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徐茂先正式赴塘平府上任,成为了整个荆州地区,乃至整个湖广最年轻的府令。
于海果然信守承诺,亲自送他到塘平府,塘平府知府贺毅林,率全府文武百官,召开了一场迎宾仪式。热烈欢迎徐茂先的到来,只是众人看到徐茂先后,心思就活络开了。
原来是个娃娃官,哼哼,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压住场面。
当初还以为他是于海身边的主簿,或者是某位大家族的后起之秀,没想到这个仅有二十一岁,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是一府府令?塘平府未来的二把手,简直是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塘平府是个富庶之地,比其他府城繁荣数倍,塘平府的能人也多,但是关系极为复杂。因为每个人多少与荆州城,行都司的大人们有些的关系,这些人就变得杰傲不驯,目中无人。
知府贺毅林是个五十出头的中年人,气派威严,两眼深沉,很有官威的模样。他说话的声音哄亮,沉稳,眉宇间带着一股煞气。
要不是他这样的人,还真难压住场面。虽然在塘平府,贺毅林不能做到说一不二,但是很少有人敢与他公然唱反调,起码明面上是这样。
在这个群雄逐鹿的地方,贺毅林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容易了,他看徐茂先的眼神,多少也些轻蔑。
一个娃娃官,能有什么用?
给老子当主簿都嫌嫩,拿来当府令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这是贺毅林心里的真实想法。
跟贺毅林类似想法的人很多,这些人都是各衙门口里的元老派,实权派。这些人中间,有人就在暗道,这回有好戏看了。
塘平府来了年轻的新府令,有能力的人很为不屑,没能力的就等着看戏。徐茂先就来到了这样的一个环境。
荆州吏部于海交待完毕,人立刻就开溜,片刻不愿在塘平府逗留。
来到这个新环境,徐茂先回到府令衙门坐了一会。发现塘平府到底是有钱的地方,正堂里的用品不知比宜阳府高多少个档次。
书案是红木的,座椅包着兽皮,不像宜阳府,衙门口里的摆设七成新就不错了,有些木板凳松散,坐上去摇摇晃晃的,夏天坐久了还腰酸背痛,夹到屁股肉也是常事。
徐茂先挑的主簿叫王麟,今年三十岁,长得挺斯文,也是个颇富才学的秀才,在内务府里看到白面郎君似的杂役有,但如王麟这种貌赛潘安的秀才,可就不多见了。
王麟在内务府做秀才五六年,一直不上不下,每天朝九晚五,成了他不变的定律。原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新来的府令,居然在十几号人中,一眼就选中了他。
他当然不知道徐茂先看中他的原因,却是因为那笔漂亮的书法和他那名字,王麟,一个麟字定不是池中物!徐茂先反复念了三遍,然后拍着桌子喊道:“就选他了。”
据文献上了解,王麟以前是个教书先生,半教半学考取的功名,后来被破格录取,就成了内务衙门的在编秀才。只是他到来之后,一直没有得到重用。
徐茂先看中的,恰恰是他这五六年呆在内务衙门的时光,不管一个什么人,在那种环境下,什么心性都会磨平了。一个人只有经过挫折,漫长的等待,才会慢慢成熟,变得沉稳而不浮燥。
来到府令衙门后,王麟一直不吭不卑,恪守本份。不该管的不该问的,他绝口不提。做主簿的比一般人要更懂得琢磨大人的心思。
徐茂先从宜阳府过来,没有带任何人。他就这样单枪匹马,杀奔而来。塘平府的水到底有多深,只有试试才知道。
佟知府送给他的字里,包含着蓄势,待发这两句忠言。这几天徐茂先反复思考着这句话,一步一个脚印,觉得佟知府在有些时候还是太保守。
而自己恰恰相反,看要对什么人?什么事?爆发的同时一并蓄力,自己可不是那些大着肚子的和尚,整整嘻嘻哈哈的,做什么老好人。
徐茂先认为,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没有自己的想法,想了就应该做,而不是瞻前顾后,要去抓住时机,而不是等待时机。
否则还混什么官场,直接上五台山好了,剃秃子点戒疤,青灯黄卷,每天阿弥陀佛去吧!
当官,要有目标才有动力,有动力才能创造出新的目标,才能为民办事,造福一方。
尤其是在男女之间,徐茂先更追求自己的性福,那可是传宗接代的大事。
当然,他也明白佟知府的意思,要自己尽量不与人争斗,凡事退一步海阔天空,只是这太不符合自己的性格。
所谓无欲,也是让自己不要中了人家的美丽陷阱,或者美人计,以至落到身败名裂,得不偿失。可是他忽略了一点,徐茂先的背景,徐茂先的财富实力。
金银,是为官者最大的诱惑,而徐茂先偏偏视金银如粪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他找了一个有钱的老婆?人娘家上亿两的家底,随便拿些零花钱,都能够普通人活上几辈子的。
这种福份,却是有些人几辈子,甚至几十辈子也修不来的。更令人妒忌,痛心,郁闷,抓狂的是,他居然还有一个商贸天才的情人,短短的几个月里,人家就给他赚了百万雪花银。
而郁雅婧在以后的成就,几乎成了大明奇迹。
退堂以后,徐茂先就直接联系上了老情人常婉儿。因为徐茂先要来赴任,常婉儿便提前来到塘平府,暗中了解情况。
接到徐茂先的通知,常婉儿正在河边的坞口。“你等一下吧,我在渡船。”
“什么?她在渡船?”徐茂先倒是知道塘平府的那处坞口,只是不知道常婉儿去那里做什么。
看看时辰,刚好进了酉时,天已经有点微微黑了。今天没有太阳,夜晚的时刻提前到来。
塘平府的塘平客栈,常婉儿匆匆走进来,看到徐茂先坐在楼下喝茶,扬起一个醉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