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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朋党关系

    之前的三边总督武之望,还是个名传后世的名医,可自己却是忧惧而死,可见陕西的情况的确已经到了举步维艰,杨鹤其实并没有带兵才能,可崇祯皇帝实在是无兵可用,干脆把他赶鸭子上架。

    手里头一无足够兵力,二还没有足够的钱帛,别看陕西官僚们花天酒地,吃班戟一次要一打,还光吃奶油不吃皮,实际上府库里可是空虚的饿死老鼠,忧的杨鹤也不得不团团转。

    最近更是边军又哗变了,偏偏赶上宋青书预言的清军即将入关这个节骨眼上,杨鹤更是被打的措手不及,三边总督府门口如今跟蚂蚁窝一般,带着伤口血腥味的使节进进出出的,好不吓人。

    就这么个紧急情况下,一老一小,疤脸领着采薇溜达到三边总督府,显得就那么扎眼了。

    这年头好女不嫁二男可不是说说的,来之前采薇可鼓足了勇气,可跟着疤脸流浪了好几年,看到这么多官差,事到临头采薇还是有些怯场,怯生生回头看着疤脸,可怜兮兮的叫道。

    “夏叔,真能行吗?可,可是三边总督啊!”

    “要不咱们就不管那个傻子了,自己赶紧逃命吧!”

    这一句话就给了采薇无限的勇气,白了疤脸一眼,咬着牙,采薇提着裙子健步奔着府门口就飞快走去,紧随其后,疤脸也是亦可奈何的凑上前。

    “干什么的!这是你们来的地方吗?快滚,不然拿你们蹲大狱去!”

    早就看疤脸不像个好人,离着老远,那门卫就拎刀骂了过来,看的采薇一哆嗦,回头又是可怜兮兮的张望向疤脸,无奈的叹了口气,疤脸越过了他,却是牛气哄哄的对着那门卫一抱拳:“快去通报你们老爷,就说楚水故人之后前来拜望,去晚了小心挨板子!”

    人还就得装逼起来,疤脸这一牛气哄哄,两个门卫反倒是不敢小觑他俩了,其中一个犹豫了下,抱拳拱了拱手,客气的拒绝道:“这位小姐,我家老爷说了,最近公事繁忙,不见外客的!”

    “你把这个送过去,你家老爷就一定会见的!”

    一本颇为考究的诗集被疤脸从怀里掏出,递了上去,看着那诗集似乎不凡,门子更加吃不准了,犹豫了下,反正顶天跑趟腿挨顿骂,前门子还是抱着那诗集,叫唤一声你等着,闷头跑了进去。

    见不见,疤脸其实也没谱,拥着采薇,两人故意做出一副傲慢模样,实际上疤脸已经打定主意,如果这门子翻脸,抱着采薇就跑了,不过还好,似乎连续倒霉了许多年,采薇的运气终于上来了,那门子飞快跑回来,十分激动的伸手作揖。

    “两位,快请!”

    其实三边总督府不算太大,毕竟是军事官职,军务第一,进了二进院子,就到了杨鹤办公的正堂。

    明朝士大夫讲究的可就是官威仪表,可此时一向以工整著称的杨鹤却绝对称不上仪表堂堂,披头散发的模样跟邢红娘差不多,熬夜熬的双眼通红,这都是崇祯皇帝用人不当的后果。

    不过见到采薇两人,杨鹤苍老的脸庞上居然写满了激动,拿着那本诗集,双手颤抖的疑惑而不可置信的询问起来:“汝等是何人?为何有老夫当年誊写的诗集?”

    进来见面的过程早就商量好了,疤脸束手等候在堂外,很忠仆范儿,采薇则是小脸一憋憋,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堂下,哭泣道:“这是家父从辽东送回来的遗物,侄女儿熊采薇,拜见杨叔父!”

    “果,果然是贤侄女,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啊!”激动的手居然都拿不住诗集了,杨鹤竟然是亲自绕过了案子,把采薇给扶了起来。

    其实说起来也难怪杨鹤激动,采薇的父亲熊庭弼可不是个简单人物,辽东三杰之一,熊庭弼在,顶的努尔哈赤一年多不得寸进,他杨鹤与熊庭弼又是世交!当年一起科举的同窗!杨鹤是武陵人,熊庭弼是江夏人,在朝堂上,他俩还属于楚党,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甚至当年熊庭弼出任辽东督师,就是杨鹤推荐的,熊庭弼被冤杀后,杨鹤还曾上书为熊庭弼鸣冤,可如今故人已经化作枯骨,家族崩坏,后嗣死的死,逃的逃,全都不知去向,故人的人头还在自己管辖的三边挂着,如今见了故人之女,杨鹤怎么能不唏嘘。

    反正局势已经败坏如斯了,也不差这一会,为此杨鹤甚至把公事都扔了,专门拉着采薇叙旧,那些夕时在武昌的事儿,采薇果然说的一项不差,说到最后,杨鹤已经老泪纵横了,拉着采薇一通坐到庭边,叹息着拍着她的肩膀说道。

    “贤侄女,老夫对不住你们熊家啊!要不是我把你父推到那个风口浪尖上,你父也不会,哎……,到最后老夫居然连你先父家小都没保住,如今王化贞这个奸贼还逍遥法外的活着,将来老夫如何有颜面去地下见汝父啊?”

    这些往事勾起了采薇的伤心事,小姑娘此时亦是泪光闪现,泣不成声了。

    感慨了好一会,杨鹤忽然郑重的拍了拍自己胸脯,满是真诚的对采薇保证道:“贤侄女不哭,以后你就住在叔父这儿吧!老夫会把你当做亲女儿看待,视如己出,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一点委屈的,哪个敢欺负侄女,老夫就让他好看!抽他的耳光!你看好不好?”

    其实说到底还是杨鹤这老匹夫欺负的宋青书,他给赵家父子出头的,如果不是他派的总督府差役,宋青书哪儿会这么倒霉?夫唱妇随,欺负了宋青书就是欺负了采薇,杨鹤一番话,倒是先抽了他自己两个耳光。

    不过此时形式危机,哪儿还顾得上这些啊?采薇赶忙微微提裙一礼过去,委委屈屈的说道:“多谢杨叔父好意,不过采薇以嫁为人妾,只能谢绝了!”

    “妾?”

    这个称呼听的杨鹤明显皱了皱眉头,不过看着梨花带雨的采薇,他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愧疚的说道:“妾就妾吧!熊家贞烈之家,老夫也不好说什么,这么样吧,不知贤侄女嫁与那家?老夫也见一见,叮嘱叮嘱,勿让侄女受了委屈!”

    “侄女夫家中街宋青书,前两日刚被叔父大人投入大狱!”

    这一句听的杨鹤差不点没尴尬的背过气去,枯老的手抬起,又放下,敲着自己脑袋好好回想了下,这才无可奈何的一摊手,埋怨道:“你家夫婿也真是的,做什么不好,背主,窃秘,这,这叫老夫怎么说,哎呦!”

    解铃还须系铃人,阻碍宋青书出来最大的障碍还是杨鹤,想到这采薇的小嘴儿就又是憋憋了下去,带着一副哭腔模样再次跪拜下去。

    “叔父大人,根本不是这样的!我家夫婿是冤枉的!”

    “你可知道,我夫婿坐拥的酒楼价值也有数百两,每日宾客盈门,高朋满座,怎么可能卖身给他赵家为奴,并且那香皂配方是侄女祖上之物,为了帮助夫婿,侄女才拿出来,怎么可能成他赵家之物,再说,要是早有配方,他赵家为什么不早拿出来赚钱?”

    一想到昨天宋青书被打的伤痕累累,采薇就止不住的愤怒,小手猛地向县衙方向指去,小脸气的通红叫嚷着:“现前我夫婿之师傅曾与他赵员外有恩,被赵员外邀之西安城,却遇到歹人诬陷,陷于囹圄,那赵家忘恩负义,连管都没管!”

    “此次也是,晋中人傅山先生高义,营救我家夫婿而不语,那赵家居然厚颜无耻冒领功德,见我夫婿西番菜一绝,就携恩要挟,夫婿没办法,这才与之签订了个为他家做庖的协议,协议中还点名了只教授西番菜,其他一切两清,怎么就曾为他赵家为奴!”

    “如此虚伪至极,厚颜无耻之人,叔父您怎么就相信了呢?”

    可怜杨鹤活了一大把年纪了,今天被个十五岁小姑娘说的无地自容,老头子也算个实诚君子,无奈的掩面擦汗,摇头呜呼,好半天都说不出来话,冷不丁,他忽然又是一个激灵,急切的问道:“贤侄女你刚刚说,你家夫婿是西番菜的名厨?”

    “没错,夫婿的西番菜,在西安城一绝,当初就连令公子杨大哥还有左参政洪大人都去品尝过,不信,您可以问洪大人!”

    赵家在公堂上狂言我们赵家需要什么证据,如今用在采薇身上倒是淋漓尽致了,她那张小嘴一说,杨鹤立马是信了,满是愧疚又是猛地一拍脑门,杨鹤旋即愤怒的猛地一拍凳子。

    “老朽居然也被奸人蒙蔽了!”

    “贤侄女你放心,老朽这就派人去长安县,放你夫婿出来!”

    “多谢叔父!”简直大喜过望,采薇赶忙就重重的给杨鹤磕了个头,看的杨鹤又是尴尬的摆了摆手:“侄女可别埋汰老夫了,说起来,是老夫对不住你们夫妇啊!”

    …………

    长安县大牢。

    昨夜的伤正发作着,又痛又痒的感觉简直令人痛不欲生,也不知道是不是感染了,宋青书感觉自己脑袋发烫,此时已经有些迷糊的奄奄一息了,就这么歪着脑袋靠在栅栏那儿,对面,赵家父子却是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一夜未睡的两父子来回溜达着团团转。

    走了好几圈,忍不住肚子了的火气,拿着宋青书写的血书,赵老头子又是隔着牢门对着宋青书一通大骂:“死狗奴,要死了都要害人!疼死你,你死了活该!扔出门就让狗啃的东西,老夫XXXXXXX”

    一通乱骂,听的宋青书却是甘之如饴,嘴角上又勾起了浓郁的冷笑。

    妈的,坑小爷,就等着跟小爷一起陪葬吧!

    可就这功夫,门外锁链忽然哗哗作响,吓的一哆嗦,两父子赶忙趴在牢门张望过去,却是立马大喜,伸手招呼着叫嚷起来。

    “福捕头,我们这在这儿!”

    “是不是杨大人派你放我们出来!”比见到亲爹还亲,公子哥赵能无比兴奋的趴在栏杆上叫嚷着,谁知道这次,总督府的差役却是厌恶的瞪了他们一眼,旋即恭敬的对着后头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大小姐,这边!”

    奄奄一息的靠在牢里,对啥都无所谓了,可是迷糊着,宋青书两个眼睛一刹那忽然瞪得滚远,惊愕的叫嚷道:“采薇,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们快走吗?”

    “哥,有事回去再说,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盖着斗篷的采薇赶紧凑过去,一把搀扶住宋青书的胳膊。

    现在说啥都晚了,一肚子担忧郁闷一下子把宋青书再一次撑了起来,被采薇还有另一个差役搀扶着,一瘸一拐的,他踉跄而又心急如焚的向外头走去。

    眼看着宋青书居然被三边总督府的人接走了,赵家两父子眼珠子差不点没瞪出来,拍着牢门,赵能无比急切的叫嚷着:“哎!福捕头,我在这儿呢!我是大人的心腹小赵啊!是不是弄错了,我,我在这儿呢!”

    就因为他俩,把自己老爷的侄女婿抓了,正一肚子郁闷呢,那福捕头干脆回过头,一口浓痰狠狠吐了过去。

    “心腹?呸,奸奴杀才!老老实实在里头蹲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