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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臣卒

    冯保来到老地方,见了张居正。

    “你为何阻拦我?”对于张居正两次出手解围高拱,冯保十分不满意,多年以来他都被高拱欺负。

    从来都是他欺负人,却奈高拱无法,只能忍气吞声,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当然要至高拱于死地。

    高拱手下那些人,弹劾他的都是大逆不道的奏疏,他们可是从来就是要置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张居正自有考量。

    内阁三大顾命,高拱已去,高仪病危,只剩下自己,形势大变。

    他是有抱负的人,为了这番抱负,当然不会只顾快意恩仇。他不但要保下高拱的性命,以后还要重要高拱的人。

    高拱主政朝堂多年,门生故旧,亲朋至交遍布朝堂,上至六部,下至府县,要是逐一清算,朝堂即刻陷入征伐,永无宁日。

    为了尽快稳定朝堂,他必须选择给众人留余地,表现出宽宏大量,不追究前事的肚量。

    “高公终归是顾命大臣,朝中多故旧,好歹留个情面,避免人心浮动。”

    张居正解释,冯保斗高拱,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如今又掌控内廷,不想冯保对自己离心。

    多年以来,朝廷六部乃至各地行事拖拉,办理公务能拖则拖,不能拖则糊弄。

    张居正非常人也。

    起于微末,从政几十年,现身居高位,张居正对明国各处弊端有非常清醒的认知,

    他有魄力扭转风气,不但是对圣上当年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立言立身立志的践行。

    为了大局,他需要内廷的支持。

    “你留情面,要别人领情才是,最近弹劾你我的奏疏,可不比以前少。”

    冯保认为张居正书生意气,即想当婊子还想立牌坊。

    “当初高拱轻易饶了你我,才有了今日的下场,万一他日卷土重来,你我还有生路?”

    “高公年初过完了六十大寿,故人言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花甲,如今高公花甲老人,还有几年可活不得知。”

    “后面还要七十古来稀呢。”冯保呛了一句,不过也没继续在埋怨。

    事已至此,埋怨也无用,只能让两人产生隔阂,皇爷喜欢张居正,态度坚定不移,冯保也不想张居正对自己离心。

    这次来的目的,冯保是想告知张居正,他要拿一些人立威,让那些弹劾他的人消停些。

    张居正迟疑片刻,点了点头,同意了冯保的要求。

    冥顽不灵者,让冯保出来打压一批也好,自己再拉拢一批,事情定矣。

    回了宫,有太监告诉冯保,朱翊钧明日要见梁大忠。

    冯保听完,面色大变,问皇爷如何想起要见梁大忠,那太监告诉他,是皇爷身边的太监提起来的。

    要说宫里,冯保还忌惮谁,无疑就是梁大忠。

    太后身边的大太监,虽然资格老,皇爷都要给脸面,但是内心忌惮,冯保很清楚这一点。

    至于原司礼监孟冲,这货愚笨,也不被皇爷看重,换做是他回来,冯保都不会感觉威胁。

    梁大忠此人,惟皇爷喜好办事,不顾及旁事,本人聪明伶俐,在皇爷还是太子时,就为皇爷办了不少事。

    一时间,捉摸不透皇爷的用意。

    第二日一早,冯保就赶来朱翊钧跟前伺候,在门外见到早早就来等候召见的梁大忠。

    “冯大家。”

    多日不见,梁大忠显得沉稳了,没有以前轻浮。

    “想不到你还挺有手段。”

    冯保打量对方,边冷笑。

    “都是冯大家栽培。”

    “怎么,这话的意思是还记恨着杂家啊。莫以为请人在皇爷跟前提起你,让皇爷见你,就自认为要飞黄腾达了!”

    梁大忠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跪在了冯保面前,一脸真诚。

    “怎敢对冯大家不岔,是小人肺腑之言。以前小人靠着孟大家提拔进了司礼监,好运气被皇爷赏识,小人便得志猖狂,目中无人。

    做错了事被冯大家教导,实在是小人的幸运,不然以后不知道天高地厚,惹出了更大祸事,介时可能性命都难保。”

    “这是你真心话?”冯保迟疑的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梁大忠。

    “冯大家,小人如有虚言,不得好死千刀万剐,下辈子变成畜生,被人欺被人踩。”

    冯保这才让梁大忠起身,并不信任梁大忠说的话,只不过事已至此,告诫他,“你有这番悔悟也是好的,算是你的造化。”

    不在多言,冯保先进去,见朱翊钧已经起身,连忙上前亲自伺候更衣洗面。

    “皇爷,奴婢进来时,看到梁大忠那奴才在门外等候。”

    听到冯保试探的话,朱翊钧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多余的解释,让人传梁大忠进来。

    梁大忠从门口一路跪着进来,进了廊坊门,就开始磕头。

    “皇爷爷,奴才真的想您啊。”

    “奴才做错了事,受了罚,本是天经地义,奴才知道错了,也愿意改过,唯一心里放不下的就是皇爷爷。”

    “奴才日求夜求,求玉皇大帝,求如来佛祖,求观音菩萨,求了好些佛祖,只求在皇爷爷跟前伺候,求皇爷爷过的好。”

    ……

    梁大忠,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哭的伤心,说的诚恳,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

    听得冯保眼角只抽。

    “你倒是个忠心的奴才,也没白费朕跟你取的名字,以后就在乾清宫办差吧。”

    听到朱翊钧的话,冯保内心落地,最怕的就是皇爷让这厮重新回到了司礼监。

    梁大忠内心愣了愣,本以为这次召见,皇爷会让他重回司礼监,却没想到留在了乾清宫。

    “奴才能留在乾清宫,日夜得见天颜,想必是祖坟里冒青烟,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他们都没猜到朱翊钧的心思。

    李现不是和梁大忠关系好么,让两人都在乾清宫办差,一个萝卜一个坑。

    在怎么好的交情,见面整日尴尬,终归会戳破这份虚情。

    职场中,同事之情最为炎凉,他前世见多了,更何况官场。

    去了文华殿,得知高仪昨夜病逝了。

    朱翊钧叹了口气,天命难违,着大臣安排高仪后世,要求给予厚葬,赏赐恩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