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面很宽,有近百米,从山壁上直接延伸出去,不见尽头。
“走过这桥,就算真正到了死地了。”守墓人道。
洛寒极目望去,桥面青石铺筑,两侧栏杆林立,上有头骨,色润如玉,形态各异。
慨叹道,“以一座桥梁外接空间,你族还真是大手笔!”
“自涌现那诸多坟场,当真是天降横财,让那些老不死的吃得金钵满满,这一座桥又算得了什么!”守墓人不屑道。
洛寒已不止一次听他表达对族里长老的不满,看来还是个‘愤青’!
笑道,“哦?怎么听你话里有话?”
守墓人压低声音,哀叹一声,“只可怜了我们这些人,终年在外守墓,孤独与那坟场相伴无尽岁月。”
紧接着,有些激动,“凭什么干活受罪的是我们,安逸享乐的却是他们!”
“这有什么好不忿的,你实力不济、地位不行呗!”洛寒打趣道。
这一句,却好似触碰到守墓人的逆鳞,明显觉出他很愤怒,眼眸中绿芒大盛。
怒道,“小子,你说话最好小心点儿,现在可不是在你那儿,本大爷也不是只有炼神境!”
洛寒见状,暗自思虑,“看他这样子,绝非仅是不忿那么简单,莫非当中还有何隐情?我来试探一下。”
便道,“难道你之前说的小人物都是假的?族里还有人对你不公不成?”
守墓人冷哼一声,“小人物是不假,但好歹大爷我当年也算是少年才俊,同辈中一时风头无量。去他娘的长老,给老子遣了出去,当年那几个,现在哪个不比我实力强,哪个不比我地位高!”
“呦!没想到你还是少年才俊呢!”洛寒继续激怒他。
“废话!老子要一直留在族里,他们都得被我踩在脚底下!哪像现在,一个个颐指气使,眼睛都翻到天灵盖上去了,尽是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声音越说越大,身后传来一阵情绪起伏。
他回首道,“你们别以为跟了老子就没前途了,总有一天,我会把失去的统统拿回来!”
“是是是!小的们都等着这天呢!”几人连忙回应。
但这话说出来,估计他们自己都不信。
洛寒无奈一笑,忽然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守墓人双目一瞪,以为又要取笑他。
洛寒悠然道,“当年你太狂,得罪人了呗!”
守墓人一愣,喃喃道,“当年?我狂吗?”
他自始至终都从未思考过自己是否有过错,但当年究竟如何,只有他知,在场无人能应。
洛寒摇头,有些人,是注定成不了一方巨擘的,究其原因,只有二字,心性!
这一举动倒撩起了守墓人的兴致,道,“小子,和大爷说说,看你一副很懂行的样子。”
但洛寒已不想在此事上再理会他,双目一闭,做高深状,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守墓人一脸黑线,“爱说不说!不过我可告诉你,别给大爷我出纰漏,能不能翻身全看这次了!”
这一言,让洛寒心里更有底了,筹码越重,他的胜算就越大。
忽然似想起什么,问道,“既然你回来了,那万古坟场不用人守了?还是有人替你了?”
“别和我提那坟场,一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只见那脸皮一顿抽搐,情绪似乎要炸了。
洛寒敏锐地觉出这其中可能有隐情,问道,“哦?坟场又哪儿惹你了?”
守墓人骂骂咧咧道,“佣金都没人付了,还守个鸟!要不是主动联系族里,老子还傻了吧唧的在那儿呢!绝对有人没安好心,想把老子一辈子撂在那儿!”
“佣金为何没人付了?难道是那坟场之主……?”
洛寒隐约猜测到此事应与天地异变有关,毕竟是闻他提及异变,守墓人才会联系族里。
却被其一言回绝,“小子,你问太多了!”
明显是有意隐瞒,不想让他知悉。
说话间,桥梁已至尽头。
桥头右侧,有一小型光阵,大概只能站下四五个人,地面上轨迹繁杂而玄奥,散发蒙蒙的光亮。
守墓人推着洛寒径直走了过去,突然两杆长枪交叉在身前,不知何时,光阵旁现出两名守卫。
“这不是我们的‘守墓大少’吗?急匆匆的这是要去哪儿啊?”
远处,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问候。
洛寒凝目望去,一道身影远远步来,脚步虽缓,却似缩地成寸,瞬间已至近前。
身形优雅,羽扇纶巾,较守墓人可是强出太多。
“你不去守你的护族大阵,到这儿来跟我打什么茬?”守墓人不悦道。
“呦!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我怎会在这鸟不拉屎的边缘之地守护阵法?”
来人倒未动怒,不过言辞间极尽嘲讽之能。
守墓人懒得再搭理他,挥臂将身前的长枪打开,冷声道,“给老子滚!”
说罢,便抓着洛寒向光阵走去。
“等等!这几个是什么东西?怎可随意进去?”
来人横身相阻。
守墓人横眉怒目,“怎么?讨打?”
来人终于有些怒意,“哼!你还以为这是当年?职责所在!”
洛寒明白了,这是以前被欺负的主儿啊!趁守墓人势微,给当年找场子来了。
忽感那抓着肩头的手掌一阵颤抖,看得出他在强压怒火。
紧接着,一枚符令悬在来人面前,金光灿灿,上刻一‘骷’字。
“看清楚了,大长老令!”
来人张了张嘴,最终再未出声,闪开身,一挥手,那两名守卫也随其退开。
“你们几个,先走!”守墓人回首道。
这些人光阵一次承载不下,他若先行离去,来人定会寻他们麻烦。
“诺!”
几人声音极大,气势不凡,整齐划一地扛着甘平步进光阵,踏得地面哐哐作响。
也难怪,自从跟了这位老大,整天被取笑,很久没这么出气了,当然要表现一番。
来人摇着羽扇,面色阴晴不定。
他自是来找茬儿的,最好还能借故暴揍对方一顿,以报当年的羞辱之仇。不想其竟有大长老令,偷鸡不成蚀把米,内心极度愤懑。
光阵耀眼亮起,随后渐淡,那几人已不见踪影。
洛寒甚觉奇异,但眼下明显不宜相问,只得暂压好奇。
“怎么?还不回去看大门儿?”守墓人叱问道。
来人瞪着他,面色铁青,优雅之气荡然无存,用力攥着羽扇,几根长羽飘落。
“这次算你运气好!走!”
说罢,一抖衣衫,拂袖而去,较来时判若两人,那两名守卫赶紧灰溜溜地跟上。
“呸!娘娘腔,跟我这儿装什么装!”
守墓人啐了一口,很不屑。
洛寒一阵愕然,起初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结果稍微吃瘪就露馅儿了,气场这东西,果然靠装是撑不了多久的。
转念一想,估计对方也是个小角色,不然也不会被遣往这边缘之地看守护族大阵了。
且闻其意,还是因守墓人之故,那定是第一道无疑,阵灵都已不在,当然需人看护。
便打趣道,“莫非年轻时你调戏过他?”
守墓人一阵干呕,骂道,“滚蛋!调戏他?恶心!”
说罢,将洛寒推入光阵,自己也跟了进来。
脚下的轨迹再次亮起,洛寒感觉一阵轻飘飘的,问道,“这是什么阵法?”
“传送阵!”
话音未落,身体好似被分解,融进天地,变成其中的一份子,无比玄妙。
远处,方才那人盯着空无一人的光阵,暗暗咬牙,随后又泛起一抹笑意。
对一名守卫道,“你去我大哥处,跟他说那‘守墓大少’去见大长老了,他自会明白。”
……
玄妙之感只一霎,便觉脱离天地身体重组,而眼前的景物已然变化。
“好奇异的阵法!”洛寒慨叹。
又喃喃道,“不知是如何布置的,若灵气大陆也有,就不必再费时赶路,那虚无之境更不再是天堑鸿沟。”
“想得倒美!你们那种级别的天地是承受不住这等阵法的!”守墓人嗤之以鼻。
“哦!”洛寒无奈的应了一声。
也由此,对灵气大陆之外的万千世界更为憧憬向往。
此时,光华彻底淡去。
走出光阵,眼前的一幕,让他禁不住嗤笑出声。
之前就好奇他们用什么方法让甘平闭嘴,现在终于看清楚了。
只见其被四人架住手脚扛在肩头,头上套着一只……靴子,而恰好有一人打着赤脚。
看来正是那时脱下的,应该还热乎!
笑过后,也觉有些不忍,便道,“给他摘了吧!”
“你能保证他不乱说话?”守墓人反问道。
他对今次之事异常看重,自是不准许发生任何意外,哪怕谁说错话也不行!
洛寒点头,“我跟他说。”
守墓人想了想,也觉得给这人头上套个靴子去见大长老确实失礼,便摆手示意摘掉。
赤脚那人连忙动手给拽下来,直接就穿上了。
呼吸到新鲜空气的甘平顿时喷了,口吐白沫,呜呜个不停。
许久,才清晰地发出一声嚎叫。
“我@#¥%,啥他妈头套,咋这么臭,老子还以为掉咸鱼堆里了!”
洛寒忍俊不禁,暗道还好他不知是靴子,若然知悉,估计心理阴影会笼罩一片大陆。
随即道,“甘大哥,权当小弟对不住你。”
“你岂止对不住我,你还对不住我大哥,你对不住我甘家祖宗十八代!”甘平涕泗横流。
“你个挨千刀的,什么摆渡人!什么师傅!还学艺不精!小情人儿!你他娘的放屁都不打草稿,你……”
又骂起来没完没了,洛寒想出言都插不进话去。
守墓人皱了皱眉,一摆手。
那人立刻把靴子脱了,就要往头上套。
甘平这次看清了,骂声戛然而止,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洛寒愕然,看着守墓人,二人相视而笑,看来还是这个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