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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情赠茜香罗

    “可卿她……”贾珍有些神不守舍,话说一半,便转头喃喃自语道:“再去哪里找大夫呢……”

    说着,一径行步宁府去了。

    贾宝玉暗暗疑惑,一向颇有风度的大哥哥,今日怎么这般丢魂失魄?

    到了冯府门口,一英侠少年接了出来,这便是神武将军冯唐之子,冯紫英。

    “前日所说幸与不幸之事,叫我昼悬夜想,今日急忙赶来,不知什么事?”

    贾宝玉一见面便问道。

    “你们表兄弟两个太心实了,那不过是我为今日的设辞。”冯紫英笑了笑,上前携了贾宝玉同往里面走,“那日你说可卿身上不好,如今怎样了?”

    贾宝玉摇了摇头。

    “很严重?”冯紫英刹住了脚。

    贾宝玉看着他点点头。

    冯紫英思忖片刻道:“且别急。我有个老师叫张友士,虽不以行医为业,但医理机精,因来京给儿子捐官,正在我家住着,我亲自去求求他,应该不至于推脱。”

    “果真?”贾宝玉眼睛陡然一亮,“那我告诉珍大哥,让他差人下帖子来!”说着即唤茗烟去告知贾珍。

    进来时薛蟠正和锦香院的妓女云儿调情,座上有许多唱曲的小厮,还有一个唱小旦的男优,名叫蒋玉菡,十分出色。

    酒过几巡,贾宝玉见众人滥饮,醉而无味,悄然出了席。

    随后,蒋玉菡也跟了出来。

    两人站在廊下。

    秋风习习,红叶飘香。

    贾宝玉见他妩媚温柔,心中留恋,攥着他的手舍不得松开。

    “你是谁家府上的?”

    “原是皇宫内园里的,赐与了忠顺王爷。”

    “有句话借问,贵班中有个叫琪官的驰名天下,我独无缘一见,如今他在哪里?”

    “琪官是我的小名。”

    贾宝玉听闻欣然跌足:“有幸,有幸,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我们和忠顺王府没有往来,你闲了往我们那里去。”

    蒋玉菡道:“其实我正打算离开忠顺府,日后若寻到落脚地,公子再来找我。”

    贾宝玉从袖中取出扇子,将一个玉玦扇坠解下来,放与他手上。

    “初次相会,微物不堪,略表今日之谊。”

    “无功受禄,何以克当!”

    蒋玉菡受宠若惊,于是低头解开衣服里面系小衣的大红汗巾子,“我刚得了件奇物,原是茜香国女王所贡,系着肌肤生香,不生汗渍,今早才上身,还是簇新的,聊可表我一点亲热之意。”

    贾宝玉接过汗巾细细赏来,啧啧称奇。

    “这是昨日北静王送我的,要是别人我断不相送的。”

    “北静王水溶?”贾宝玉忽抬头问道。

    “是了,公子不识?”

    “还不曾见过。”贾宝玉笑了笑,“素听父兄亲友闲话时,称赞他是个贤王,且生得才貌俱全,风流跌宕,每不以官俗国体所缚。待思相见,只因父亲拘束严密,无由得会。”无广告网am~w~w.

    蒋玉菡笑道:“公子快把你的解下给我系上吧!”

    贾宝玉忙将自己腰上那条松花绿的递给他。

    两人刚束好,就听后面一声大叫:“我可拿住了!”

    只见薛蟠蹿过来,拉着两人道:“你们俩在干嘛,拿出来我看看!”

    贾宝玉笑道:“没什么。蟠大哥你醉了,快回席吧,不然要罚酒了。”

    薛蟠其实早就认识蒋玉菡的,并曾多次向他示好,但蒋玉菡始终没有回应,今见他与宝玉初会,就互换了汗巾子,不禁一肚子委屈,死拉着两人不放。

    冯紫英在旁一笑,走过来把薛蟠劝解开了。

    至晚回家,贾宝玉方想起自己系的原是袭人的汗巾子,于是把那条茜香罗强塞给了袭人。

    第二日早上,贾珍命人拿了名帖急急送至冯府。

    一时人回来道:“张先生说今日拜客,恐精神不济,须调息一夜,明日必到府上。张先生还说,他医学浅薄,不堪此重荐,大人的名帖实不敢当,仍叫人拿回来了。”

    夜里三更时分,贾珍辗转难眠,披衣起床,踱来踱去,走到了天香楼。

    皓月当空,一片冷冷清清,阴暗处蟋蟀断续传出鸣叫声。

    次日午间,人回:“张先生来了。”

    贾珍忙延入大厅献茶:“承冯大爷示知老先生人品学问,又兼深通医学,小弟不胜钦仰之至。”

    张友士道:“晚生粗鄙下士,不知自身浅陋,昨因冯大爷示知,大人家第谦躬下士,又承呼唤,敢不依命。但毫无实学,倍增汗颜。”

    贾珍道:“先生何必过谦。就请进去看看儿妇,仰仗高明,以释下怀。”

    看着贾蓉领着张友士往内室去了,贾珍忽有一种想跟进去的冲动,但又不能进去,只得回房干等。

    “可卿,大夫来了。”

    贾蓉捧过大迎枕,扶着秦可卿靠上去,为她拉住袖口,露出手腕。

    张友士调息至数,宁神细诊了半日工夫。诊毕,走至外间房里,贾蓉又陪吃茶。

    茶毕,张友士方细细地将脉息和病势讲了。

    贾蓉讶异道:“贱内病症先生说得如神,倒不用我说了,如今恨相见之晚!”

    张友士点头道:“据脉息来看,尊夫人是个心性高强、聪明不过的人。聪明太过,则不如意事常有;不如意事有常有,则思虑太过。此病便是从忧虑上来的,从前若能以养心调经之药服之,何至于此。”

    于是写了方子递与贾蓉。

    贾蓉看罢忙问:“请教先生贱内这病与性命有妨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