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这七重之地的重压并非只针对丹田,亦同时作用在肉身之上。
只因与前几重方式有所不同,洛寒才会感受如此强烈。
在前几重,压力未至丹田已被肉身抵消大半,真正作用到丹田的少之又少,几可忽略不计。
而七重,则不尽然。
重压似乎未受肉身影响,亦或根本不会被抵消,丹田承受的依然是相同的压力。
如今虽身处七重之地,但也只是第一片千里地域,重压依然是百万倍。
大成的六重厚土体已然适应这般压力,可丹田一时无法适应。
故才会觉得,仿佛所有重压都压在丹田之上,无时无刻。
好在有洛神虚影,承担了绝大部分,不过纵是如此,丹田处仍传来阵阵绞痛。
而洛神虚影亦在这般重压之下,身形扭曲变幻。
洛寒收摄心神,强忍丹田的剧痛,引导丝丝灵气汇入经脉。
之前的突然停滞,致使灵气损耗了一些,不再充盈,只得再次吸纳。
这一来,便是一月有余。
……
“真是奇怪!”
洛寒眉头微皱,缓缓睁开双眸。
此处的天地灵气已被吸纳了十之八九。
可经脉内依然不觉丝毫充盈之感,照说此时应早已至元婴境巅峰了。
而灵气又未有任何流失损耗,都去哪儿了?
遂停止吸纳,跟随灵气流向一路感知下去。
“这是……”
突然瞠目结舌。
随后拍了拍额头,叹息道,“唉!我早该想到的!”
过去这一个月里,他一心只为提升修为,将全部心神放在吸纳天地灵气上,却忽略了来自丹田的变化,亦忽略了,丹田处已然不觉绞痛。
变小了!洛神虚影变小了!
且更为凝实,甚至,已无法看清虚影内的景象。
只隐约可见一些星星点点,那是贯穿灵气经脉的腧穴,及莹辉映照下,一缕雾气宁静悬浮,若隐若现。
而丹田,变大了。
若说之前可蓄下一汪池水,如今则广袤犹如湖泊。
且更为强韧,与肉身相差无几。
海纳百川,经脉倘为川,丹田亦如海,运行经脉之中的灵气,便是那滔滔江河。
“难怪灵气迟迟不见充盈,原来都被你们两个分走了!”
洛寒恍然大悟。
同时也期待着,这样的丹田,这样的洛神虚影,会爆发出怎样的力量!
“看来要抓紧了,我还偏不信喂不饱你们!”
念罢,起身向又一处天地灵气浓郁之地奔去。
虽依旧徘徊在七重的第一片千里地域,但丹田和洛神虚影,仍在悄无声息地变化着。
这着实有些出乎意料。
喂饱?当真不是那么容易!
这一去,正应了时光如梭,一年,就这般极速流逝。
……
久违的充盈之感再次浮上心间,洛寒大喜过望。
元婴境巅峰,终于来了!
心念一动,天地灵气奔涌而来,竟携起风声呼啸,一时风起云涌。
数之不尽的赤金丝线,掺杂其间,丝丝缕缕的汇入体内。
当即凝聚周身灵气之力,自丹田喷薄而出,涌入经脉。
“给我阔!”
心中一声大吼。
涌入处,强韧的经脉被猛然拓宽一截,随后如水银泻地,一发不止,直至回归丹田。
灵力散去,灵气再次平稳运行在拓宽的经脉内。
虽似娟娟溪水,却有不动如山的沉重,一旦咆哮而起,定如百川奔流!
元婴境巅峰!
洛寒长身而起,紧握双拳,口中吐出一口浊气。
周身竟亮起莹莹光华,映着古铜色泽的肌肤,一时熠熠。
光华渐淡,显露出一袭白衫的颍长身形,及青涩尽退的英俊面庞。
可面庞上,未见修为提升的悦色,反倒是双眉紧锁的凝重。
一声叹问,“再接下来就是凝形境了,无元婴的我,该如何突破?”
之前,距凝形境言时尚早,便未过多思虑。
眼下,只余一步之遥,不得不有此忧心。
而曾经晋入元婴境,是因万兽冢内的沉浸修炼,全然不觉,自不知是如何突破没有金丹的限制。
如今,也便失去参照的依据。
沉吟良久,洛寒双眉渐展。
“罢了!思虑再多也是无用,车到山前,水至桥头,况且我还有自成灵气海。”
略微盘算下时日,距最初进入石墓,已整整十五年!
随后望向远方的黧色大地,尽头更显深沉,那是下一片千里地域,二百万重压之地。
感受着如今的强大肉身,及蕴含其内的强悍力量。
皮肤质若古铜,肌肉如金似铁,筋络强韧,骨骼坚实,更被血脉合以周天之势。再辅之经脉,坚韧非常,唯丹田,似差了那么一丝。
“还要继续吗?”
目光中略有犹豫。
毕竟,这才只是七重初始,丹田和洛神虚影就发生了几乎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旦七重厚土体大成,那……
而到时,丹田也必会与经脉成灵气之周天,肉身又会至何等程度?
洛寒不敢揣测!
可眼下,目的已然达到,曾经只为结成六重厚土体,以破虚无,而后为至元婴境巅峰,又再耽搁两年。
外界,尚有父王等待去相救,亦有心爱之人在为他牵肠挂肚!
目光中,犹豫渐至纠结,纠结尤甚挣扎,而最终都归于平静,且暗藏一丝坚决。
心中暗道,“不可太贪心!若非炼化了大地之力,视屏障为无物,便要遵守一重十年的规矩,六十年方能结成六重厚土体,如今只用了十五年,已算上天眷顾。更何况,这石墓只为炼体,我又将修为提升至元婴境巅峰,已然足够!”
实则,他亦有担忧,这石墓内的十五年,当真只是外界的十五天吗?
心念一动,《炼神诀》印记朦朦亮起,曾经那机械女声再次回荡脑海。
“你确定离开石墓?若离开,永不得再入!”
“是!”洛寒坚决应道。
随之,一座恢弘无比的大门凭空幻化。
大门高逾百丈,巍峨耸立,通体幽黑,非石非镜,门上空无一物,也无门环,亦无雕饰。
竟与当年入口那大门别无二致,同样的深沉凝重。
大门徐徐而开,趁着摩擦的隆隆声响,显露出门后,是一条幽长的通道。
洛寒回身望了一眼,大地,黧色无垠,再望高天,亦是黧色无际。
走进这扇大门,前方的八重、九重之地,甚至下一层,便和他永世再无关系。
“足矣!”
这一句,是对自己的告诫,告诫自己莫起贪念,一切足矣!
言罢,一步迈出,步履坚定,行进大门之内,不携走一粒沙尘。
……
石墓外,大门下。
炎萱伏地盘坐,周身紫雾缭绕,流光溢彩。
忽然,似有所觉,眼睑微颤,明眸徐徐张开。黛眉如月,秋瞳剪水,睫毛泼墨,似蝶翼轻分。
大门,徐徐而开。
熟悉的身影自其内缓步而出,身形颍长挺拔,一袭白衫绰绰,面庞青涩尽退,而英俊依然。
唯一双星眸,虽慵懒如故,却不经意间流露一丝历经世事的沧桑。
洛寒,变了!
可变在哪里,炎萱不知,更无暇细思,只因此刻她根本不想探究。
此时,她只想径直上前,紧拥这让他牵肠挂肚的男子。
洛寒亦如是!
陡然脚尖一点,纵身跃出,轻舒双臂,笑意昂然。
大门,在身后缓缓闭合。
半空中,二人紧紧相拥,身形交融。
周遭景物徐徐变幻,大门、宫殿尽皆消逝,再不见踪影。
脚下,是一望无际的镜,二人翩然落地。
炎萱长裙飘舞,青丝及腰,玉手紧抚胸膛,状若依人灵鸟。
洛寒双臂环拥,一手轻托玉脊,一手抚过秀发。
轻声道,“萱萱,我好想你!”
那一张倾世面容,飘上一抹霞色,低声应道,“我也是!”
可她不知,对她来说,不过一别半月,但于洛寒,则是一别十五载!
十五载的思念,只汇成一句‘我想你’!
而一句简短,便再无言。
二人就这般,拥着彼此,许久……
洛寒是为尝尽这十五年的相思之苦,恍若隔世。
炎萱是为依偎在怀抱中的片刻温存,亦如三秋。
浓情蜜意,徐徐发酵,二人沉醉,不愿自省。
终因心境各有不同,炎萱率先转醒,言道,“你……还好吗?”
洛寒正自徜徉柔乡,被一言唤醒,“嗯?”
实则,心中亦有千言万语,一时又难以倾诉衷肠。
“我是问,这段时间,你可还好?”
洛寒未曾回应,只因这好或不好,不知当如何界定。
反而问道,“我在石墓内多久了?”
“嗯……”
炎萱沉吟了一霎,“十多天?半个月?”
她未免沦陷忧心之中,始终沉浸在深度的修炼状态,对于时间,概念较为模糊。
洛寒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
“什么还好?你在石墓内发生什么了?”
炎萱若有所觉。
既然当真只是过了十五日,那这六重厚土体,元婴境巅峰……
洛寒不由得一阵轻松,言道,“回头再与你细说,我们先出去!”
“出去?去哪儿?”炎萱疑惑。
洛寒淡然一笑,松弛的肌肉陡然紧绷,肌肤上闪耀起古铜色泽的光华,就这样拥着炎萱,一拳轰出。
“离开空间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