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还是有些高。”
城门处进出有些麻烦,不过还不算碍事,作为一个应急预案,便携式大本钟首先考虑的就是易携带性,要知道,所谓大本钟钟楼虽然十几年就坏了一次,事实上每年都要修缮,但那已经是象征性的玩意儿了。
而要在千里之外,由当地人自我管理,那就需要非常“傻瓜式”的上弦儿上油流程。
作为已经在吴县很出名的人,李向前的一行人并没有遭到任何阻拦,这在后世的人看来也许很不可思议,但却并不意外。
所谓一鼓作气势如虎,再而衰,三而竭,原本鼓舞起的士气,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化为虚无,人们发现,皇上虽然死了,但生活没有变的更糟,也没有变的更坏,官老爷催缴税金的手段更多,催促的更急,差役们也更肆无忌惮,似乎传说中帝都里那些青面獠牙共产共妻吃饭不给钱的乱贼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比起远在天边的匈奴,他们更害怕乱倒垃圾的邻居。
这种社会气氛是慢慢出现的,不需要什么引导。
人类毕竟是非常敏锐的趋吉避凶的人物,起码对市民阶层来说,帝都方面给予他们的更多是有趣的传闻不是?
低调但又没得低调的进城,毕竟这个时代的人有轿子坐就已经是非常的人物了,何况是这样一群这种骏马的人物,很快就被人查知了是那住在拙政园里的人又出来闹妖啦。
一行人兵分两路,将大本钟散件送回拙政园存放,而陈枭水是打算好好看看苏州风貌,迫不及待,借着晚霞贪婪的观赏,目不暇接,不断称道。
“比起帝都,就是不同,连妹子感觉也好一些啊。”
李向前瞅了瞅他,说道:“无非是商业和手工业发达一些后,女人们可以来来回回跑动得到的收入,比将她们禁锢起来裹小脚的手艺高的多而已,当然了,不过,也没有多好,你知道,苏州这地方的纺织业确实发达,江南织造可是大大的肥差,红楼梦里,写晴雯带病补孔雀裘的细节,肯定是曹雪芹见过织造府里的好手艺工匠做的,当然了,这里现在的提督织造可是太监主管。”
陈枭水在帝都里见过的太监可是不少,与后世被歪曲的影视剧里那些可以上马砍人,闭目以气御敌,提剑可以砍整条街的公公们不同,大明朝的太监们在文学造诣上是可以秒杀同侪乃至于许多书生的,原因很简单,从小心无旁骛在干爹的教导下,在司礼监或者其他地方学习读书,教导的人也都是庶吉士级别的读书人啊。
当然了,李向前很恶毒而不能明言的揣摩,那些太监们之所以如此了得,该不会是去了那根东西后,没有别的耗费精气神的东西,不像是那些有钱的地主家的书生,十几岁就把家里的丫鬟抱上床,那对于学习的注意力太破坏了。
当然了,这样出来的学生会不会有什么心理问题,乃至于将来出现问题,那就不是我们可以了解的了,后世的影视剧里面,太监们的面貌完全脸谱化,要么是忠心耿耿为主子肝脑涂地的傻瓜,要么是因为自身的伤痕而变得心灵扭曲非要看着男主角幸福的生活毁灭才会安心的变态。
不存在的。
起码李向前和陈枭水接触过的太监们,也许细声细语让人愕然,也许贪婪而卑躬屈膝让人哭笑,但绝对没有弱者和傻子。
哪怕是现在的苏州的提督织造,在失去了帝都的权力庇护后,依靠着南京镇守太监的帮助下,也依然维持着自己的局面。
素质,素质教育。
当然了,跟另一个对立面对比,还是很有趣的。
聊起在最近苏州走下层路线的进展,李向前还是很开心的,虽然这个时期的大明朝“城市化”是一种伪城市化,但还是制造了大量的识字市民,以及闲散人士,这些人虽然未必可以推动什么进步,但他们消费了大量的文学作品,却是对文化的进步,也有着促进作用。
当然了,写书的人大多数都是那些“败犬”书生,这在任何国家都差不多,年轻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孩子们总幻想自己可以成为大作家,真有曹雪芹那种父亲是国家部委大人物的万中无一。
因此他们的写作里,基本上都带着皇上种地的时候是不是用金子做的锄头,皇后娘娘在后宫是不是可以天天吃大葱卷饼……
这在那些小说里,就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大量的满足读书人或者听说书的人谈论的所谓饮食男女,或者穷人穷书生自我满足自己得到金钱美女的欲望。
有才华的书生虽然穷,却可以得到女鬼,千金小姐,小家碧玉,乃至于女狐狸精的青睐,明显就是后世苦逼青年去做大小姐保镖的套路嘛。
而在这些玩意儿的推动下,私奔啊,私定终身的事儿可是不少,很简单的例证就是,那些三言二拍之类的小说,也开始描述男女私奔后的各种破事儿了。
在这苏州吴县,本身就有大量依靠劳动力出力的人,虽然达不到后世产业工人的水准与规模,但是确实人数不少,而比起早出晚归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农民,这些工人确实多了男女私通的机会。
闲暇时间多了嘛。
李向前说起最近的大干快上,自然得意,当然了,回到拙政园后,却发现了有客人了。
提前派人回来,护送李香君指挥准备晚饭,款待远来的陈枭水,当然了,原本是用帮他找美女的幌子忽悠来的,美女自然是没有的,因此晚饭自然是要精心准备一下的。
这人却是守在门口,似乎很急,见到李向前后,却是鞠躬行礼,李向前低头看了看名帖,却是文家的人。
文强小心翼翼道:“大人远来是客,恕我等招待不周,听闻大人喜欢鉴赏字画,还请大人上府上一观。”
李向前想了想,说道:“这就不必了,明天起,我既要联络疏通苏州河的事务,又要准备建钟楼,根本跑不开,事儿完成后,立刻就要去其他地方督办,真心没时间了。”
文强难为道:“这是怎么说的,大人切莫听信旁人言语,这些事情,怎劳大人去管。”
“这种事,就是我们来做,不过多谢你的好意了,我们真心很忙,当然了,欢迎你等到钟楼竣工后,过来参加剪彩仪式啊。”
如果单纯建造钟楼,那么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如果准备妥当的话,不需要太多功夫。
文强很想继续挽回,说道:“求大人赏我家一个薄面,不然的话,我家就要被人人所笑话了。”
李向前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道:“面子是自己给的,不是别人给的,这就好像在酒桌上逼人家喝酒,说你不喝酒就是瞧不起我的,那人家真不喝的话,不就面子全丢了吗,我去你家喝一顿酒,就得到所谓的面子,是不存在的。”
文强讨好道:“学生还想请教一下帝都的新式科举,如果可以,愿拜在长老名下……”
李向前说道:“没什么学不学的。”
文强说道:“啊?”
李向前说道:“这种师徒关系,除了危害社会,没什么可以说的,我看还是算了吧。”
除了传授工业科学知识,可以在近期内收徒,这种文科生,基本上是得不到照顾的。
文强勉强道:“大人此言差矣,这拜师之道,师恩如天,如若可以拜在长老之下,必当是……”
“所以师恩大过祖国,大明灭亡了就灭亡了,把老师保护好才是重要的,你看,这种东西还是别碰了。”
文强疑问道:“那天下的学问,不就断了传承吗。”
李向前笑道:“什么学问,什么传承,传了几千年,就那么几本书反反复复的读,以前的世界,中国周围没什么可开发的,因此讲究的是守成,对于外界的探索,和知识的探索也就断绝,但未来不是,需要的不是如同哈巴狗一样的读书人,而是汉代张骞那样远赴万里的英雄,当然了,我很怀疑,大明的书生走出十里地非躺在地上不可。”
其实没那么惨,不过李向前知道,自从轿子这东西大规模出现后,中国的国运就开始降低,也确实是实话。
文强痒痒然,不过面对这样的大人物还是不敢违逆,不然自己上门道歉,却是得罪了人,那就太蠢了。
他忽然一下子跪下,说道:“此行那是家父命我一定要请到长老,他为此事已经卧病在床,如果耽误了身体,我就是不孝之至了,求长老成全了!”
李向前鄙夷的看了一眼,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这还是太轻易就下跪,也会太轻易就……呵呵,大明朝真是亡在书生手里啊。”
“赶他出去,自己愿意跪关我什么事。”
陈枭水笑了笑,跟随着来到后园,说道:“这江南的事情看来很复杂。”
“不是复杂,而是千变万化,你知道,这种套路,我倒是知道一些。”
陈枭水说道:“卖惨相逼?”
“是啊,最早我是早酒桌上见过,事实上,一位大领导曾经见过,一个地方上的小官儿卖乖讨好,跪在地上,逼着他喝酒,说不喝这杯酒他就不起来,那位大人物当真就没搭理他,直接就走了,将那人晾在那了。”
陈枭水说道:“没自尊的人,只怕也用不了了。”
“那个官员只怕运气不好啊,遇见了那位,不过,这里面肯定是有所考虑,那么一个随随便便就可以放弃自尊就劝酒的人,必然是无才无德啊。”
“这里面有很大的学问,一个人,只有很少的人,可以过了,你必须喝这杯酒,不喝就是瞧不起我,就是不合群,只有冲破这种魔障的人,才能真正有独立自主的人格啊。”
陈枭水一笑,说道:“我是不会被迷惑的,而且明天有大任务,你可少安排太多啊。”
“品酒不是拼酒,这一点还是要说明白的。”
李向前说道:“说到哪了,对了,想不到的是,在这个时代,日本酒居然也是日本不多的拳头产品,清酒的酿造方式与黄酒白酒都不同,都喜欢喝个新鲜,这次我请你喝遍江南的名酒就是。”
“对了,那小伙子不会带来什么问题吧。”
“没事,他们有多大能水儿,历史上已经看明白了,怕啥,卖惨连日本人的招数都学不会。”
“日本人卖惨那是卖惨吗,那是真惨啊。”
“是啊,他们一般是,枭水君,我已经得了非典艾滋癌,身上肿瘤一百斤,十三岁的女儿与黑人援交已经怀孕六个月,老婆私奔走了两年现在抱着三个月大的孩子回来,公司老板要求我一定要完成这次签约,不然我就要坚持不住了,拜托啦。”
陈枭水笑了起来,说道:“还真就是这么惨。”
李向前说道:“唯独有英国人,可以做到心狠手辣,而让人觉得他做的事情理所当然,其他人基本上很难做到,要么你知道的,我认识的去美国的留学生,十个有三个,会被不熟悉的印度留学生借走汽车,然后直接卖掉,再想找人人家已经回印度了,这一点,我们大大不如印度人,人家可以剥离脸面,在结束留学回国之前,多从傻瓜中国老手里骗到几十辆车钱,基本上留学花费都可以赚回来,而我们行吗。”
“不行啊。”
两人窃窃私语,忽然,陈枭水说道:“对了,你可得好好帮我看看,这江南美女我也要一个啦。”
“哪有这个空闲,你以为我真是来旅游的?”
陈枭水早知道李向前带着女人出来,原本不以为意,两人的关系不坏,可以说是妻子不避,也就是李香君不必拘束,不比某些这个时代家族要求女人回避而住的情景。
准备的饭食还是不错的,杀了头猪,还有各种海鲜不提,李向前身边的士兵,还有陈枭水的学徒都吃的很开怀,而宴席上却多了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