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城北大营,坐落在奉天城城北约5公里处。
论及历史,这座大营的初步建设和徐世昌可是脱不开关系的,1907徐世昌入关东,调动北洋第三镇为自己保驾护航,一开始为了让驻守奉天的北洋第三镇有着一处驻地。奉天北大营,就这样拔地而起,能驻扎20个营的兵力,大概也就是一半的北洋第三镇,说起来,这北大营可是比冰城的守备军驻地可还是大出了三分之一。
而此时,蓝天蔚的奉天第二混成协正驻扎于此,黑省的齐齐城在今年成立了一个纯满人的旗人新军协,而原本齐齐城招募的兵,后来也就并入了蓝天蔚的第二混成协。
夜已经深了,但是北大营指挥部依旧是灯火通明,一个身着清军新军军官服的青年走进了北大营指挥部防区,却被门口的卫兵拦了下来。
“陈统带(营长),可是统领相召?”
“我有事与统领(旅长)商议,速去通报!”青年正是陈真,也是朱传文猎人部门下属代号“武者”的探子。
对于这个身份,陈真可并不排斥,猎人有着一套自己的培养方法,朱传文的文章在整个朱家体系中广为流传,很是洗脑。而陈真与其他人不同的还有一点,他去过日本的东京,目前冰城、小青山聚集地等等的发展,让他感受到了朱传文的用心,一个宏伟的影子,其实正在他的心底生根发芽着。
到了奉天之后,靠着这个半成品的留学日本的身份,迅速让蓝天蔚认同,担任着第二混成协的统带(营长)。
如今,陈真与山田光子已经正式成婚,山田光子在小青山聚集地,一边在小青山育种场干着力所能及的活,一边学习着汉语。陈真大概能分析出朱传文未来的一点点计划,小青山的基础教育肯定是要普及的,山田光子也是受过日本教育的,等汉语纯熟了,让山田光子当个老师,可是没有一点问题。
说回现在,卫兵一听,先是深深的看了陈真一眼,手里像是准备着什么,小跑着进去,不过回来之后,却是对着陈真摇摇头,“陈统带,统领有要事相商,让你速回奉天城内,勒令手下军士严守奉天制造局。”
而随着卫兵的回复,一个纸条不经意间,到了陈真的手里。
陈真见目的达到,也是朝着自己防区重地走去……
第二天一早,朱传文就召集了在冰城的理事,这次连冰城支队的支队长李四序都来了。在冰城的理事剩的不多,朱传文进门看见的只有剩着的朱春山、毛光廷、楚可求、乔洪国。曲正乾、朱帆、聂士则正在忙着鸭山的机器进厂组装呢。
乔洪国,也是在完成了朱家粮铺的初级工业下放之后,在一周前被朱传文晋升了理事。
“诸位,今天是22号了,奉天城此时正在开新旧将领会议,昨天晚上的急电都看了吧,都说说吧。”朱传文进来之后,就朝着诸位问道,随后猛地想起还有李四序,又说道:“四序,你先介绍一下奉天城内的军队势力,我记得你们保险队俱乐部有着这个资料。”
李四序“簌”的站起,先是朝着朱传文一个保险队礼节,严肃的说道:“总教导,我先介绍一下,也是给诸位理事说明一下,我从整个关东的新军力量部署说起?”
“行!”朱传文点点头。
“截止今年10月,关东有新军两镇(师)两协(旅),分别是奉天暂编第二十镇驻奉天,吉省暂编第二十三镇驻吉城,奉天第二混成协驻奉天和黑省第一协(旗人协)驻齐齐城。
目前第二十镇驻扎在直隶的滦州,因为要进行清廷的“秋操”,也就是我们保险队在秋天举行的演习。奉天城内,此时只有蓝天蔚的第二混成协新军和张作霖为首的巡防营旧军,人数大致相等,约各为5000余人。”
“诸位,这下清楚了吧,为何今天赵尔巽要举行新旧军将领会议。”朱传文先是让李四序坐下,随后朝着众人说道。
“总理事,猎人传来的消息昨天晚上我就看了,我感觉,怎么这蓝天蔚等人还是有些天真啊?”楚可求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
“怎么?”朱传文有意的引导着。
“谭嗣同就说过,论各国的变法,就没有不流血的,如今子弹已经上膛了,蓝天蔚怎么还想着兵谏?而不是直接拿起枪械动手?”楚可求问道。
陈真传过来的,正是蓝天蔚等人在北大营指挥部商量的事情,逼赵尔巽离开关东,自然是他们的首要目标,他们这些留洋派的新军将领是看不上张作霖的旧军的,已经认为这一步算是成功了,已经开始着第二步的实施。
这第二步,就是滦州兵谏!
说起来,整个清廷,正式校场成军,只有八个镇,老北洋六镇,武汉一个镇,广州一个镇,这也是为什么调动湖北新军的原因。剩下还有着16个镇,其实都是暂编,没有正式的校场成军。
校场成军,是清廷陆军部设定的一个条件。
10月的时候,清廷军部组织清廷新军在直隶地区“秋操”,也是为了完成校场成军这一步,如今有着将近6万多的新军,汇集在直隶的大地上。
而蓝天蔚等人的第二步,就是依托因为武昌的事情,停止“秋操”,驻扎在滦州的奉天暂编第二十镇,这支队伍的前任领导者,正是此时在德国的陈宧,而现任领导者名叫张绍曾。
“梁启超的信你们也看了吧?”朱传文问道。
陈真这次送来的情报中,还有着梁启超从日本发给清廷立宪派骨干的信,信中更是写着:“用北军倒政府,立开国会,挟以抚革党,国可救,否必亡。”的话。
“看了,但是我觉得这般兵谏,倒不如直接斩首。”朱春山说话了,这想法倒是和此时一些清廷新军进步人士的想法不谋而合,以“秋操“的机会,发动“首都革命“,以“斩首行动“的方式攻击京城,推翻现政权。
“难啊,袁世凯对于行军的俄掌控能力太强了,我怕不会这般犯险!”毛光廷掌握着汉耀商会,也会有着一些消息,对于袁世凯的能力,还是有所忌惮。“不过我觉得,这就是对的,不然以清廷载沣那些人的性子,可以说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毛光廷也是又附和了一句。
“方法是好,但是我怕蓝天蔚等人,连第一步都走不下去,这第一步无法落棋,那么滦州兵谏就是无根之萍,奉天暂编第二十镇,就没有退路了。如今,我觉得蓝天蔚等人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机会。”朱春山说道。
赵尔巽进了奉天,奉天城内的旧有势力可就活动起来了,现在张作霖与蓝天蔚一个新军,一个旧军,两边可以说谁都奈何不了谁,正是角力的时候。
“那么我们就等等奉天的新旧军将领会议吧,我想很快就会有着消息传过来……”朱传文说道。
10月22日,到了奉天稍作休整的赵尔巽迅速与张锡銮、袁金铠、张作霖等人商议,确定今天组织一场新旧军将领会议,主要原因就是统一思想,毕竟目前的情况两方都难受,都不知道对方的诉求是什么。
会议的地点在奉天省咨议局。
赵尔巽坐在最中间,时不时看着怀中的钟表,会议的时间马上就到了,但是却少了一个重要人物。昨天,他与张作霖一起的时候,张作霖还是一副肝脑涂地的样子,怎么今天就姗姗来迟,不会是怕了吧。
“嘭!”
赵尔巽正想着,会议室的门被重重的推开,待见来人,心里可算是松了口气,只见张作霖提着个布包,坐在了赵尔巽的下首,对面的人,正是蓝天蔚。
如果细细分析清末这些进步人士的出身,其实都能得到一个结论,或多或少都和张之洞这位湖广总督有着关系,这是个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蓝天蔚如今三十来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他早年是张之洞的新军出身,赴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留学,与他同期的还有着吴禄贞、张绍曾(此时奉天暂编第二十镇领导者),三人并称“北洋士官三杰“。
对了,还有蒋百里,赵尔巽一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收回给予蒋百里的新军整顿权利,蒋百里比蓝天蔚小三届,但是出色啊,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时,还带走了代表第一名的日本天皇佩剑。
张小个子卖什么关子呢?蓝天蔚看着张作霖放在桌子上的白色包裹,脑子里闪过这样的念头。
“好了,人都齐了,咱们就商议一下,往后我们关东该怎么办!”赵尔巽此时说话了,“武昌的事儿,我知道了,朝廷也知道了,现在正在组织大军剿办,这群乱臣贼子,不日即可被朝廷大军扫平,关东三省作为我们大清的龙兴之地,万万不可受影响!”
而所说朝廷大军,其实就和蓝天蔚的第二步有关系,清廷“秋操”大军暂停演练,要开赴武汉剿匪了,蓝天蔚不免有着想侧援的意思。
可以说,武昌的成功,就算是一场历史的机缘巧合,从1909年开始到1910年,清廷上下一直在呼吁立宪,三次啊,整整三次都失败了,再加上四川保路,湖北新军入四川,这一系列的铺垫导致了火药桶点燃在了武昌。
而关东的原总督锡良,正是最后一次立宪请愿的总督级组织者,手下一众也有些支持立宪的,如今的赵尔巽,也仅仅将蓝天蔚等人当成了促使清廷立宪的激进人士,宦海浮沉多年,赵尔巽什么人没见过,连朝着八国宣战的疯婆子可都是见识过的。
这也的确没错,如果细数,蓝天蔚此时的组织,就是那个松散的花园山聚会而已。
但是赵尔巽话刚说完,就发现气氛一下子不对了,蓝天蔚等一系列新军将领一个个怒目而视,赵尔巽也发现了这种情绪的变化,赶紧找补着:“当然,我们也得见机行事,我觉得当前的首要目标,就是保境安民,如今的关东三省都在看着奉天,不能让徐大人、锡良大人的辛苦白费……”
这话倒也还能听,至少没把话说死。
“赵大人,我觉得此时我们应该将我们的诉求告诉朝廷,我觉得关东三省应该与湖北一样,独立!”蓝天蔚也是开了口,说着自己的诉求,独立嘛,算是胁迫立宪的一种方式。
这独立二字,可算是捅了旧军将领的老窝了,两方就此开始争吵起来。
“妈了个巴子”的之类的不绝于耳。
一番争吵过后,看着逐渐占得上风的新军将领,赵尔巽有些发慌,看了看张作霖。
“都闭嘴,我看总督大人“保境安民”的法子就挺好,先把自己顾全了!”张作霖大吼一声。
赵尔巽也是赶忙再重申自己的想法,如今军权旁落,他是真憋屈,本想直接拍板,但是又是想起今时不同往日,民主二字还是要讲的,便说道:“时至今日,我们再郑重的表决一下,谁赞成就举手吧。”
话音刚落,张作霖一下子就举起了自己的手,旧军将领们也是一个个举着手,而新军将领一个个面面相觑,这时张作霖又出声了,“总督大人言尽于此,可以说仁至义尽了,诸位,再不表态就别怪我张某人翻脸不认人!”
“张作霖,今天是协商,我劝你还是安分一点,这不是你的洮南府!”蓝天蔚眼睛微微眯起,斥责道。
“安分一点?我看你们新军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张作霖一下子拍案而立,蓝天蔚也是紧随其后,两个人中间隔着桌子对视着。
“噗嗤!”张作霖盯着蓝天蔚的脸,一下子笑了,忽然举起了手中一直拖着的白布包,“诸位,我劝大家还是接受总督大人的好意,要不然,我手中的炸弹可是不答应!”
炸弹?这二字,更是把会议室的众人吓到了。
张作霖的名号,其实在座的诸位都是听说过,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说实在的,日俄战争的时候,毛子、日本人,这位都是杀过的。
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一个新军将领举起了手,就这样,赵尔巽所谓“保境安民”的主张就这样被通过,很是滑稽。
见一众新军将领气冲冲的离开会议室,赵尔巽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大人,幸不辱命!”张作霖见会议室中只剩他和赵尔巽,拱手以武将之礼说道。
“这东西,收起来吧!”赵尔巽指了指桌子上的白布包。
“哈哈!”张作霖一笑,一提白布包的一角,两个烟筒子骨碌碌掉了出来。
而失败有了一次,就有着第二次,11月1日,先是袁世凯正式行使总理大臣的职务,随后宣统皇帝在载沣的操作下下发罪己诏。蓝天蔚见关东事不可为,就想着入关,但是却被赵尔巽提前洞察,以无令动兵的罪名,逼迫蓝天蔚解了兵权,逼走蓝天蔚。
至此,蓝天蔚响应武昌进步人士的计划全面失败。
往后的日子里,10月31日,江西独立。11月3日,云南独立,成立云南军政府,举蔡锷为都督。11月4日,贵州独立,成立大汉贵州军政府。11月5日,江苏独立。11月6日,上海独立,成立沪军都督府,举陈其美为都督。11月7日浙江、广西、安徽相继独立。11月9日,广东独立。11月9日福州独立。11月13日齐鲁宣布独立,以巡抚孙宝琦为都督(成立齐鲁联合会,11天后被袁世凯镇压)。11月22日重庆宣告独立,成立蜀军政府,以张培爵为都督。11月27日成都和平独立,宣告四川地方自治,成立大汉四川军政府,以咨询局议长蒲殿俊为都督。
------题外话------
临时改稿子了,武昌的事儿不能再说了,屏蔽了一章,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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