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宁那悲怆且坚定的话音,使得那整个锦衣卫大堂之内的所有人,皆尽为之动容不已。
对于场中的其他人来说,周宁眼下正处于父亲去世的悲痛时机。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所表现出来一切情绪,都属于是深情流露。
“武节将军一家,满门忠烈,世代贤良,陛下亦是时常提及。”
那赵姓年轻宦官亲自弯腰将周宁搀扶了起来,神色和善地出声安慰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武节将军还要保重身体,好为陛下,为国朝尽忠才是!”
“让赵公公见笑了!”
周宁掩面拭泪,随后只见他正了正神色,郑重地拱手出声说道:“周宁定当秉承先父遗志,恪尽职守,绝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
“武节将军的忠心,陛下一定会看到的。”
那赵姓宦官神色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只听他声音有些尖锐地笑着说道:“咱家还需要去其他的传旨,就先行与武节将军别过了。”
说到这里,他缓缓转头朝着许显纯看了过去,只见他捏着兰花指,继续说道:“许大人,咱家就先到外面去候着您了。
想来您和武节将军,应该还有些临别话要说,不过还是长话短说为好。”
“多谢赵公公体谅!”
微微颔首,许显纯笑着拱手说道。
随即,那赵姓宦官便带着随身侍卫走出了府衙大堂。
“你们也下去吧!”
与此同时,许显纯亦是挥手示意大堂内的锦衣卫,全部都跟着赵姓宦官一同撤了出去。
待到府衙大堂内仅仅只剩下周宁和许显纯两人的时候,许显纯快步走进了周宁的身边。
他拍了拍周宁的肩膀,神色宽慰地说道:“靖安贤弟,节哀顺变!”
“多谢显纯兄!”
周宁的面容之上泛起了一丝勉强的笑容,他神色有些哀伤地说道:“家父为国尽忠,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这是他的荣誉,也是我辈为兵为将者最高的荣誉。”
许显纯摇了摇头,他再次拍了拍周宁的肩膀,以示宽慰。
随即,只听他开口出声说道:“靖安贤弟,为兄马上就要随着赵公公前往其他的地方传旨,随后则是返回北京述职。
按照陛下的意思,为兄可能将会履任其他的职责。”
说话间,许显纯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神色,他踌躇了一番,继续出声说道:“为兄此次离开,需要将麾下那几位百户,以及其中一个百户所调走。”
说到这里,许显纯生怕周宁误会什么那般,他连忙开口解释道:“不是为兄要拆靖安贤弟你的台子。
实在是那几个百户,都是为兄一手带起来的,为兄用起来顺手。
如果是在平常的时候,为兄到是能够将这几个人留下来,帮衬着靖安贤弟你。
只不过为兄接下来也需要人手,所以靖安贤弟,实在是对不住了……”
静静地听完了许显纯的话音,周宁的内心当中不惊反喜。
待到周宁接掌锦衣卫北镇抚司驻守南京的那个千户所以后,他是肯定要安插自己的亲信。
例如赵正、朱大典、张震这三个心腹属下,周宁一定会将他们提到锦衣卫百户的位置上,好让他能够掌控整个千户所。
原本周宁还在担心,许显纯麾下那几名亲信百户,究竟应该如何处理呢。
毕竟一个萝卜一个坑,许显纯麾下的亲信不疼地方,周宁也没办法安插自己的心腹啊。
最重要的是,许显纯和周宁的关系,现如今正处于蜜里调油的亲近状态。
在这种关系下,周宁也实在是不好直接就贬了许显纯的亲信属下。
现如今许显纯想要将他麾下那几名亲信百户调走,正好契合了周宁的心意。
周宁非但不会有任何一丁点的不情愿,他甚至还会大力支持。
“显纯兄言重了!”
只见周宁抬手一挥,十分豪爽地出声说道:“兄长你麾下那些百户,都是你花了大力气培养出来的,我自然不能坐享其成。
况且兄长你接下来也有重任要职,我又岂能让兄长你陷入困窘当中?
只要兄长你不直接下狠手,将南京这个北镇抚司千户所拆解掉。
其他的一切,我全力支持兄长你。
至于缺少的人手,我从南京本地的锦衣卫调度便是。”
耳中闻得此言,许显纯的面容之上当即泛起了感激的神色。
“靖安贤弟,你让为兄我好生感到汗颜啊!”
他握住周宁的双手,连连出声说道:“贤弟放心,为兄最多只调走一个百户所,绝对不会让贤弟你无人可用的。”
说到这里,许显纯的嘴角突然间泛起了一抹有些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继续出声说道:“贤弟你如此照顾为兄,为兄一切都记在了心里面。
别的不说,等贤弟你调回京城以后,为兄请你到教坊司潇洒一年。”
别看周宁这个身份的父亲,许显纯的老上官已经战死。
但是许显纯交好周宁的心思,却是仍旧没有分毫半点的衰减。
毕竟人不可能只活当下的时间,最为重要的还是要着眼未来。
现如今的周宁,看似是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靠山。
但是不要忘了,昔日梃击案的主角,当朝太子朱常洛可是活得好好的呢。
一旦朱常洛登上皇帝宝座,那么周宁这个身份的父亲,就一定会被朱常洛回想起来。
到了那个时候,周宁也相当于是简在帝心。
只要周宁没有犯下什么错误,他的前途便是一片光明。
除非是太子朱常洛被废,万历皇帝另立其他皇子为储君。
如若不然的话,许显纯是绝对不会与周宁发生什么间隙。
眼神可以模糊,但是目光,不能短浅。
身为驸马都尉之孙,出身于王公贵胄家族的许显纯,他或许其他的能力有些欠缺。
但是在结交朋党这方面,许显纯绝对是炉火纯青,出类拔萃的人物。
“那我可就等着显纯兄的盛情招待了!”
面对许显纯的交好,周宁显然也是乐见其成,他当即便笑着点了点头。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用力地晃了晃周宁的双手,许显纯神色郑重地出声说道:“贤弟,咱们可就这么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