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炮!”
炮长的嗓音都带了一丝的颤抖,在他的吼叫中炮手亦是惊恐的把烧红的铁棍狠狠捅进炮眼里,但听轰的一声巨响,临近的六门红夷大炮几乎是同时喷出了怒焰,底层估计也在开炮,耳朵震撼的嗡嗡作响中乞活军炮手明显也感觉到了第二次震颤。
六发葡萄弹全都结结实实的砸在了那个疯子一般冲过来的郑军大福船上,就算是传统榫卯结构弹的福船都扛不住如此重击,咔嚓的响声中,十米之外的宽大船头愣是被轰成了碎片,可就算如此,那船依旧一面下沉一面靠着惯性疯子般的撞了过来。
轰隆~
尖锐的断片木板扎进了海权号为了向外海行驶而偏过来的船屁股上,后部炮甲板直接被扎透了,根本来不及跑的炮手被穿在上面,三门红夷大炮直接被撞飞了出去,沉重的撞击力推的船只方向又在咯吱咯吱的响动中偏了回来。
“并肩子扯活子上啊!”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黑话,轰隆两炮砸在海权号甲板上后,比海权号高一截的福船船楼上,郑氏海盗跟下饺子一样噼里啪啦跳下来,这帮混蛋明显极其具有打劫经验,乞活军水手还没有从震撼中醒过神来时候,一个秃脑亮悍匪彪悍的拎起一把板斧,直奔着海权号主桅杆而去。
“保护桅杆!”
大海上要是没了动力,再强悍的船也等于毡板上的肉了,任人宰割,惊慌的叫嚷声中,十几个水手抛下手头的工作,端着火铳就慌张要跑回来,可谁知道这功夫身后又是一阵噼噼啪啪的枪声,就算有浸湿了的纸甲保护,巨大的力道依旧打趴下了好几个。
郑军海盗手里也端着短火铳,同时福船船头上一排长柄火铳亦是向外冒着烟,强悍的火力打的一贯用火铳教育别人的乞活军也是重新学了一把如何做人,甲板上的水手不得不又缩回了一个个大桶掩体后面。
顶上,秃脑亮海盗咔嚓咔嚓的砍着桅杆,底下的炮舱却也是乱做一团,眼看着插到自己船身上的福船残片,惊慌的炮手四处的乱嚷嚷着,却是束手无策。
砰砰两枪猛地在头顶响起,吓得热过上的蚂蚁一般的炮手又是一个机灵,旋既有人精细且胆怯的叫嚷出来。
“大帅!”
一手举着冒烟的左轮,宋青书满面恼怒的大骂着:“慌你个锤子,老子还他娘的没死呢!别你妹的行礼了,装炮,给老子把这混球船哄出去!”
一大脚卷在距离最近那个炮手腚上,宋青书的唾沫都喷到了对面那个士官长的脸上,被宋青书连踢带骂,猛地回过神来的炮手们又是慌里慌张的往炮里填着火药,脑袋顶上就是激烈的火铳响声以及炮声,骂声,这场面听的人头皮都发麻了!装填又是慢了几分。
终于,七八分钟之后,这一轮可算装填好了,捂住两个耳朵,宋青书嘶声力竭的一声大喊:“齐射!”这一层炮舱里剩下的十门炮的炮手几乎同时将烧红的铁棍捅进了炮眼。
轰隆隆~
震耳欲聋来形容都不为过,栓在一起打击船体的葡萄弹再一次狠狠削在了赖在海权号身上那郑军海盗船的侧舷,沉重的弹链几乎将对面船体完全击碎了,一个恐怖的大裂缝在令人牙酸的木头断裂声中出现在海盗船上,更重要凭着着这巨大的后坐力,向右猛地一晃的海权号把自己拔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
惨叫中,猝不及防的鸟巢观察员从十多米高的桅杆上跌了下来,重重摔进了海里,溅起一道水柱,然而他的牺牲也不亏,对面郑军海盗船重心偏高的弊端在这一轮近距离打击中显露的淋漓尽致,船头几乎破碎,侧舷遭遇毁灭性打击,在巨大的轰鸣中五十多米的沉重战舰轰然倾倒在了海面上,把上面的水手海盗如同下饺子一般扔进了海里。
看着敌舰下沉,窟窿边上的宋青书可算是松了口气,可还没等下令调头了,第二条,第三条郑军主力舰也是映入眼帘,这会功夫,已经足够他们开过来了。
“海权号没有特殊装饰,郑匪怎么就认准了我们?”
望远镜中,更多的郑军在后头也是瞄着自己,一直跟在宋青书屁股后头的李香君忍不住花容失色的叫嚷着,目光阴沉,宋青书倒是冷哼着一把拔出腰间挂着的尼泊尔弯刀。
“幸亏是我们!要来就他娘的来吧!”
“香香!你马上回去,领着玉儿她们躲在底下的安全舱内,没有我的命令,不要出来!”
这话却立马让李香君不乐意了,板着一张小脸,她也是冷哼着:“大帅,属下莫非被解职了?”
“什么?”
“既然没有,大帅为什么撵我这个贴身秘书走!”
可算从窟窿回过头,秦淮的奇女子果然不能用一般眼光衡量,宋青书无奈的从腰间把副枪拽了出来扔了过去,同时又是摸出把刺刀递给了李香君。
“那就跟紧老子,该杀人时候别哭鼻子!”
“瞧不起谁!”
临着沉甸甸的左轮,李香君傲慢的一筋小鼻子。
虽然郑军火力不如自己,可也是有炮的,贴近几十米,三条船的弗朗机炮同时轰鸣起来,打的海权号甲板跟月群表面,甲板上几乎立不住人了,好几个大木桶堆积成的掩体被轰开,后头的乞活军水兵惨死一地。
不过旋既,两层甲板的炮舱也是愤怒的嘶吼起来,两种炮的效果可真叫天壤之别,近距离葡萄弹的穿射打的射程内几条船立马是千疮百孔,从外面就可以看到舱内的尸横狼藉。
扛着大盾牌,顶着扑面而来到处都是的佛朗机炮弹丸,水手们艰难的操纵着船帆,带动沉重的帆船快速向前行进着,到底是顺水,稍稍提起点速度的海权号险之又险的避过了以此撞来的大青船,大米艇,可后面的鲲鹏号就没那么走运了,第三条郑军海盗船正好拦腰撞在它身上,站在后舰楼指挥位,宋青书亲眼看到大批海盗鬼哭狼嚎的从上面跳下来,和出来迎战的乞活军刺刀阵拼杀在一起。
这功夫,他的好运似乎也用完了,就在宋青书看着自己舰队一点点陷入包围而焦虑时候,身后的李香君忽然惊叫着猛地拽着他的衣袖向一旁拉去,两个人滚地葫芦一般翻滚在一旁,没等宋青书跳起来发火,咯吱的声音中,庞大的主桅杆带着上百斤的帆布向后砸了下来。
失去平衡的船身迅速向右倾斜了下,卡巴卡巴的绳子断裂声中巨大的主桅杆亦是跟着滑落下去,船边上几个水手惨叫着被帆带入海中,抓着旁边木栏杆,一手拽着李香君衣领子,两人才没掉下去,出了一身冷汗的宋青书又是急迫的吼叫起来。
“砍断缆绳!别让帆拖累速度!”
距离的近的水手亡命的爬过去,用锋利的水手刀切断剩余连接的缆绳,沉重的主桅杆彻底脱离,砰地一声掉入了海中,可算让宋青书松了口气,可丢失了主桅,庞大的海权号速度一下子就降了下来,让旁边抓住机会的一条郑军船只顶着轰鸣的炮火,斜斜的又是撞了过来。
咔嚓咔嚓的断裂声中,尖锐的郑军船头在海权号船身上刮掉了一大层木头,一门没看好时机伸出来的虎蹲炮炮口正好被船头卡住,碾压到旁边的船舱框上活生生挤爆了好几块船板,最后卡在了龙骨上,剧烈的撞击几乎让两条大船同时激烈的晃动起来,上面的郑军水手又是欢呼着临着弯刀,带着短火铳冲了下来,可还没等登船呢,半空中,一阵剧烈的枪声就把这些家伙打死了一多半。
刚刚宋青书那句幸亏是我们,可不是无的放矢,别的船水手加士兵也就三百人左右,他的可是有六百人,一百五亲兵,一百五选锋军,这会也顾不得在船舱底下躲着了,一声令下纷纷的冲出了上层甲板。
没等那些海盗缓过神来,先冲出来几十个如狼似虎的大帅亲兵先端着刺刀冲了过去,刺刀见红,顷刻又是十几个海盗被捅穿,接着,一个个圆溜溜的脆皮瓷瓶又是被抛到了高处出一米多的郑军舰楼上,剧烈的轰鸣中几个郑军炮手居然是直接被轰飞了出来。
登船战就登船战!谁怕谁?
可惜,没等宋青书把这个逼装完,后头又是传来了大声的惊叫声,借着海权号与鲲鹏号分开这个空隙,居然又一条郑军海盗船压了过来,狠狠撞在了海权号屁股上,又是密密麻麻的郑军凶狠的跳了下来。
左路离的太远看不清楚,可是右路是整个陷入了混战中,十多条应天舰几十条小型舰完全陷入了郑军船阵中,有的还在有限的空间内回旋互射着,有的则是已经向自己一样,与敌舰撞在了一起,开始了瞪船战,身前的甲板就是激烈的拼杀战场,望远镜环顾着,宋青书忍不住眉头挑的高高的。
可就这功夫,前观察哨的亲兵队长小宝满是慌张的跑了回来,贴着宋青书耳朵急促的就是说了起来。
“大帅,不好了,张煌言这个王八蛋带着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