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就是一切。
对此,朱大威实在是太过明白了。
我不当贵族好多年。
朱大威是在崇祯十六年他家王府被挥军北上的流寇李自成攻克的,父王母妃均遭不幸,兄弟姐妹不知所踪。他一个人逃了出来,带着早已准备好的几块玉佩,扮作穷人一路向帝都赶,冀盼帝都朝廷能有收留之人。
谁想这一路上乱民,流贼蜂起,本欲北上京师,未几,身边几个仆役丫鬟,甚至包括那个自己最喜欢的,肌肤洁白,放在床榻如同白玉让他如痴如狂的小翠,也被贼人掠走,家丁或者被冲散,或者卷着钱跑路,全都没了踪影。
到达帝都后,却是到处碰壁,帝都里的官儿对一个身份不明,还不肯出钱,自称世子的人,却也不哼不哈,他只能孤苦无依的流落街头,手上的钱已经花光了,浑身的衣物脏乱,还没有水喝,没东西吃。
晚上,他躲在街边,忍受着土地上厚厚的粪便垃圾,渐渐挨着,昏睡过去。
但晚上突然感觉不对,慢慢惊醒,居然是一个浑身恶臭,黄牙突起的乞丐,在扒他的衣服!嘴里还嘀咕着,细皮嫩肉的。
朱大威誓死反抗,怎奈从来都是养尊处优,身体已经废了,惨遭了那乞丐的毒手,而那乞丐一脸满足的走了以后,却又跑了好几个同样恶臭,头发板结的。
等到第二天,朱大威又被围的时候,他却是疯狂的反抗起来,原来早在手中抓住了身上最后的一件从王府带出来的富贵之物,那根束头发的木钗,直接狠狠的插进了为首乞丐的眼睛。
之后他如同疯魔一般,打退那几个看着他细皮嫩肉就想来占便宜的乞丐,就此一战,反而成名起来,这帝都的丐帮原本都是有分片,有主子的,甚至各大家族都养着一批作为疯狗咬人,不过当时人心惶惶,到处都是进城的流民,自然无人去管他。
经过此事后,朱大威身上来自祖先那英雄与战斗的血脉算是觉醒了,连取了几条人命后,那些乞丐也是奇怪,就将其奉为个小头目,这种乱世,人们追随强者的心思反而更大起来,一个相貌看起来平平常常,但杀起人来毫不含糊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可以攫取很大的利益吧。
经此一事,朱大威算是也起了变化,开始串联起人马,而不是每日去苦等毫无希望的所谓官府回复,没几日,李自成的人马就在身后杀到了帝都,一开始还假意真意的说要和谈,但是崇祯哪里有钱?
到底是城里的官绅和太监也都变了脸,军无战心,朱大威猜到了开头,也猜到了结果,而趁此机会,他却看准那户原本吃过他家好处,前去求告的那家帝都小官,举着火把,趁着人心大乱,冲进了其府中。
府中的家丁不像是世代在帝都做官的公候之家的家生子,自然是人心惶惶,除了那几个从老家投奔过来的之外,全都做鸟兽散,朱大威冲进去后,先找到那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官员,将其按住,一刀一刀捅死,还骂着:“我叫你不认老子,我叫你不认老子。”
他还冲进了那官员家的后院秀楼,把住那个惊叫不已的小姐,将其粗鲁的按在床榻上后,直接将长裙掀起,一口骂着一句:“我叫你不认老子,我叫你不认老子。”同时还要发泄式的怼一下。
等到呼喊呼痛声渐渐细小,朱大威放开那已经瞪着眼死不瞑目的小姐,仰着头走出了院子,那个时候,原本斯斯文文的王府世子,也已经一起死去了。
朱大威知道大军进城,只要不是新手,就知道起码的一点打击劫掠,因此见好就收,带着收下的几个手下赶紧躲起来。
之后,李自成无论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还是城内治安,都狠狠的惩治了一番趁机捣乱的家伙,之后进宫,一系列剧变,朱大威却是全都滋润的躲开,他的心气儿自然不肯做什么乞丐头儿,经此一事变得暴虐无常起来,居然一来二去成了一霸。
随后又是一变,长老会对帝都的占领是悄无声息的,是几乎一夜之间的变化,但却并非毫无所知,朱大威后来发现,不断有人在调查和询问帝都乞丐的数量,分布,谁和谁是一个一伙的,这种情况虽然不明显,但是经常有那种气色红润,高大身材的男子出现,任谁去想都有些不对劲。
最终,朱大威打定主意,离开那是非之地,换上干净衣服,带着几个挑选出来听话敢打的手下,摇身一变,变成了一户客商,当然了,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刻,居然有商人来帝都,如果是长老会统治严格起来的时刻,非得被疑心病严重的长老会抓起来审问不可。
果然,那些奇怪的人占据帝都没多少天,就开始清剿起城中的诸多势力,首先是那些平时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小帮派,其实哪里有什么严格的帮会,就是一群做各种偏门生意的人物,乃至于帝都四霸天,粪霸,水霸等等,都在清扫之列,本身这些人能在帝都厮混下去,靠的不是本身躲藏的多么好,也不是靠的能打能拼,而是走的上层路线,一旦上层彻底被端,那自然是被秋风扫落叶了。
接下来是那些小吏,尤其是有钱到渣的库吏,挨个被夜间抄家,静悄悄的,手艺越来越熟练的部队已经驾轻就熟了。
一切太平后,那些乞丐自然也在目标之列,这个时代的乞丐,要说可怜,但绝大多数可也有不少是真正的懒汉,还有真正的恶人,也就是拍花子,拐卖了人家的孩子,故意做成各种的残疾样子,去引人同情,每天赚不到钱就毒打一顿。
或者是看准一家店,直接冲进去,要钱要粮,不给就闹,你敢叫官差,叫官差来一次要花的钱,可是比打法他们的钱还多。
可以说,形成这种体制的丐帮,早就成为了帝都毒瘤,如果切除不仔细,反噬自身,可就不好了。
没有让人难过,朱大威也是突然发现,城中的乞丐数量在慢慢减少,不是一个个减少,而是突然一夜之间,某个聚居点内的乞丐就这么消失了。
自然有人传言是被天上的神仙收了,但朱大威见此,自然明白,之前偶尔注意到的,经常暗中打探他们的人是怎么样的了。
想跑出城,可朱大威实在不知道去哪,好在之前前去趁乱打劫的时候,得了一点财宝,干脆就趁着大乱买了套临街的房子,想着做起当铺生意。
他做当铺生意还是有些优势,起码之前的世子生涯,对于各种值钱物件还是有些了解,城中多了不少的新贵,这些新贵出手大方,不在乎钱,他经过大变,一改之前的不会做人,该谄媚讨好一样不缺,倒也开始有声有色起来。
尤其是到了后来,那当铺的面积不小,被长老会强制收购后,得到了新城区的房子,还有一些搬家费,更是士气大振,不少家庭要搬家,可不是小事,一开始都是平民搬走,去住进那宽敞明亮的新家,之后一点点就是那些大户,那些大户还出售了不少物件,也该他发财一笔。
城中新贵,比如李自成一系的人物,吴三桂一系的人物,受到的优待还是不少的,自然也是喜欢花钱。
可以说,对于一个原本应该消失于史册的人物来说,朱大威应该满意如此,在这样的风潮下,可以洗白做人,穿着丝绸袍子,前去酒楼吃着原本从宫里出来的大厨做饭,这可是仿膳的极致,哪怕是朱大威自己,也愿意来摆这个谱儿,嗯,对长老们来说,这些大厨的手艺虽然好,但还是使用自己人,或者自己培养的人更放心啊。
他点了几个新鲜的海鲜,都是今早新近运来的好东西,刚坐下打打牙祭,就听见附近有人在说话:“听说了吗,宫里的小太子,就要开始大婚了,还是城中一个什么侯的闺女。”
“也是好事儿,不知道这大婚,会不会大赦天下,人人发头猪吃。”
“你就知道吃,你可知道,这大婚行的礼可不是什么太子之礼,什么纳彩问名,走的就是官侯爵家嫁闺女的路数,这分明就是贬为庶民啦。”
那人一脸神秘,带着点狂热,说道:“其实为民也好,不看长老们的电影,谁知道,这大明朝到底怎么亡的,不说那些只会包小娘,说闲话,遇见事儿什么都不行的书生,这大明朝的宗室,居然有百万之多,一百万人白吃白喝的,能不被吃垮了吗。”
在朱元璋的制度下,皇族们被圈养起来,变成了干什么都不能干的囚犯,除了吃吃喝喝玩女人,就什么都做不了,于是,这种制度决定了,皇族们展开了激烈的生殖竞赛,嗯嗯。
其实老朱原本还没有这么想,起码几个儿子分封的边疆重镇,颇有几分对外征战的氛围,但随着他死去后,削藩成功了,失去兵权的王爷们,也就变成了这样,不过,朱元璋原本设计的,对于子孙们幸福生活的保障,他可是费劲心力。
对儿孙们的待遇唯恐不厚待,皇子奉为亲王后年俸万石,是最高官员的七倍,还不包括大量的土地和其他赏赐,规定皇族不必从事任何职业,10岁起开始领工资,结婚的时候国家发给房屋,冠服,总之,幸福啊。
但是,这种幸福是建立在老百姓不幸福的基础上,随着帝国财政的垮台,事实上早就垮台了,底层一级的大明宗室早就活不下去了,偷偷去干活的不在少数,但就这个制度而言,将大明朝的倒台的一部分原因,算在宗室过多,确实不能说不对。
长老会一直在通过各种方式把自己的私货进行放毒,对付那些书生只是第一步,长老微服私访记先是用几个熟悉的段子,比如黄世仁与喜儿的故事打击东林党,之后又用了几个景点段子,反正都是泼脏水的玩意儿,不过现在呢,正好已经开始对前朝宗室开炮了,这也是长老们慢慢对皇权制度进行挖墙脚的法子,未来掌握一切的再也不是皇帝,或者那些依附于皇帝的土地贵族,而是真正的金钱贵族,这一点是巨大的不同啊。
当然了,老百姓是无法理解,这种根植于社会变革的变化的,他们只知道,原来皇帝已经换了13代了,可就是这么区区十三代,老朱家居然生下了一百万人,这可是真能生的人物,但是,也是硬生生吃垮了大明朝啊。
这种脏水有些不公道,但是对于社会进步却是也有好处,起码会有人去想,这会不会是制度问题,对于他们下面的工作很有好处。
朱大威黑着脸,这些贱民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光天化日就敢议论,啊,议论前朝事务。
朱大威完全心知肚明,现在已经算是改朝换代了,太子的身份虽然是不囚不杀,但身在皇宫里,和囚禁有什么区别,他多少猜到,是用来安抚和钳制南方的方式,不过,这法子确实太管用了。
“可不是吗,以前是不知道,这老朱家是真够能吃的,还有那江南的几大家子,不比山西的几家蝗商差啊。”
“对,都不是好鸟,就得靠长老们一个个的收拾他们,不说别的,那些江南的人,一个个说要打,但是私底下还不是个个老老实实跑来帝都输诚?都是吃了老朱家几百年俸禄的人啊,到真事儿上,就******萎了。”
“喝酒喝酒,虽然这种事官府不会管,咱们又何必要自己生气呢,那小太子成亲也是好事,起码说明长老们不是滥杀无辜的主儿,对了,我听说火车已经快修到山东了,这样的话,山东各县不如去跑跑,那里的山货如果运到蒙古,又是一个大价钱啊,还有山东那边,去卖羊皮也是个好生意。”
朱大威冷言看着那些闲言碎语,暗暗叹了一声,没有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