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第二篇关于沙州大桥倒坍之谜的通文,再次震憾了整个湖广。
尤其是通文上提到的几辆马车和行人,随着大桥之坍塌而失踪的时候,更是引起了一片哗然。
很多人慌了,尤其是那些想拼命捂盖子的人,更是有些惶惶不可终日。邓卓文发了个笺条到礼部,隐晦地批评了几句太常院方面,是不是胆子太大了,居然敢发出影响太平盛世的通文。
但礼部侍郎汤文顺是常家的人,邓卓文也就顶多发几句牢骚。汤文顺是不怎么会鸟他的,除非巡抚使谢郑言说话了,他才会关注一下这个问题。
汤文顺其实也希望沙州闹出点什么事,他与秦邯有旧怨。汤文顺的一个外甥女,以前被禽兽这小子骗过身子。因此汤文顺一直记恨在心里。
汤文顺外甥女是富贵人家的姑娘嘛,喜欢在外面疯,刚好碰到秦寿那些公子哥,因此在几个熟人的介绍下,稀里糊涂就上了套。
秦寿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否则打死他也不会去玩礼部侍郎的外甥女,这个仇算是这样结下了。
因此,常婉儿在太常院这边怎么折腾,只要不违反原则的事,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常逊又到了湖广行都司,常婉儿的腰板自然更直了。这一个惊天秘闻抛出来,自然得有人去接着。
秦邯苦不堪言,出于上面的压力,只得立刻找了几个替死鬼,想把这档子事速速了结。于是,主管这块的左州卿,还有分包的几个小作坊掌柜就倒霉了。
秦邯坐在衙门后堂里,一付咬牙切齿的样子。
突然,坐在外面的主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拍桌子的巨响,不由吓得打了个冷颤,秦大人又发火了。
这段时间,秦邯发火的频率越来越高了,经常大老远都能听到他拍桌子摔东西的声音,钱骏想推门进去,犹豫了一下又退了回来。
秦邯气晕了,到底是谁在背后捅刀子?他突然朝门外大叫了一声:“钱骏,你进来!”
钱骏立刻推门走进去,他发现秦邯脸色特别难看,于是小心地问了句:“秦大人,什么事?”
秦邯沉声问道:“那个司乐的身份查清楚了吗?”
钱骏抹了把汗,道:“正在查,快了!”
秦邯挥了挥手,道:“你出去吧!”
钱骏走到门边,稍微停了一下,他又回头问了句:“秦大人,太常院和仪制院的人都到了。”
“这件事就交给礼部去对付吧!”
“好的!我这就去通知。”钱骏退出去的时候,秦邯抬起头,长长地吁了口气。
他想不明白,自己在这件事上,反应也算迅速了,事故发生之后,立刻就叫人封锁现场,组织救援,为什么还是有人把消息透露出去?
今天是沙州州令衙出面向天下公示的日子,他们在行都司的压力下,必须为这件事做出合理的解释,这也算是官府针对沙州大桥事件,做出的正面回应吧!
礼部侍卿楚央和沙州州令肖银凡一起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问询,两个人在来之前商量。
“肖大人,你看每个司乐发五百两的红包够了不?”
肖银凡沉着脸,心里一个劲地骂道:你娘的秦邯,有了功劳都是你的,出了事情就是老子的。
想到那个无缘无故被革职的左州卿,他就从心里发寒,这狗杂碎下手还真够黑的!
人家主管这块的左州卿,只挂了个名头,其实这事根本与人家无关,只不过在上次的堂议上,对秦邯一手遮手的做法颇有微词,没想到这老小子,居然这么快就落井下石,将人家给办了。
只是这些内幕要是有人捅出去,他秦邯真能遮得住天?骂归骂,司乐问询还是得参加,这是为官府遮丑的事,也是给上头的一个交代。
他看了楚央一眼,又想到在建沙州大桥和沿江风光的时候,花了几千万两银子,到最后弄出一大堆的麻烦,这笔投入是远远超过预算的,剩下的这些银子进了哪里,肖银凡心里当然也知道一点。
于是他就痛快一些,道:“一千两吧!现在这世道,五百两哪里做得了什么事?”
楚央也没有多说,立刻就叫人去准备了。
今天来的司乐,大都是太常院和仪制院的,还有沙洲本地以及其他一些邻州的那帮的名嘴,马蓉莲也在其中。
二十几名司乐,济济一堂,有人当然是想挖掘一些具有价值的惊天秘闻,好让自己一举成名,而有人则是只关注今天给自己的打赏有多少。
尽管很多的人,越来越不相信现在瞎话连篇的通文,但司乐拿红包已经成了一种惯例,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这一次沙州州令衙也相当的客气,司乐们进官府之后,居然还有人给他们倒了茶,茶杯下面压着一个信封。
再傻的人也知道下面该怎么办了,然后他们就一个个带着满意的微笑,这沙州官府还真上道。
拿了红包,这通文就容易写了,大家都知道如何掌握自己手里这支笔,自然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重要的一笔带过,关键的绝口不提。
马蓉莲端茶的时候,手指看似随意地碰了碰那信封,基本上猜测里面装了多少。看来今天这趟不虚此行,马蓉莲露出一丝笑意,今天的司乐中,她无疑是最惹眼的。
礼部侍卿楚央出来了,他站在正堂中央,同大家简单地说了几句,几个司乐就拿着纸笔纷纷站起来。
“楚大人,这次沙州大桥垮塌,传闻中有马车和行人落水,至今下落不明,这是真的吗?”
这位司乐也算上道,因为沙州大桥坍塌,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事实摆在眼前,就算是沙州整个官场,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把桥重新建起来。
而且此司乐还加强了传闻二字,楚央就瞟了他一眼,这位正是沙州本地的一名女司乐,以后一定给她多多关照才是。
此女有才,要好好提拨,楚央投了一个赞赏的眼神,于是脸上保持着习惯性的笑容,以展示他良好的心里素质,和不容侵犯的官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