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借”来粮食,晚上也就只好喝野菜汤就着窝窝头了。
乞活军中的男丁都是被抽出来,单独编成军的,一方面好管理,一方面也不怕他们打败仗带着家眷跑了,吃饭也是伙头军烧上百大锅的汤菜糊糊,然后一个个拿着竹筒餐具去打,聚在一块吃。
这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就出现了古怪的一幕,当着好几千端着饭碗乞活军的面儿,今天打了败仗的苗美带着二十多个军官一起走上了点将台。
“兄弟们,老子苗美粗心大意,带着大家打了败仗,本罪该处死!不过渠帅念我苗美能主动殿后,没有率先溃败,饶俺老苗一命,不过死罪难免,活罪难逃!今个俺老苗就当着大家面领罪了!大家不要学我!”
高声叫嚷完,在那些大兵惊愕的注视下,苗美等一人领了个红彤彤的碗,对大家展示了一下,旋即狼吞虎咽吃起来。
“干哈,吃东西还算领罪?”啃着个窝窝头,一个新加入不久的山西兵不满的嘀咕着,不过他旁边那个陕西兵脸已经看的白了,一把巴掌拍那个山西兵后脑勺上。
“你娃知道啥,那叫辣椒面,前一阵渠帅发给大家御寒的就是那东西,你不服气你去吃一碗试试?”
生吃辣椒面,还要一碗都吃下,想着自己仅仅泯了一点就被辣的上串下跳模样,那个山西兵脸也绿了。
生吃一大碗辣椒面,还不许喝水,不到片刻,就看包括苗美在内二十来个首领军官脸憋通红,张大嘴吐着热气,甚至有人满地打滚晕了过去,就算苗美本人强挺着,也是脑门子汗珠子滚滚流淌,现在他后悔的要命,这滋味,还不如打几十军棍了。
军队就得这样,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才能能聚起战斗力,不过接下来还得恶战,要把这货打坏了,谁给自己卖命去?宋青书就想出了这么个招,效果吗,倒是不错。
不过宋青书倒也没有心思偷着乐,一个大boss就出现在眼前,孙传庭啊!
此人可了不得,担任陕西巡抚时候,凭借区区五千兵马,算准了高迎祥经过子午谷进陕西而埋伏,一举击溃了纵横天下的闯王军,还把高迎祥送入京师凌迟处死,又与李自成交战,打的李自成也是狼奔虎逐,最后灰溜溜的十八骑奔向商洛山,要不是崇祯十一年满清攻击长城,崇祯皇帝把孙传庭给调开,李自成没准被他给逼死了。
就算崇祯十五年,天下局势已经彻底掉转过来,也是他率领着区区几万秦军悍然进攻李自成的百万大军,并且还取得了一定战果,如果不是崇祯皇帝昏庸,犯了处置洪承畴一样的错误,强令他出关与李自成决战,或许大明江山还能再多拖几年也不一定。
后世有传廷死而明亡之呼!这么个支柱性人物现在就在自己眼前这么个小小的县城里,怎么不让宋青书眼红心跳,不说收服他,杀了他,日后都能为农民军剪除一个大敌!
不过,想杀他也不是那么容易!首先代县就是个大麻烦,这儿作为大同之后抵御蒙古入侵的第二大防线,历代兵部可是花了大心思,就宋青书去看那一次,城高墙厚都不足以形容,城上还有大炮几十门,火力比自己强了不知道多少。
要是还有黄火药倒也不怵它,奈何过黄河时候,那东西也用光了,上百头猪的油还得经过炼制,一时间宋青书也做不出那些来。
一但孙传庭往城里一躲,自己还真拿他没啥好办法,硬围城不克,再引得明军援兵云集,那就打不到狐狸,反而惹得一身骚了!
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孙传庭知己而不知彼。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实力有多少,或许可以用这引蛇出洞!
“萝卜,去把刘体纯叫来!”想着,宋青书就招呼了起来。
刘体纯来时候正抱着个大骨头啃呢!想到了黄火药,宋青书临时下令杀了十头猪,肥肉全都拿去用,骨肉倒是下到汤里,虽然说大家一个样,不过当官的有点特权已经在华夏司空见惯了,他就捞了个肘子腿儿啃的汁水淋漓的。
“渠帅,你叫我!”好不容易咽下嘴里的肉,骨头藏在背后,刘体纯憨笑着点点头,看的宋青书禁不住哑然失笑,旋即掏出一个袋子询问道。
“老刘,你在代县城里的人脉怎么样,认识人多吗?”
“渠帅,不是俺老刘跟你吹,俺在代县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尤其那些混街面的,各个得管我叫声大哥!”
“很好,现在本帅要交给你个任务,带着这些银子想办法回代县,联络上你的那些道上朋友,然后等我消息!”
一个大袋子在眼前展开,刘体纯顿时感觉有些眼花,白花花的不下五百两银子啊!
打发走了刘体纯,正好苗美也回来了,这货脸现在红的跟猴屁股似得,嘴里还不断吐着热气,好不容易爬回来,抓着桌子上的凉水,咕嘟咕嘟就是灌了一大气,直到肚子灌得滚圆,再也喝不下了,这才悲催的大着舌头向宋青书保证着。
“渠帅,俺老苗下次一定细心细致,过河之前先打探好上游,再也不打败仗了!”
“不,明天你还得打败仗!”笑吟吟的,宋青书贴着这货耳朵又是吩咐一气。
…………
第二天,苗美又是带着他麾下三百多骑兵,两千四百多刀盾手出去打劫了。
不过这一次,似乎乞活军学乖了,再也不敢去滹沱河西岸,就在东岸晃悠,这儿的地主老财可被苗美祸祸惨了,昨天“借”去的粮食用品被官军拿跑了,今个又来借,好几千人带着护盾炮往村口一站,也不是几十个壮丁可以抵御得了的,心疼的直哆嗦,乡下那些乡绅却也不得不拿出钱粮来,打发这些瘟神走。
尤其苗美还恶狠狠跑到了东合浦屯,孙传庭的家人到死全都被接走了,剩下的乡党却在,不管三七二十一,苗美把所有人都给抓了,房子也给点了,驱赶着就往回走。
然而,这一趟回去的也不轻松,就在昨天的金银渡不远,又是一队官军拦住了大军去路。
今天官军实力可比昨天强多了,雁门关增援了八百多步兵,两百骑兵,加上代县的三百多人步兵,几十个骑马捕快,快一千五百人阻拦紧追不舍的盯上了苗美尾巴。
苗美真是大怒,摆开了阵势就要和官军打了起来,别说,两千多小喽啰雁翅排开,三百多精悍骑兵打头阵,还真是赫赫威风。
可惜,这阵势却是个洋蜡烛金枪头,两百个官军骑兵呼喝着一冲,一阵乱箭射过来,没等交战呢,苗美就完蛋的领着麾下骑兵灰溜溜的落荒而逃,后面穿着布衣的刀盾手更是不堪,扔下抢来的东西转身就跑。
今个苗美还是以抢钱为主,金子银子还有铜钱,好几千两哗啦啦的扔了一地,惹得那些欠饷小半年的边军也不顾着追杀了,低下头就开始在地上捡拾着。
“混蛋,战利品都得上缴,一会都给老子交到库房里!”看着一地亮晶晶的钱财眼色通红,雁门关游击将军邱明挥舞着围着大军叫嚷个没完。
这代县令同样也是眼红心跳,昨个可是五千多两的收获,他大笔一挥,一千赏给士卒,一千当做缴获充公,剩下三千全都落进了自己腰包,也顾不得在后头躲着了,乌纱帽两个官翅儿忽闪忽闪跳个不停,急急匆匆的也是跑了过去叫嚷个不停。
“缴获要缴纳到代县公库里,否则本官不给你们报功啊!”
人群中,最是眉头紧锁的就是孙传庭了,这贼军败得太蹊跷了,阵容整齐,明明有一战之力,却是撒腿就跑。
尤其是!令他都感觉到恐惧的那支火枪队没有出现!
昨天他还打算缴获一两支交给朝廷仿制,不过河下游一百多具尸体居然一个都没有,而且审讯俘虏也说不知道这种东西,今个又是这么蹊跷!想着,孙传庭心头警觉的抓住了代县令的衣袖,开口劝说道。
“明公!这贼败得蹊跷!明公需要赶快约束队伍啊!一担贼人杀个回马枪,咱们这乱糟糟的队伍根本没法抵挡!”
不过此时已经掉进钱眼儿里的代县令哪儿还顾及那么多?拽开衣袖就轻松回道:“伯雅兄!孙先生!流贼就是一帮流民泥腿子,哪儿见过官军架势?还不是一打就跑,放心吧!他们回不来!”
说着,又去找游击将军邱明要钱去了,看着乱糟糟一片,孙传庭是急得直跺脚,偏偏毫无办法,只好带着自己的仆人,书童躲到了后头,打算一有情况撒腿就跑。
然而偏偏,这一天啥事儿都没发生,流贼似乎真吓跑了,倒是本地乡绅赶着羊带着酒过来了,当天晚上,官军就在滹沱河东岸的东合浦屯扎下营来,防备山里的流贼继续进攻。
忻定盆地本来就不大,这儿又是最上角,坐在五台山外山上向下眺望,河边上官军的军营篝火远远的就映入了眼帘,拿着死鬼杜文焕留下的那本兵书《百战奇略》向下眺望着,宋青书亦是露出一抹会心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