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活人不能让尿憋死!热兰遮城防备太森严,要是盯着炮火上去进攻,每个数千死伤是拿不下来,如今这儿孤城一座,宋青书可没有多尔衮那个狠心,他也没有汉八旗人命去填,干脆海陆把城合围了起来。
不过进出也的确是给堵塞住了,还好,手里不是有四千多荷兰俘虏吗?把老弱剔除还有两千七八百,被乞活军美其名曰劳动改造,全都打发去挖掘运河,平日里这些白人老爷养尊处优的,这会包括和宋青书谈判那三个胖绅士,全都在凛冽的海风中扛着锄头拼命地挖掘着。
十几天时间,鹿耳门航道的航道已经明显扩展了出来,原本的沙滩被木桩钉住,然后把木桩一头的沙子全部给挖掘掉,一条二十米宽,五米多深的航道算是就此落成。
而且挖出来的沙子还没有浪费,就在附近的阿里山里挖掘出石灰岩烧成水泥,然后砍伐木材烧砖,盖起了二层小楼宿舍与平整的操场,原本台湾的主人还被困在热兰遮城里,宋青书已经将自己当做了新主人,就这赤嵌城堡垒旁边修筑起了典型的乞活军永久军营来。
真是把自己当成了主人,荷兰的田庄,甘蔗田他是全部接收了,过完了八月十五,九月初,重新来到了外海上的海权号甲板上,一大群服饰古怪的人拘谨的抱着束手恭候在大太阳底下,炎炎烈日之下,晒得他们脑门上都是汗油津津。
的确是古怪,这些人不少穿着藏蓝色,汉人不常穿的颜色布匹做的衣服,不少有短发,身上还有纹身,头上戴着布段做的头巾,倒是颇有些类似电视上西南少数民族的装束,只不过比那些佩戴着银饰,光鲜亮丽的苗族美女,这些人明显显得朴素,甚至寒酸的多。
除了等着接新娘子,等候估计对每个人都是一种煎熬,早上就已经上船,水都没给喝一口,就这么恭敬的站在这里已经一个时辰了,本来这些人估计也属于稍微养尊处优的地位,有两个汉人胖子甚至腿儿已经发软了。
这功夫,一直在外海盘亘的暴风号忽然拉起了船锚,扭转开战帆,可比前些日子灵活多的突然冲到台湾城城下,旋即一阵轰鸣的炮声凶悍的咆哮起来,凶狠的打在热兰遮城下面的岩壁上,旋即又是优雅的退了回来。
照比前些日子,这些战术动作明显流畅了许多,荷兰人舰队中可不全是荷兰水手,一面是继续拿工资干活,一面是顶着炎热的天气挖运河,一些葡萄牙,法国,意大利,比利时的水手们眼里,对东印度公司的忠诚,明显没有加多宝商号实实在在的银子值钱,更何况不少人本来就不是荷兰雇佣军人,只不过是商船雇佣水手而已,脑袋稍微一转,加多宝商号就多了一大批来自西方,渡过了大半印度洋,大西洋,太平洋的小伙计。
此时热兰遮城内火药的储备有限,反正又没打到炮楼,荷兰人也懒得反击了。
可这一波看的海权号那些头人,地主们却是忍不住心惊胆战,两个胖地主甚至在炮声响的时候腿儿干脆一软一屁股坐地上了。
这时候,宋青书终于在万众瞩目中,在卫队的簇拥下从船长室内走了出来。
台湾是个多民族地区,属于马来人种,由于其主要集聚地在中部山脉以及东部狭窄平原中,所以被统称为高山族,荷兰人统治台湾时期曾经将原住民在南部势力村落狠狠地压回了中央山脉,并且每年勒索各个村落上供大量的鹿皮鹿肉,药材等山货,如今这些,也被宋青书接手了。
这次宋青书打扮的够正式的,凤翅盔,文山甲,背后还披着一件威风的红披风,腰间挎着剑,要是再长一脸大胡子的话,可就绝对是大明朝吓人的赳赳武夫了。
“哎呀呀,拜见督师,拜见……,额,将军!”
明朝以文治武同样已经深入人心,两个汉人地主带头,上去就是跪拜着,可口中称颂没称颂完,才看到宋青书的旗帜上写的左都督,淮右指挥使,这才赶忙改口,不过看那神情,明显显得有点怪异。
两个汉人地主宋青书不在乎,东印度公司统治下,出现不了中原那种大地主,两人也不过是庄头,管理屯垦汉人的田庄还有甘蔗园的,如今西南部平原绝大部分被乞活军骑兵已经拿下了,宋青书放个屁都能把两人蹦下去。
真正棘手的还是十多个高山族酋长,头人们,现在他们才是宝岛的多数派,如果处理不好,就算宋青书强占了宝岛,日后过得也不安稳,所以才有今天的开门震慑。
看效果,还不错,跟着俩汉族地主,后头那些头人们也是恭敬地跟着跪地下,高声称颂着拜见天朝将军。
还是故意晾了他们一会,宋青书方才傲慢的摆了摆手,连请起都没说,让那些头人们自己站了起来。
“吾等多谢将军,为吾等驱逐荷兰蛮夷的残暴统治,山中野民无以为报,特为大明皇帝献上祥瑞,以祝寿延!”
这是典型的这个时代外交仪式了,大明天子虽然现在穷的吐血,可面上的形象还是富有四海,什么也不缺,喜好的就是这些稀罕万一,不过看着几个酋长捧着传说中的龙骨,实际上不过是某种大鱼骨头,宋青书却是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说起来,在京师的崇祯皇帝还真可怜,明明已经穷的快揭不开锅了,面上偏偏还得打肿脸充胖子,据说边军的军饷都发不出来了,每年长城边缘蒙古部落的年赏还一个月没断过,天朝上国的形象非得强撑出来,也不知道这东西要是到了京师,看到后崇祯皇帝能不能笑出来。
心里想着,面上宋青书却还是那样一副威严的模样,点头颔首道:“诸位的忠孝之心,本帅代陛下收下了。”
“多谢将军!”
两个脸上绣着刺青的酋长放下大鱼骨头,看着后头宋青书亲兵把鱼骨头扛了进去,这才松了口气。
外交礼仪进行过了,也该谈些实质性的东西了,人群中最前面一个衣服上挂着兽牙项链的高山族老者回望一眼还挂着东印度公司旗帜的热兰遮城堡,抚胸向宋青书行礼道:“敢问将军,不知战事如何?天军可需要吾等族人召集部中勇士,参与作战?”
“这个用不到!红毛藩穷途末路,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我军拿下!”
这话听的一帮子高山族酋长都是松了口气,他们还真怕宋青书虎头蛇尾,打一半就走了,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土著民,可旋即,宋青书下一句话,却是让他们心又提了起来。
“不过铲除红毛藩之前,大明要在这大员开府开县,还需要诸位鼎力相助!”
这话听的几乎所有高山酋长心头都是一跳,那个满身兽牙的老头第一个凝重的又站了出来,对着宋青书一行礼:“将军的意思,大明天军不走了?”
“没错,这儿在开国时候三宝太监郑和已经将其纳入我大明国土了,如今本将正是受命将其正式管理起来。”
这话纯属胡扯,宋青书完全把这儿看做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就算朝廷真派人来恐怕也被他扔海里,不过拿着大明朝的名头忽悠这些土人酋长,倒是一个来一个来的,一大群高山族头人村长又是面色严峻的交头接耳好一会。
别说,这帮家伙消息还是挺灵通的,宋青书听不懂的土语一阵交流,一个脸上纹着虎纹,显得格外凶悍的高山头人瓮声瓮气的对宋青书抱拳问道:“不知天朝会如何管理,仅仅是管理荷兰人控制下的汉人,还是管束整个高山族,是设计土司,还是设立流官?”
改土归流算是后世高考一大考点了,改本民族世袭土司为朝廷委派的流官,算是中央朝廷对地方少数民族最直接的统治了,不过谁不想当土皇帝?流官是这些高山酋长最不愿意看到的。
可惜,宋青书是很确定的点头说到:“流官,第一任台湾观察使,就是本帅!”
“那我们的贡赋呢?”
这话虽然是虎脸酋长说出来的,可却是所有高山酋长的心声,听的宋青书又是点了点头。
“荷兰人的苛捐杂税本帅肯定是会取消的,可是仿照大明例,应该缴纳的也不能少,与汉民同例!”
这个可是宋青书前世心里头最别扭的,别说这个时代军队打败了少数民族,收不上税不说,皇帝还要大头的给予赏赐,弄的整个朝廷越来越把开疆拓土看成赔本买卖,自唐以后,华夏领土非但没有扩张,反倒越来越小了,而且就算后世,少数民族加分,减刑,少数民族土葬而汉族只能火葬等等不公平对待,宋青书提都不想提了,这儿到了他手里,自然是一视同仁。
可这话听的十几个首领更加面色难看了,西南少数民族的赋税可比汉民少的多的多,几乎就是土司象征性缴纳些方物,就像刚刚那啃的干净的鱼骨头那样,可这要是如同汉民,那可就真多了,尤其是这意味着朝廷对部族的管理越过了头人直接深入到了内部。
“这位将军,高山人苦荷兰人,就是因为荷兰人的横征暴敛,您还要如此,难道不怕高山人心中不平吗?”
满脸凶意,那虎脸酋长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出来,听的宋青书却是一哂,还真叫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荷兰人穷凶极恶,你们怕的跟小鸡子似得,恨不得缩起来,老子来了,给你们减赋税,反倒一个个爷们了!
可心里冷笑,嘴上,宋青书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不交赋税,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