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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高兴

    张鲸犹豫了,一时间竟不敢上前。

    自从发罪南京以来,从天上掉落泥土,虽然有孟冲接济,毕竟是受罚,仍然从事苦最累的差事。

    开始还自持傲气,但是南京的太监最会管人,几招下来就磨平了张鲸的性子。

    和以往判若两人。

    看到唯唯诺诺的张鲸,张宏竟然笑了,也不再说话,跟其余人寒暄起来。

    张宏是圣人下旨恩养南京的,南京太监们收到来自京城无数的拖请,哪里敢慢待。

    一直到第二日。

    张宏备了一桌好酒好菜,只有张鲸一人。

    封闭的环境里,张鲸坐在座位上,欲言又止,不知道如今该怎么面对干爹。

    “吃吧吃吧。”

    张鲸看着满桌的美酒佳肴,终于忍不住动筷,越吃越快。

    看着狼吞虎咽的张鲸,毕竟是自己从小养大的儿子,张宏两眼通红,斟了一杯酒递给他。

    “慢慢吃,不着急。”

    熟悉的话出现在耳旁,张鲸仿佛又回到了京城,一口饮尽继续大口嚼食。

    屋子里安静,只有张鲸吃饭的声音。

    “呜呜呜~”

    张鲸突然不吃了,酒也不喝了,小声的更咽起来。

    “哭吧,把这些日子的委屈都哭出来,以后就好了。”张宏感叹一声,拍着张鲸的背。

    张鲸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淘气被大太监责罚,晚上干爹也是这么安慰他。

    “哇……”哭的越来越大声。

    张宏也忍不住,不时的擦泪。

    好一会。

    “干爹给儿子求了什么差事?”

    张鲸不哭了,说话带着哭音。

    “唉。”

    张宏叹了口气,最后才说道。

    “差事不好啊。”

    “儿子现在不求好差事坏差事,只要能给儿子差事,不让儿子留在这里,儿子什么都愿意干。”

    “圣人想让你去吕宋看一看。”

    “吕宋?”

    张鲸愣住了,这个地方从来没有听过。

    “这是北边还是南边。”

    “都不是,海外。”

    海外?张鲸恍惚,就算让他出关外去蒙古都不惧,听到海外两个字,内心却感到不安。

    “这是圣人写的。”

    张鲸接过,仔细的看。

    “圣人说吕宋去了一伙西方的人,在和吕宋打仗,占了好大一块地方。

    说那伙西方人手里有几种农物,旱地都能丰收,要你去跟那伙人打交道。”

    听到干爹的话,张鲸怀疑。

    “圣人如何知道海外的事?”

    “圣人说是看到大臣的奏疏说的,我也奇怪,我在司礼监为何没找到这封奏疏。”

    张宏摇摇头。

    “不与五谷争地,凡瘠卤沙冈皆可以长,一亩产量可达数十石。”

    前面的描述不论,只看到产量可达数十石,张鲸无话可说。

    这是哪个嘴巴生疮的太监,在圣人面前乖张卖弄胡言乱语,这种弥天大谎都敢编。

    “干爹不劝?”

    张宏又翻出几份图稿递给张鲸,一脸的无奈说,“圣人说这是官员呈给他的,让你务必取回此物。”

    张鲸天资聪慧,虽然只是画图,一眼就认出是圣人的笔迹。

    直愣愣的看着张宏,张宏也无语。

    “儿子去。”

    “这……你真去?干爹来南京了,以后不会再让你吃苦。”

    “圣人说要此物,儿子定然要为圣人去取回此物,哪怕吕宋没有,也要让吕宋那伙人变出来。”

    张宏点点头,他知道干儿子的性格,虽然一时受挫,但是怎么会甘心一辈子泯然于众。

    “那你去吧,圣人说了,锦衣卫的人手随你调动,福建那边有驻守太监可以帮忙,不要惊动官员,免得生事起来。”

    “那儿子去了,跟那伙西方人有个什么说法才是?”

    “那些人不是和吕宋人在打仗吗,你就告诉他们,不给的话我们就帮吕宋打他们。”

    “真打?”

    张宏无语,看着儿子不说话。

    张鲸明白了,这次以吓唬为主。

    “儿子回个信,免得圣人牵挂,麻烦干爹帮忙送过去。”

    “可以。”

    信很快写好,张宏使人送去京城。

    此时,兵部因为广东官员弹劾几位客军将领,放纵士兵劫掠地方的奏疏,发生了争执。

    “按律当然必须严处,但是前番战事的功劳也不能就此抹杀。”有官员提议。

    这个官员的看法是接地气的,他懂军事,大道理是大道理,实情还是实情。

    换成那番场景,能安稳的把军队带回驻地,没有引起哗变就很不错了。

    但凡不满,士兵哗变,已经是大明卫所官兵的传统。

    嘉靖朝闹得最大的大同兵变不提,当年广西粮饷不足兵变,最后遭殃的还是文臣。

    有人不满。

    “今日委屈,明日委屈,后日委屈,日日委屈日日闹事,以后如何管?”

    “那就不要让士兵们委屈嘛。”

    “如今国事艰难,天下何人不委屈?都如此般,国家如何维系?”

    “唉。”

    众人无言,说来说去还是国家没钱。

    “要不在去找皇上论论,内库银子吾估计还有这个数。”一个官员伸出了一个巴掌。

    众人的点点头,这个办法好。

    朱翊钧还不知道大臣们又把主意打到他头上,看到神机营和管理昭陵神宫监的官陶金,他们各自送来的奏疏感到头疼。

    “六月以来,阴雨二日,本陵棱恩门里外砖石沉陷。”

    朱翊钧命工部去复查,工部主事王淑陵奉旨查看,回来后上疏,写的与陶金一致。

    并说棱恩殿、明楼、宝城等紧要处未发现破损。

    修父皇陵殿,他小心翼翼,省之又省前后还是花费了一百多万两银子,其余征派无数。

    这才几年,竟然就跟他说需要重新修葺。

    “沉陷紧要吗?”

    朱翊钧自言自语,想着事情不大,考虑要不要拖一拖。

    “皇爷,陵寝重地,在小的事也是极大的事情,切勿不能如此说。”李现忍不住插言。

    李现的话点醒了朱翊钧,点点头。

    “着工部即刻修葺,并严查提督工程太监,管工主事员外郎等一众人等。”

    圣旨写完,兵部官员送来急奏。

    朱翊钧以为是军情连忙打开,一看竟然是要钱,直接扔到了一旁。

    此时,张宏命人送来的信也到了。

    “圣人说要此物,哪怕在天涯海角,奴婢也为圣人带回来。”

    今日一整天,终于看到了一个让他高兴的。  17579/97689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