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大臣说的是有道理的。
皇店不是普通的商家,功能可以说相当于各地的市场和管理处,必须慎重不可轻付于人。
但是难道商人的品德还不如太监?
这个还真不一定。
要说贪得无厌,商人还是比不过太监这个群体的。
商人怕太监,太监怕皇帝,文臣谁都不怕,相比较起来,还是交给商人的好。
在一处庄园里,各地的商人都来此等候。
能进到此处的商人,实力都是不俗的,关系深厚,早就打听清关于皇店的各项要求。
三年一期,每年费用最低为三十万两银子,价高者得。
考虑一次性缴纳九十万两白银,数额太大,不是能轻易拿出来的,所以分三次。
先给付一年的费用,半年后给付第二年费用,年底给付第三年费用,相当于给了一年的宽限期。
终于,梁大忠进来。
众人见到梁大忠,纷纷跪下磕头。
梁大忠脸上带着笑,让众人起来,说道,“诸位能到此处,章程想必已然明白,杂家也不废话,直接开始报价吧。”
众人还是内心打鼓,不敢轻易出头。
皇店啊,占据各处紧要的位置,还有管理权,一年才三十万两而已,只要真的按照章程办事,到手就是赚的。
可是,就怕太监们不按照章程办事,到时候自己还能跟太监们打官司不成。
梁大忠知道众人的顾虑,他身居高位,眼皮子没有那么浅。
“诸位的顾虑,杂家也知晓,无非担忧手下不懂事的猴崽子们胡来,不过此事万岁爷亲自盯着,还派了周冲监察,各位晓得周冲吧?”
此人的名气,诸位商人如雷贯耳。
只要能跟他攀上关系,各地的太监都会大开方便之门,在场的人就有孝敬过周冲的商贾。
“谁愿意第一个呀。”
见众人没有疑问,梁大忠说完,视线扫了一圈,落在最胖的人身上,那人无奈,只能报出了价格。
三十万两,正好是皇爷给出的最低数。
有了人开头,后续即好办了。
来到此地的商贾,本就是已经打定主意了的。
最终。
歙县盐商黄崇敬,报价五十万两白银一年,一次性缴清三年的费用,一百五十万两白银,成为价格最高者。
“你是个极聪明的。”
“哪敢哪敢,祈望公公日后关照小人。”
梁大忠点点头。
这趟差事办的好看,此人既然出了大力,自己向来不会辜负帮助自己的人。
文华殿。
“宝和店一年能有这么多盈利?”朱翊钧看到此人得到宝和店,惊讶的询问。
旁边的周冲也不可置信。
六家皇店,最多的一年,也就交给内廷七八十万两银子,从来没有超过百万两。
如今,盘出去一家店,一年就是五十万两银子。
“听此人说,宝和店本身的盈利是不足这么多的,但是宝和店分店遍布直隶外省各地,又是集市所在,可以扩充他的商路,利润出在其他上面。”
虽然周冲说的模糊不清,但是朱翊钧明白了此人的意思。
东边不亮西边亮,此人看重的是皇店的地位和商路,借此扩大他原来的生意。
朱翊钧又看了其他的报价,最低的也是报价四十三万两。
“查清楚他们的背景,如果名声清白,在地方没有迫害百姓,就给他们吧。”
最后,六家皇店分了出去,有两家效仿歙县盐商黄崇敬。
总共得银五百六十七万两,年关前交到东裕库,明年中旬,可得银子一百三十五万两,明年终,再得银一百三十五万两。
合计八百三十七万两,平均每年两百七十九两白银。
“这些人有什么要求,你们一定要好好配合,切不得让他们为难。”朱翊钧声音有点飘,压制不住。
“皇爷放心。”梁大忠理解皇上此时的心情。
“周冲。”
“奴婢在。”
“你派人好好监管,皇店交给众商人,定有些太监不服气,有闹事者,直接查办。”
“奴婢遵旨。”
回到了乾清宫。
朱翊钧走路飘着走的,嘴角都合不拢,实在是忍不住。
这银子可不是一次性的,办得好的话,平均每年近三百万两银子的收入。
想到今年皇店报上来的盈余才十几万两,朱翊钧就生气。
那些个太监太狠了。
张居正求见。
不见。
谭纶求见。
不见。
户部尚书求见。
不见。
……
到了年关。
军报大捷。
四川叛匪,被十几万官兵合围山中一个月有余,粮草箭矢尽绝,终于溃败,尽数剿灭。
朱翊钧大喜。
没几日,关于十几万大军的赏赐,又成了朝廷头疼的麻烦。
兵饷粮饷武器甲胄等各色供应,就已经令朝廷入不敷出,哪里还有钱去奖赏士兵。
张居正领众臣求见皇帝。
不见。
病了。
朱翊钧躲在内城,哪里也不去,一应奏疏有司礼监去内阁拿进来。
历史上,自己可是啥力气也没出,日子一样过去了。
自己去年已经贴了一百多万两银子去了国库,他就不信了,贴钱还会导致形势比历史上更加恶化。
如今大臣成了习惯,有困难就来找他。
他才十一岁,还是个孩子。
弄点零花钱容易吗?
探子得报,有官员写书,书中涉及皇帝,说万历皇帝登基一年有余,虽然只十一岁,性格已见微知著。
贪财且极为吝啬,国家财穷,入不敷出,却视而不见云云。
梁大忠大怒,要派人捉拿此人,被朱翊钧拦住了。
大臣可不会因为皇帝派锦衣卫捉拿他而害怕,只会高兴。
跟太监商人不同。
兵仗局送来消息,新的火药已经成批制作出来,并且大赞纸装颗粒火药的好处。
不光射程增加了三成,且士兵原本打发两发铅弹的时间,变成可以发射三发甚至四发。
后面大拍马屁的话朱翊钧就没看了。
“传旨兵仗局,除非军镇特意指要,以后火器一应改为鸟铳为主,火药以纸装火药为主。
明年需生产两万支鸟铳,一万支供应御前卫,一万支分供各军镇。”
火器和弓箭不同。
弓箭历经两千年发展,工艺基本已经定型。
火器则不同,明初发展日新,虽然中途上百年稳定下来,嘉靖年又接触到西式火器,有了不小的变化。
不停的发展,兵仗局也是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是一步。
就像纸装火药,其实兵仗局就有方子,却因为制度僵硬,被束之高阁,如果不是自己,这方子一直到大明终结都没有被重视。
因为变化快,导致军中各色火器杂乱,不光训练难以统一,兵仗局供应也是困难。
所以朱翊钧直接指定了鸟铳,虽然成本更高,但是效果不是其余火铳能比的。
如果军中清一色的鸟铳,反而会大大的减少成本,利大于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