到炕上,命人烫黄酒,取山羊血、黎洞丸,次日请了王太医,服了两日药,倒也没有大碍了。
贾宝玉心略松了松,只是隐约听闻,白老媳妇领着金钏儿出去了。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午间人传史大姑娘来了,贾宝玉方有了些兴致。
薛宝钗等迎至阶下相见。
“你爱哥哥得了好东西等你。”林黛玉看着史湘云,又瞥了一眼贾宝玉。
“听她胡说。”贾宝玉宠溺地笑着,“云妹妹个儿又长高不少。”
史湘云笑了起来,灿若星辰。
“我给袭人姐姐带了好东西!”说着打开手帕给贾宝玉看。
原来是四个绛石纹戒指。
林黛玉不屑道:“前儿你打发人送我们的不也是这个,当时一起送来岂不省事?”
“送你们的东西,他们自然知道,丫头们的东西,谁记得清?”史湘云一个个地点给众人看,“袭人姐姐一个,鸳鸯姐姐一个,平儿姐姐一个,金钏儿姐姐一个,那些小子们能记得清白?”
贾宝玉点头笑道:“云妹妹还是这么会说话,不让人。”
林黛玉在后冷笑一声,小声嘀咕:“她不会说话,她的金麒麟也会说话!”
众人倒不曾听见,只有薛宝钗抿嘴一笑,贾宝玉见她笑,也跟着笑了,薛宝钗忙转过头去与黛玉说笑。
进了房中,见过贾母,吃茶歇了歇。
午后,史湘云去凤姐、李纨等处少坐片时,便往怡红院来了。
袭人携手迎她进来,贾宝玉一见便笑道:“前儿打发人去接你怎么不来,我得了件好东西正等你!”
袭人笑道:“你们且说着话,我去斟茶来。”
一时斟了茶来,史湘云取出戒指送与袭人。
袭人一面感激,一面笑道:“其实前儿你送姑娘们时,我已经得了。”
“谁送你的?”
“宝姑娘。”
“我还以为是林姐姐。这些姐姐里面,再没有比宝姐姐好的了。”
“好了,别提这个了。”贾宝玉道,“云妹妹喝茶。”
史湘云冷笑一声:“我知道你的心病,你是怕你林妹妹听见不高兴。”
贾宝玉摇头笑道:“我说你们几个人难说话,果然不错。”
且说林黛玉知道史湘云此来,贾宝玉一定会赶来说金麒麟的缘故,如今两人都有了麒麟,只怕也做出风流佳事来,于是悄悄来到怡红院,以察二人之意。
“云姑娘,听说前日你大喜了?”袭人笑道,“都说这家的公子生得才貌双全,眼见就有婆婆家了!”
史湘云红了脸,低头吃茶不答。
这时人回:“兴隆街的大爷来了,老爷叫二爷去会!”
“兴隆街的大爷是谁?”
“就是贾雨村。”贾宝玉很不耐烦。
“你的性子还是没改。”史湘云轻叹口气,“即便不想考举人进士,会会这些为官做宰的,学些仕途经济学问,将来也好应酬世务。”
贾宝玉正在镜前换着衣服,听闻冷冷一笑:“姑娘请到别人屋子坐吧,别在这里脏了你的经济学问。”
“云姑娘快别说这个。”袭人忙赶上来笑道,“上回宝姑娘也说了他这些话,他也不管人家脸上过得去过不去,咳嗽一声抬脚就走了。宝姑娘也没生他的气,他却和人家生分了。这要是换了林姑娘,他得赔多少不是!”
“林妹妹何曾说过这些混账话,”贾宝玉忿忿道,“若是那样我早就和她生分了。”
林黛玉窗外听闻这句话,不觉心中又惊又喜,又悲又叹。
所喜者,素日认他为知己,果是个知己。
所惊者,他在人前一片私心称扬,竟不避嫌疑。
所叹者,你我既为知己,为何又有金玉之论?既有金玉之论,为什么不是你我有之,而又来一宝钗?
所悲者,父母双逝,虽有铭心刻骨之言,无人为我主张;近日每觉神思恍惚,病已渐成,我虽为你之知己,恐不能久待,你纵为我之知己,奈我薄命何!
想到此间,不禁堕下泪来。
待要进去相见,自觉无味,于是转身去了。
史湘云见贾宝玉前去会客,起身向袭人笑道:“我去瞧瞧金钏儿姐姐去。”
“哎——别去。”
话说贾宝玉穿戴好出来,抬头正见林黛玉在前走着,忙跑几步跟上来。
“妹妹怎么哭了?”
“谁哭了。”
“眼睛上的泪珠儿还挂着呢,还说没哭。”
贾宝玉说着抬手给她擦拭,林黛玉侧脸闪开了。
“要死了,又动手动脚的!”
贾宝玉笑了笑,放下手:“说着话就忘了情,不觉动了手,也就顾不得死活了。”
“你死了倒不值什么,只是丢下什么金又是什么麒麟怎么办!”林黛玉顺口说完,突然发现话说造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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