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宋廷弼将所有的一切,快要实现的时候,他的胃口和对物质上的追求,日益膨胀。
用一句话来说,他是一个穷怕了的人,他要用自己的实力,来证明自己的能力。他要让身边和家乡的人,知道他的存在,他想告诉大家,自己有多么的成功!
爬得越高,胃口就越大,人的欲望永远没有止境,宋廷弼就这样,一次又一次让自己变得贪婪。
宋廷弼是一个很努力的人,但也是一个很害怕失败的人。徐茂先的出现,又一次让他感到了恐惧,他怕徐茂先太强,风头太旺,让自己这个州令脸上无光、颜面扫地。
接下来黎涛的死,封建兴的自杀,让他隐隐感到有些不安。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徐茂先才引起的。
一个人在傍徨,恐惧的时候,就会寻找一种寄托,于是他又决定去拜访宝光寺的老主持。
宋廷弼的马车,又一次在宝光寺的山脚下停住,宋廷弼从车里出来,主簿立刻帮着身后的贴身侍女小玉,两个人将邓芙蓉从车内抱出来,稳稳当当地放在担架上。
然后,宋廷弼走在前面,主簿和小玉带着杂役,抬着邓芙蓉跟在后面。随行的,还有荆州内务府的学士。
他们这些人,已经形成了一种惯例,每逢初一十五的时候,陪州令出来走走。
州******邓芙蓉,是一个没有知觉的假死人,那场天灾人祸,让她失去了下半身,臃肿的上半身躺在担架上,那张大饼脸上,再也没有任何表情可言。
还是那个老主持出来迎接,这寺庙里没什么人,除了这个老主持,还有几个年纪轻一点的徒弟,宝光寺不大,但是在荆州城也算是小有名气。
虽然说宋廷弼不信这些,但是装出为夫人来求福的,这么做便很有必要,既省事,又能收买人心。
况且朝廷从来就不干涉官吏拜佛念经,因此宋廷弼到寺庙里,替夫人烧香拜佛也不算什么稀罕事。
一群人跟在后面,主簿和小玉领着杂役,来到寺庙门口的香炉前,也跟着烧了柱香,然后随着宋廷弼进了大雄宝殿。
宋廷弼没有跪,只是站在那里闭着眼睛,双手合什,很虔诚地许着愿。
跟在后面的一伙人,看到宋大人都这么虔诚,也跟着拜拜,拜完之后,大家都掏了香火钱,往功德箱里扔。
而宋廷弼还站在原来的地方,两眼闭得紧紧的,也不知道他在念些什么。寺庙里有些阴暗,光线严重不足,两旁边的罗汉森然林立,形态怪异,面目狰狞。
宋廷弼猛然睁开眼睛,突然看到一张极为恐怖的脸,那张脸就像被人破了相的花语一样,面目狰狞,甚是十分吓人。
宋廷弼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看,狰狞的面目又不见了。只是他晃了一个脑袋,花语那张被破了相,活活吓死人的脸,又仿佛出现在眼前。
幻觉,一定是幻觉!不可能的,不可能是她的!
宋廷弼很奇怪地喃喃自语。
然后他就出了大雄宝殿,再也不敢看那些菩萨,等小玉和主簿带着邓芙蓉拜过之后出来,发现宋廷弼一个人站在大殿的外面,不住地用帕子擦汗。
下山的时候,宋廷弼似乎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停留,走得比平时快了许多。上马车之后,他就一言不发,闭着眼睛坐在轿厢里喘息。
这天夜里,宋廷弼做了个梦,梦见了黎涛,封建兴这两个已经死去的人。他正和两人在包厢里说笑的时候,花语突然闯进来。
看到花语那张很恐怖的血脸,宋廷弼就惊恐地大叫了一起,猛地从床上坐起。
小玉陪着邓芙蓉睡在隔壁的偏房,听到宋廷弼的叫声,小玉便急匆匆跑过来:“宋大人,你怎么了?”
宋廷弼喘着大气,朝小玉挥了挥手:“我没事,你快给我走!”
小玉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退了出来,并把门带上。宋廷弼从床头拿出烟袋锅,靠在床榻抽了起来。
看看时辰,应该到了丑时,宋廷弼走出屋来到鸽子笼旁,犹豫了一下又把信鸽放回去。
反复犹豫几次,最后还是忍不住将写好的笺条,按照一个香囊发出去。
宋文升最近夜夜笙歌,手下有一大帮兄弟都是跟他吃香喝辣。前不久又低价弄了块黄金宝地,转手出去就赚了五十万两,而且建成商铺之后,他还有干股可拿。
手上的银子一多,人就过得潇洒。今天晚上,他玩的比较疯,一口气叫来十多位花姐陪他过夜。
花姐们正陪着他快活的时候,信鸽突然来了。
宋文升大大咧咧地骂了句:“娘的,都什么时候了,也不让人清静一下,要是没什么事,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宋文升用力拍了一把一个花姐的屁屁。“把笺条拿过来。”
那花姐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将笺条递到宋文升手里。而此时,另一个姑娘正用嘴盛酒,递到了宋文升的嘴边。
看到那个标记,宋文升就像撞鬼了一样,立刻推开了趴在身边的花姐们。“天啊!这个时候招唤,一定出大事了!”
宋文升匆匆穿衣,火急火燎赶到了宋廷弼的宅院。
兄弟俩见面,宋廷弼的声音有些沙哑,疲惫不堪的样子,只听到他喃喃地道:“那件事你处理好了吗?”
宋文升立刻会意过来,道:“放心吧!她自己跳下去了,我是亲眼看着她的尸身,随波逐流”
听了这句话,宋廷弼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就出现花语的影子。如果不是邓芙蓉,一切仍然那么美好,如果不是邓芙蓉,花语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宋廷弼脑海里有两个花语的影子,时刻在交替着晃动,一个是她以前清纯美丽的妩媚样子,一个是她被破相之后,惨不忍睹的狰狞面孔。
他似乎看到了一个时而千娇百媚,时而面目狰狞的花语,总是在脑海里,在眼前晃来晃去。
头,又痛了!
宋廷弼挥手差走堂弟,双手捂着脑袋,一个人在客厅里翻滚、低吟。
这个夜,变得很不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