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义杰以为自己在堂议上损了徐茂先的威信,但是没想到很多人对他有看法。因为他今天差不多把徐茂先扶起来的那些人给骂了个遍。
尽管他这种骂人不是泼妇骂街,只是一些难听的话,但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因此,这些人多少有些怨言,而礼部王赟也对邓义杰今天的表现感到不可思议。
只是谁也不知道,邓义杰今天的表现,只是为了给自己的女人出口气,而正是这口莫须有的恶气,让他得罪了很多人。
华龙商行的庆典终于如期而来,行都仪制院,太常院,以及其他附属衙门,纷纷赶到了江州城,准备对这次的庆典做一个有力的宣传。
礼部侍卿王赟来到知州大人后堂请示,自从邵文杰案件之后,王赟到自己后堂请示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
这是一个极为强烈的信号,堂堂邵家都因为这事给搞得焦头烂额,邵家掌舵人用下仕以换取子孙的平安。
王赟再怎么摇摆,他也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
而徐茂先一直没有对王赟采取任何手段,反倒是戴宝宗这人被他排斥,处境尴尬。很多的时候,徐茂先根本不给戴宝宗说话的机会,这令戴宝宗苦不堪言。
当初他是想两边讨好,左右逢源,没想到现在两边都不讨好,徐茂先又排斥他。为了此事,他都找王赟诉了好几次苦了。
王赟在知州大人后堂里呆了很久,把庆典上的细节给确定了一遍,当然主要的是请哪些大人出场。对于华龙商行这个庆典,徐茂先原本是不想去参加的,自己在幕后指挥就行了。
但是这两天邓义杰很反复无常,他考虑再三,觉得还是自己亲自出马一趟,以表示对此事的重视。至于他邓义杰去不去,那是他的事。
王赟刚走,戴宝宗就在外面问方俊:“方主簿,徐大人有空吗?”
方俊当然知道徐大人最近看他不上眼,随便找了个理由:“戴侍卿,你明天再来,徐大人马上就要去堂议了。”
戴宝宗悻悻地离开,徐茂先伸了伸腰,望着窗外那片繁华的州城景象。
想着自己马上要打造的理想蓝图,心中腾起一阵无比的豪迈。江州城,将在自己的努力之下,变成湖广第二大城!
这么伟大的时刻,光是想想都令人兴奋。
只是想到卡卡罗夫商行的那件事情上,徐茂先又觉得一阵郁闷。
他就发了个笺条给韩雪,让韩雪探探卡秋莎的口气。
如果可能的话,自己将亲自去一趟沙俄,会会这位卡卡罗夫家的大小姐,看看自己的诚意,能否融化她的小性子。
韩雪考虑了一下,对徐茂先道:那我尽力试试,能不能成功,我就不知道了。
收了笺条,徐茂先双手抱在胸前,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方主簿,徐大人有空吗?”
方俊抬起头,看着这位陌生的来客:“你是?”
“哦,我是山阳縣白苕村的乡吏,方主簿,我能见见徐大人吗?我有重要事情跟他呈报。”
来人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看上去很朴素,很实在的一个人。
听说是山阳縣的一个乡吏来见,方俊就皱起了眉头,伸手挡住了他递过来的烟丝。“徐大人很忙,你有什么问题,去找山阳縣的官府解决!”
对方一听就急了。
“主簿大人啊,不行啊!你得帮帮这个忙,縣里和府里我都去过了,他们根本就不管事,我这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您就给传个话!”
方俊不是不想管,而且做事要有规矩,如果下面什么事都来越级向知州大人呈报,那徐大人还不是要忙死?一个人三头六臂也不够用。
要知道越级上报,是最破坏官场规矩的事。
而且对方的身份,又只是一个小小的村里乡吏,不够徐大人接待的分量,方俊就想把他劝出去,可对方死活不肯走。
“主簿大人,我求求你给帮个忙了,我就见见徐大人,真的是为民请愿啊!”
方俊道:“你要是有事,就找户部,或者州令衙也行,徐大人真的没空。”
谁料对方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主簿大人,今天我见不到徐大人,我死也不会走的。山阳縣官府那些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如果知州衙也不管的话,我只有去行都司了。”
方俊给急了:“你这人怎么回事?都跟你说了,有事找州令衙门去!”
他真怕被屋里的徐大人听到了,对自己有什么不满的情绪就糟了。但是对方偏偏不肯走。方俊一急,正想叫人将他拖出去,徐茂先在里面道:“方俊啊,怎么回事?”
“徐大人,这人是山阳縣白苕村乡吏说要见您,我怎么拦也拦不住。”方俊一脸怨气,有些恼火地盯着来人。
“徐大人,徐大人,我有重要事情呈报!縣衙那些人简直太无法无天了,搞得乌烟瘴气,实在不像话啊!”
徐茂先淡淡地道:“让他进来吧。”
从内心讲,徐茂先也不喜欢这种越级上报,搞上访和诉状的人,因为这样会坏了秩序。但他转而一想,既然对方敢找上门来,肯定有什么惊人内幕。
那人跟着方俊进了后堂,也不敢入坐。
徐茂先就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方俊拿着本子在旁边做记录。
“回徐大人的话,小的牛勇,山阳縣白苕村的乡吏,以前的”牛勇说了句,看着方俊道:“大人,能不能给我口水喝!”
方俊气死了,这鸟人真是胆大包天,居然还敢要自己给他沏茶倒水?
只不过当着徐大人的面,他又不敢发作,起身倒了杯凉水过来,牛勇接过水,说了声多谢大人,一口气便喝完了。
用袖子抹了一下嘴巴:“他们这些任简直是无法无天,居然敢明目张胆地买官卖官,徐大人,这事您不能不管啊!这样下去,我们这些老百姓哪里还有好日子过。想为百姓办点实事的又上不去,那些一门心思想捞银子的,偏偏一个个蹦达得很厉害!他们花万八千两坐上乡吏,为了什么啊?还不是为了捞银子,这羊毛出在羊身上。一个乡吏况且如此,上面的人就不用说了。什么世道!太让人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