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巴掌打下去之后,萧剑立即训斥道:“你就是这样对待你师弟的吗?他可是你师弟呀!你却想着要治罪于他?”
方杰捂住自己那红得发胀的脸颊,愤愤不平地喊道:“师尊,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啊!”
萧剑愣了,当他看见方杰那怨恨的眼神时,他才明白,原来方杰心里承受了那么多的委屈,终于是在这一刻爆发了。
“我不明白,从他段七来灵剑派的第一天起,你就把竹屋让给他住。而我呢?我跟随您十几年来,从来都不敢踏入竹屋一步,只因为我害怕你将我逐出师门。”
“那么多年以来,你从来都不教我们任何武技,而对于段七,却是悉心教导,孜孜不倦。而我呢?我方杰只是个打杂的,我只能在前山烧饭,忍受屈辱。”
“那么多年以来,你对我们,从来都是不管不问。而那一天,你为了段七,却不惜和袁武师伯大打出手。”
“我不明白,我方杰究竟做错了什么。一直以来,我尊师守纪,从来不敢有半点违抗师命,勤勤恳恳,做着自己本分的事情,进入藏剑峰之后,我没有一句怨言。做饭,刷碗,打杂,一做,就是十几年了。”
“可你们呢?你们都喜欢段七,你们眼里都只有段七。无论他做错了什么,都要维护他。可是我呢?我方杰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变成一个独臂怪?为什么要变成一个残疾的废物!为什么?”
方杰一下子说出了多年的积怨,他满脸怨气,所有的规矩,他都已经不管不顾了,他已经疯了,彻底疯狂了。
而萧剑却是彻底愣住了,他的表情也似变得僵硬,半晌后,他极其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叹息道:“唉……原来如此,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想到,你心中积累了那么深厚的怨恨。”
说罢,萧剑突然抽出猛地拔剑,龙腾剑从纳戒中一闪而出,橙色的亮光仿佛将林子都已经照亮。
“方杰,你知道为师为什么不教你武技,为什么只让你打杂吗?因为你不懂,你眼里只有这灵剑派的条条框框,你以为只要遵守了灵剑派一切的规矩,那便是对了。若是谁违反了规矩,那便是错。你一直都是这样以为的。”
萧剑将龙腾剑高高举起,举过头顶之后,他突地抬起头来,深深地凝眸着手里的龙腾剑,缓缓道:“为师问你,在你心中“情义”二字重要,还是灵剑派的规矩重要?”
方杰怔住了,他没有回答,他也无法回答。他不知道,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脑袋里面一片混乱。
看着萧剑将手里的龙腾剑高高举起的时候,方杰却没有丝毫的畏惧,他现在感觉自己一无所有了。什么都已经失去了,所以再也不怕了,死都不怕了。
他没有回答萧剑的话。
萧剑却是一剑狠狠地斩下。
嘶啦!
血光飞溅。
方杰闭上了双眼,等待死亡的到来。
可是他没有等到,当一股热血如喷泉一般涌上他的脸颊上时,他才恍然发觉!
这一剑,竟然不是斩在自己的身上的。
“难道说!”
“难道是……”
方杰猛地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幕,不觉间让他热泪盈眶。
他再也忍不住,跪倒在地!
跪在那个男人的面前,男人手里早已经将剑扔掉了,换上了一个酒壶,故作潇洒地昂起头颅,大口大口地喝酒。
“师尊!”方杰大喊一声,一头撞在地面之上,猛地磕了三个响头。
这一刻,泪水如泉涌,男人的热泪,是混杂着鲜血的热泪。
萧剑一剑斩下的时候,却是将自己的左手,生生地削了下来!
一酒一剑!
从今往后,萧剑再也不能右手持剑左手饮酒了。
从今往后,萧剑只有一只右手了,他的左手,鲜血淋漓,安静地躺在地面,一动不动。
“方杰,你没有错,我们谁都没有错!你选择了规矩,没有人会说你是错的。而为师和段七一样,都选择了“情义”,当你哪一天,真正明白“情义”二字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一只手,又算得了什么呢?呵呵。”
萧剑依旧潇洒,他没有去捡起地上的龙腾剑,他也没有去看地上淌血的左手。
萧剑已经走出了屋子。
“为师不知道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刚刚用左手扇了你一巴掌,是为师的不对。可能你觉得自己只有一只右手,而为师无法理解一个只有右手的人,会受到多少白眼,会有多么自卑!”
“方杰,对不起,你被逐出师门了。”
萧剑的话语轻飘飘的,他手里依旧提着酒壶,快步地朝着远处走去,左肩的血留个不停,将他半边衣服全部染红。
他一路走,走得潇洒,可地面,却留着一幕幕鲜艳的血迹。
方杰跪在地上,疯狂地哭泣着。
一拳又一拳地击打在地面上,一拳又一拳地锤击在自己的胸口上,这种折磨,这种痛苦,让他感觉自己险些要昏厥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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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七看着浮萍痛苦的模样,他也心里着急,情急之下,他不顾那么多,直接将浮萍整个人抱了起来:“小铃儿,我们先离开这里。”
浮萍紧紧地搂住段七的脖子,声音轻飘飘地:“剑阁,萍儿要去剑阁,一定要去。”
听见女孩梦呓般的声音,段七更是感觉一阵心痛。
抱起浮萍准备飞起的时候,面前突然降落下一个人,看见整个人之后,段七浑身大震,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可是看见这个人左臂鲜血淋漓的时候,段七吓得脸色发白,忍不住喊出声来:“师尊!你……怎么会?”
韩梦玲更惊,她也注意到萧剑的左臂已经被人一剑斩断了,这张俊朗的面容,此刻也仿佛苍老了许多。
“师尊,你的手,怎么会……”韩梦玲想不通,有谁那么厉害,竟然能够斩断萧剑的一只手臂,那日看过萧剑和袁武的比试之后,韩梦玲明白,便是自己父亲韩禹,也做不到能斩去萧剑的手。
她的心中开始泛起一阵阵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