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开山赶到小青山的时候,浑身都透着风尘仆仆。
“爹,出啥事儿了?”朱传文对于自己老爹的突然来到很是诧异,但看见满脸写着疲惫的父亲,也能反应过来,出了事儿!如若不然,朱开山不会亲自奔赴小青山。
“传文,随我出去走走。”朱开山找到朱传文的时候,自己这大儿正在和曲正乾商议着日后煤厂的布置,曲正乾这人他没见过,也就想支开,单独和自己大儿商量定计。
蒙古草原上,俩人骑着马漫步。后面跟着两队人,一队是朱开山的手枪队,另一队则是朱传文的小队,得了朱开山的手势,他们在不远处警戒着。
“传文,这件事儿你怎么看?”朱开山刚刚直接拿出了徐世昌写给他的信,待朱传文看完,便开口问道。
“爹,你怎么想的?”用问题回答问题虽然有些取巧,但是按目前的情况来看,朱传文想知道自己老爹是怎么想的,才能提出建议,这事儿只能说有点儿出乎意料。
“狗日的清廷,让老子给他当官,想的美。”朱开山当下口吐芬芳,要不是看在宫宝森的面子和徐世昌当初算是帮过朱传文的份上,这事儿早就回绝了,当初送那件大氅本就存着两清的想法,但是朱开山万万没想到,徐世昌主政了关东三省。
“爹,我知道您心里有恨,也委实看不上清廷的官儿,但咱现在可是经不起这徐总督折腾。”朱传文先是劝着自己老爹消消气儿,“或许,这是徐世昌的试探……”
“怎么?”倒想听听见解。
“我觉得,这关东眼下有三害,胡子马,毛子枪,小日本的商行走中央。我认为这徐世昌来关东,肯定要和这三个对上。但是现在,徐世昌拉拢我们,这无非是看着我们同根同源,还有着宫家关系的份上。这个徐总督很是聪明,明白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消灭一切不能团结的力量的,把关东拧成一股绳儿。”朱传文分析道。
“你的意思,如果不加入徐世昌这边,往后他会对我们动手?”朱开山也不是笨人,自然明白这消灭不团结的力量指的是什么。
“那倒不会,毕竟爹你现在还是依兰府的民兵团练教头,这怎的说也是官面上的力量,但是这以后,说不准,会被针对。”朱传文推测道,凡事都得考虑最坏的结果,如果被徐世昌盯上,朱家的日子不好过那是真的。
但是,徐世昌和宫宝森关系不错,在依兰府也是见过朱开山,怎么说都算是有着交情,这亲自写信也是给足了朱开山面子,不见面或者装傻倒有些不讲究。
“那这奉天……”
“得去!徐世昌亲自写信这是其一,再者说这宫家和徐世昌的关系不错,您入奉天没什么危险,我这边也会让汉耀的人注意您的动向。”朱传文思考了一下说道。
“看来,这奉天必须得去一趟了。”朱开山在来小青山的路上也是反复琢磨过,这进奉天,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黑省巡防营的官位再做决定,但这徐总督得见,不管怎么说,鹞子山这1千多人武器装备精良这事儿,已经在徐世昌心里排上了号。
“爹,往后,说不准这徐世昌还会召我前去。”朱传文推测着。
“怎么说?”
“这些当官的比我们看的明白,关东三害要治理,这聚拢拳头才是第一步,爹,你是练武的人,知道这收拳幅度越大,打出去就越狠。徐世昌要见你就是在收拳,可能不止要见你,还要用你,关东的胡子有着那么几股悍匪,这些年听说在奉天那边剿的狠,但是胡子身后的日本人、俄国人就得出动官面上的力量了。”朱传文分析着,自打1860年开始,关东、齐鲁、蒙古、陕西这些地方哪里没胡子?没马匪?但关东特殊就特殊在这些胡子背后有着俄国人、日本人,没他们的武器供应,胡子也成不了气候。
每个时代都没有笨人,尤其是这风起云涌的晚清,时事造英雄,成了清廷的一品大员,走一步看三步那是必须的。
关东三省要一改颓势,需要改变的东西太多,先是收拢拳头威慑,朱传文推测这第二步就是打出拳头了,但是具体怎么打,朱传文也能看明白。
俄国人、日本人、美国人、英国人来关东是为了什么,一个字儿,钱。
财帛动人心,利益是驱使的原动力,所以徐世昌这拳头也会打在这个方面,这就是朱传文为什么说之后会召见他的原因。
汉耀虽然在冰城,但依旧属于国人的产业,关东如今的舶来品太贵了,导致普通民众接受有些困难,徐世昌为什么在关东三省推广小麦,这其实也是在鼓励国人在关东办厂,洋面粉便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朱开山细细的听着,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传文,那这官儿……”说到底老朱还是不想给清廷当官了,当初想当的时候弃之如敝履,现在?朱开山早就想开了,不说曾经爱搭不理,现在高攀不起的话,而是朱开山早就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两个意义,官儿?呵呵,哪有在三江口当民兵团练香。
“这倒是个棘手的事儿。”朱传文也是说道,说着就翻身下马,父子俩盘坐在草地上商量着对策。
晚上,朱开山因为一路的疾驰整个人有些疲惫,就没组织宴会,早早休息去了。
“传文,这煤场我也看了,往后这边的进驻还是一个大队,还按你之前的方***番换防,算是操练保险队了。那我就会三江口,你娘也该会冰城了。”朱开山第二天精神饱满的随着朱传文看了煤场建设,看了铁路建设,和曹德忠、林老八寒暄过后就打算返回鹞子山。
“恩,爹一路小心。”朱传文目送着自己爹带着人马向着三江口的方向一路奔去。
……
辽西·三界沟
“五爷!咱干他一票?”一名胡子打扮的人向着旁边猫着的杜小五说道。
此时的杜小五正领着20多个兄弟埋伏在树林里,不远处,是一匹一匹的驮马,这是个商队。
杜小五当初从鹞子山逃出来之后,有些性情大变,没人知道他怎么逃出来的,只有杜小五心里清楚,猫在鹞子山的熊洞里那几天是怎么过的,周围的树叶都被他啃食了个遍,再后来从鹞子山后的大山里走出来,风餐露宿算是什么,杜小五被野猪撵过,被熊瞎子追过,没死也是算他运气好。
自此之后,杜小五养成了暴躁、凶残的性格。自打投奔了杜立三这个本家哥哥之后,杜小五将仇恨暂时埋在了心底,挂在嘴边的话就变成了:“人生在世,要有女人,要有酒,要有骏马,要有肉,要有兄弟,要有枪。”他可太清楚自己了,还有两句没说:“要有未来,要有恨!”
杜立三这个本家哥哥对他也是没的说,但俩人之间的刺也就埋下了,杜宝山身死的事儿杜立三也是知道,本来也是谋划了一番报仇,但杜宝山的金子没到,日本人被杜立三放了鸽子,这武器装备的供应自打俄日战阵之后就变少了,再一听闻朱开山账下的人马,让这个辽西的巨匪盘算了起来,不划算。
叔叔杜宝山死了也就死了吧,杜家这胡子的活儿干了几辈子了,哪一辈没几个因为胡子之间的倾轧死的人。这杜立三把这份仇恨看的很淡,至少现在朱开山可是没惹过他,那就不算是仇人。杜小五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低眉顺眼的给杜立三干了起来,这些年凭借着自己的狠劲儿成了杜立三的二当家。
杜小五当然是有着自己的想法,这两年除了对敌人暴躁、凶残,对自己手下的人倒是爱护的很,杜立三手下这些人也是服他,不服的早就被杜小五借着出去“压地面“,也就是向当地百姓收取饷银的时机干掉了,他在等一个机会。
“五爷,近了!”刚才的胡子又喊道。
杜小五拿出别再腰间的左轮手枪,这是日本的明治二十六年式:“兄弟们,上!买卖来啦。”
猛生大变,杜小五也琢磨过,这让兄弟们死心塌地跟着他就两种办法,给钱,给女人。杜小五时常离开杜立三大本营打野食儿的事儿杜立三也是知道,但当大当家的他也是纵容着,在杜立三看来,这也是个好事儿,至少大头还在他这儿。
听见杜小五的口令,这绊马索一一升起,随之而来的是“哒,哒,哒”的点射,那些看家护院,拿着刀枪棍棒的镖师一个个死于非命。
一阵单方面的屠杀过后。
“这位爷!这些东西都给您,您就行行好放了我们吧。”掌柜模样的人看见杜小五被三五个人前呼后拥的出现,也是看出来谁是正主,倒头就拜。
“好说,好说!”杜小五嘴角勾勒着笑容,看起来有些人畜无害。
“伙计们,快给诸位爷爷磕头。”掌柜的呼喊着还活着的伙计,又是头如捣蒜的磕头,“这位爷,那我们就走了。”磕完头还起身抬头问道。
“走吧!”杜小五装作没看的摆摆手。
掌柜的带着5个伙计就朝着周围的城镇狂奔。
“五爷,看来要跑远了。”待跑了20来米,一个土匪凑上来说道,这一幕他们太熟悉了。
“哒,哒……”杜小五举着左轮枪,挨个点过,这些人一个个应声倒地。
猫捉老鼠,这便是杜小五最爱的游戏,除了女眷,他手下哪有放过的活人。
“回营!”杜小五招呼一声,这路上的尸体自有官府来收,他们可是带着战利品回老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