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书的担忧还真没错,和渠伯涛还有张献忠赶忙出来,好家伙,一开门,入眼处全都是叫花子,满大街都是,一百多号叫花子把自己家的餐厅堵的水泄不通,到处都是脏兮兮的脸,傻兮兮的笑还有大黄牙,一个个破碗死命向上拥着。
简直跟赵员外儿子婚礼上大闹戏班的场面一摸一样!
而穿着女仆装的疤脸则是暴怒的一条黑丝大腿撩开了踹,还掐着腰骂骂咧咧的,颇有泼妇骂街的风范,那画面太美,看得宋青书嘴角一抽搐一抽搐的,赶忙把脑袋偏到一旁去。
渠伯涛则是忧心忡忡的盯着街角那些看热闹的人群,饭店这时候可是最要名声的地方,经这些叫花子一闹,日后还怎么开张啊?
“张爷,您看着……”苦着一张脸,渠伯涛把求助的目光落在了张献忠的身上。
饭还真没白请,股份也没白分,冷着一张脸,早已经怒气勃发的张献忠两步捕爷步气势十足的走到最前面,掏出响鞭啪啪两下立刻抽的附近叫花子鬼哭狼嚎,刷的让出了一条道。一出手就镇住了叫花子群,张献忠亦是派头十足,打着官腔喝骂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群刁民不思为大明耕种劳作,一个个好吃懒做不思进取还敢骚扰商户,是不是都想跟爷到衙门里走一趟?”
后世一听蹲局子,尚且吓得人直哆嗦,更何况这年头进了大牢就是进了鬼门关,有免费的牢饭这些叫花子也不想去吃,跟见了老鹰的小鸡崽子似得,哆嗦着向后退却。
可没等宋青书松一口气,一声阴阳怪气的哼声却是猛地响了起来。
“啧啧,张捕头威风啊!不过老叫花子我就弄不明白,当年太祖爷也吃过这碗百家饭,张捕头莫非说当今圣上也是刁民?”
眼看着一个蓬头垢面头发跟鸡窝似得老叫花子龇着一张满是大黄牙的臭嘴一步三摇的走出来,宋青书就是暗暗叫苦,那位猪存膘朱奉国中尉又是晃悠出来了。
这货还真跟狗皮膏药一样粘上自己了!可这个时代就是如此不公平,就算混到要饭,人家也是凤子龙孙,他闹上门来,报官都没用!宋青书也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张献忠这个混世魔星手头。
不过张献忠却没宋青书想象的那么冲动,前些日子还叫嚷着一定要弄死此人,可今天一见面,黄面虎却立马变成了笑面虎。
也许以前在朱存彪手里吃过亏,张献忠一副笑模样快走两步到了朱存彪身旁,陪着笑脸点着头套着近乎说道:“嗨,不知道朱奉国您大驾光临,老子,老子我这不说秃噜嘴了吗!您大人有大量,别跟老子一粗人一般见识。”
慢条斯理打量他一眼,朱存彪傲慢的对着宋青书的KDN主题餐厅一扬下巴:“小张,你怎么会在这家馆子里?”
小张!可知道张献忠这货是造反屠四川,还把朱皇帝祖坟给刨了的猛人!宋青书差不点没喷出来,可此时张献忠却一点儿都对不起这个形象,一张笑脸都快笑出蜜了,点着头哼哼唧的回答着:“这是老子还有傻兄弟还有那个老西儿合营的,规矩老子懂,这不刚开张,还没来得及把月钱奉上吗!劳驾您亲自来取,真不好意思!”
宋青书真是要晕过去了,张献忠这捕头算得上这西安城中心片最大的黑社会头子了,他权利多大,看骰子街麻三多嚣张就知道了,他都得向朱存彪这厮上月钱,看来自己拿这个乞丐头子还真没办法了!
不过反过来看,宋青书倒是明白张献忠为什么恨这厮恨得牙根直痒痒了,捕头最大的收入就是敲诈他们这样的商户,如今在自己地盘上,张献忠让一个叫花子压的跟孙子似得,他一道上狠人,脸面如何放的下?
张献忠都这么低姿态了,谁知道朱存彪却是脸色一变,一股臭哄哄的唾沫就是喷在了张献忠的脸上,恼火的嚷嚷着:“月钱个屁,老子可是放过话,让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还有她家臭老头子混到要饭!你当老叫花子我的话当放屁啊!”
宋青书明显看到张献忠的黄面虎脸抽搐起来,一只粗大的手禁不住就往腰刀刀把上抓,看的宋青书想死的心都有了,这要在大门口见了血,他也去逃不了干系,朱元璋朱老爷子对他的龙子龙孙可是关心的紧着呢,擅杀宗室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别看如今大明朝文官集团手握江山,这群玩笔杆子的也轻易不敢得罪这些宗室,还曾经有一群要饭的宗室把知府老爷的轿子拦下抢个精光的典故。
现在宋青书有些后悔找张献忠这个杀星了。
还好,张献忠也真是比他想象的还能忍,愣是没抹脸上臭哄哄的唾沫星子,依旧一副二皮脸的模样打着哈哈。
“朱爷您消消气,上次这小两口不也遭教训了,知道爷您的威风了吗?实在不行您说个数,看着我的面子上,这事儿就过去得了……”
张献忠话还没说完,冷不防一阵恶臭扑鼻,惊愕的退开一步,却是朱存彪一口唾沫喷在了他脸上。
脏兮兮也不知道几年没洗的老脸上满是不屑,朱存彪冷笑的拿下巴点着张献忠,傲慢的说道:“你的面子?你有怎么面子?天下都是太祖爷打下的,你不过我们朱家一条狗而已!你还有面子?”
“马上给爷我摘牌子,不然的话老子让你这个捕头也跟着蹲衙门去!”
张献忠抓着刀把的手背都暴露出了一根根青筋,那张笑面虎的模样却是再也维持不住了,在宋青书提心吊胆中,张献忠面若寒霜的扭过了头,却是对着宋青书嚷道:“摘牌子!”
“张捕爷!”渠伯涛明显不乐意,他可是花了快二百两银子,折腾了一个多月才有这饭馆子,可没等他分辨完,宋青书却是无奈的对他做了个揖,劝说道:“渠大哥,摘吧!”
几个伙计踩着板凳子将才挂上不到半天的饭店牌子撤了下来,朱存彪这才满意的冷哼了一声,脏兮兮的爪子伸手指点着宋青书,嚣张的笑骂道:“本来没你个傻子什么事儿,怪就怪你家那死丫头片子不长眼睛,别灰心,等你混进咱们叫花子时候,爷爷我会好好提把你的,哈哈哈,小的们,走!”
一群小叫花子祖爷爷祖爷爷叫的欢中,老花子头终于满意的摇头晃尾巴走了,阴冷的目送他而去,张献忠亦是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了。
“哎呀!”也是气的脸皮子直颤,渠伯涛一跺脚,指着宋青书哆嗦了半天,一声罢了,也是领着几个小伙计转身走了。
“宋哥哥!”
怯生生的抱着个篮子从店里跑出来,采薇怯生生的扯着同样铁青着一张脸的宋青书衣角,小心翼翼的叫着。
看着这萝莉害怕的花猫脸儿,心头的烦乱终于消散了点,拍了拍小丫头的脑瓜,宋青书宽慰的说道:“没事儿,你家宋哥哥我赚钱的点子多着呢,采薇,咱不要开店了,收拾收拾,锁门回家!”
懂事的应和一声,点着小脑瓜,采薇抢着跑进店了,收拾起来。
…………
邢老倌儿一家子今天都不太顺利,晚上一顿饭都吃的垂头丧气的,采薇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扒拉着饭,宋青书脸色铁青,邢老倌吧嗒着烟袋子,邢红娘亦是脸庞上写满了不高兴。
倒不是他俩也被朱存彪盯上了,今年年成不好,加上天气也暖和起来,烤地瓜也卖的越来越差,邢红娘一天也没卖出去几十文钱,心情自然高兴不起来。
好半天,还是邢老倌自己打破了僵局,吐出一口烟圈苦涩的说道:“行了行了,别哭丧着脸了,卖不出去,大不了咱们自己吃,反正洋师傅的东西,咱转边都种上了,熬到秋天不成问题,实在在城里混不下去,那就去乡下种地去。”
说是这么说,不过邢老倌其实也不愿意回去种地,又探寻着向宋青书问道:“傻子,你的什么餐厅怎么样了?”
没等宋青书说,采薇已经气呼呼的嘟囔起来:“本来开的好好的,今天来了个叫我猪头膘的坏人,带着一群叫花子堵门,非得然让宋哥哥把牌子摘了!”
“要是我爹爹还在,非得把他充军辽东不可,这个坏蛋!”
采薇稚声稚气的打抱不平,却让整个饭桌子冷场了几分,上一下就是因为邢红娘得罪了朱存彪,险些害得整个戏班子死在大牢里,如今又是因为这事儿,邢老倌猛吸一口烟,实在忍不住埋怨道:“红儿,不是爹说你,你都老大不小了,做事能不能别那么毛手毛脚……”
“你怎么不说是傻子这个扫把星!他来之后,咱们邢家班什么都没顺过!”本来就在气头上,邢红娘居然拍着桌子怒气十足的站起来,绣眉冷束,指着宋青书鼻子就骂道:“你就是个扫把星,穷鬼的命!一辈子都别想发财,我们邢家班早晚得让你拖累死!”
“哎,红儿!”
“不吃了!”
丢了碗,邢红娘转头就跑回了屋子,让邢老倌伸着手尴尬不已,无奈的叹口气,回头邢老倌想继续张罗吃饭,可话还没说出口,他又是僵在了那里。
宋青书的脑门上,几根血管如同蚯蚓一般剧烈的跳动着,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暴怒与难看,仿佛一个即将爆发的火山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