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前抓起这苹果,这不是后世常吃的品种,皮儿不红,也有些小,不过长得却也不错,这里是原本的宁远城,能在这里吃到苹果,自然是以前宁远城某位有闲情逸致的人,从关内带来苹果后,偶尔在城外找了一处不适合开垦,却可以种树的坡地,埋了种子,就不管了。
生命自然有其自我奋斗的力量,不必去催管,没有人类,植物依然可以茁壮成长,遍布天下,可惜,那种树的人,想必已经在过去几十年的血雨腥风之间,全都死去了。
按照原本的历史,在满人入关后,整个辽东从八旗部属,到包衣奴隶,全部内迁,筑起柳条篱笆,禁止出关,而关外的将军们整日巡逻一旦发现躲在深山里逃避纳税的,直接屠杀。
这里会成为一个血腥的屠杀之地,每年,官府会设立“指标”,今年要逮捕多少“罪犯”,去关外,给披甲人为奴,你在电视剧里,听着是如此的有趣,事实上,这是有任务指标的,如果一直没有,县官为了完成“任务”,也会在街上随便抓一个人,当然,基本上是无依无靠的乞丐,送去辽东,基本上这些人都会在两三年内被活活累死,虐待致死。
这就是一片无希望的死亡之地,李向前闭上眼睛,仔细聆听,方圆百里之内,空无一人,只剩下自己麾下的大军,正在进行着各种操演。
“露云,今晚老实待在帐篷里,不要出去,估计要有行动,知道了吗。”
露云露出了畏惧的表情,说道:“老爷,如果这样的话,我可以去那飞船上吗。”
李向前看了她一眼,说道:“那上面没什么好去的,以后等你长大了,有空再去吧。”
他转头,狐疑的看了看,说道:“真奇怪,你家怎么始终就是不来找你,等这里的战斗结束,我让人去下面好好问问。”
露云一阵焦急,忽然走到李向前脚下,半跪在那,说道:“老爷,我不走,别赶我回家啊。”
“不赶,不赶,”李向前说道:“总得让我先把你姓什么问清楚吧,你……”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还是挥挥手,他的目的设定,需要几个能保守秘密的心腹,这种人可不好找,因为他保密的目标,是长老里面的同伴。
在自己人面前保密,可是比在敌人面前保密,还要艰难上无数倍啊。
“我家……”露云想了想,没有再说什么,她实在是太过于迷恋于在这里的生活,哪怕是吵闹的军营,非常让人害怕的去和人打仗,但这也是她自己愿意选择的,无论是美丽的衣服,干净的吃食,还是温柔温和的态度,都是她从未得到过的,这让她怎么舍得离开。
尤其是她得到这一切,不需要什么辛苦的付出,与原本预想的,种种可怕的生活,传说中的xxx玩弄,辛苦干活不同,李向前这里生活只需要每日去读书识字,这虽然也很辛苦,但是到底家里有个读书人,知道这是好事情,也许夫子的血脉在她身上体现开来,因此,学的很快。
至于其他方面,饮食李向前每天就将就着吃军粮,由于是行军灶,而且不会花多少天,所以也不用她干活,因此,她甚至有感觉,自己这是被当做大小姐一样的养起来了。
这种情况下,有谁愿意回去那个被天天打骂,而且日子只能吃各种咸菜粗粮的地方呢?
这很正常。
人总是会趋利避害的,不是吗。
但有的人却不是。
“锁定住目标了吗,千万不要以为发现了一个,就忽视了另一个,能让鳌拜舍命掩护的人,必定是他寄予厚望的人,可是要小心点。”
“没问题,所有人都对应过身份,不允许随意走动,想混进来捣乱,或者是放火的,必然是要倒霉的。”
李向前点点头,说道:“其实也没那么严重,鳌拜原本的主意,可能是打了就跑,拖住我们,想象不到千年隼的追击能力而已,从辽河里潜水溜出来,人数也不可能太多,最多也就几百人,对了,等下我们做指挥就好,不必非要亲自下场对付,事实上,白天我就很后悔的,这样下手杀了鳌拜,少了手下们实战的机会。”
“以后到了盛京,这样的机会不会少吧。”
李向前叹息一声,说道:“在未来,尤其是铺开军政摊子,这么广袤的国土,如果就靠四艘千年隼飞来飞去的管理,统治,承担运输的任务,那简直是开玩笑,好吧,就是这样,哪怕用逼的,也要让这些人赶紧具备自己管理的能力,难啊。”
“明白了。”
李向前揉了揉眼睛,忽然钻进被窝,说道:“几天没好好合眼了,除了坏消息,不要叫醒我。”
没有坏消息。
当他终于睡了个自然醒,睁开眼后,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太阳很足,阳光明媚,一切似乎已经恢复正常,而一支军队已经在外面等他了。
“都处理干净了?”
见到他们都点了点头,李向前开心的一笑,爽朗道:“好吧,开拔出发。”
教导营早已准备妥当,一人两马,一匹驼人,一匹装着物资,虽然人不多,但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什么过多的言语,轻骑直接朝东进发,目标,盛京,哦不,沈阳。
战争,打的就是时间差。
所谓的传说中的军神,军事家,除了少部分依靠逼迫忽悠士兵去决死冲锋得来的之外,其他人所做的事情,其实只不过就是通过各种战术调动,使得自己一方的军队,获得局部上的优势兵力,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而后一口一口的吃掉敌人。
一战的时候,德国总参谋长小毛奇更改了伟大叔叔老毛奇的军事计划,德国人两线作战的结局很明显,自然就是自己败亡完蛋,但是他的想法是好的,如果真的可以打一个时间差,将想要消灭的敌人灭掉,那么德意志将成为欧陆霸主,无可匹敌,这是显而易见的。
关键就是,我们只有10个人,对方有10个人,打起来很可能两败俱伤啊,那么就把敌人分散开,让他们变成5个人一队,然后咱们10个人去合围他们那5个人,嗯,这样两倍的数量再打不过,那就想办法调动他们的主力,用10个人去围殴他们的3个人……
如果10个都打不过人家的3个,直接投降吧。
八旗兵的战略形势,使得他们主要的兵力,都集中在了沈阳,少部分兵力在北面或者鸭绿江边上维持,尤其是多尔衮玩脱了,十万大军完蛋后,基本上是跑不能跑,打不能打,只能纠结维持。
这也很正常,其实,在肆虐屠杀了几十年后,满人的精锐已然消耗的差不多了,如果挺住这一拨,就该是被数量庞大的汉军逆推,而不是现在这样的玩闹。
那艘头顶上的千年隼,简直已经成了沈阳城里所有人的噩梦,由于处于保护“劳动力”的目的,所以飞船上,徐浩尽量不会杀人,而是利用千年隼的巨大动能,用那呼啸声,使得战马倒地或者抛弃主人跑路,而其他的一切,自然也就丢在地上了。
想要逃亡,逃离,不可能不携带大量的东西,而这些马上的民族,一旦离开马匹,让他们用两条腿跑路,就会直接完蛋,城内的马匹,本身已经绝大部分被多尔衮丢了个一干二净,现在又消耗在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上,自然更是惨淡。
当然,人是有主观能动性的,作为“第一汉臣”,也就是“第一汉奸”的意思,范承谟由于去过那边,很早就在思索如何应对这些“仙人”的法子,倒是被他想出来一个“绝招”。
放火放烟,熏跑天上的飞船,同时,这么大的烟雾,他们肯定就看不清地面上的情况了,正好方便八旗妇孺赶紧“转进”。
于是,在耗费了半天时间,全城动员,搜罗燃料,选好位置,拆了那些最穷苦底层的奴隶的破房子,还要拿走他们最后一点家当去点火,这自然夹杂了无数暴力,疯狂,屠杀,他们仿佛也知道,最后的末日也要到了,自然是能如何发泄,就如何发泄了。
但是,但是,谁都知道,这个时代没有空气动力学知识,没有物理学知识,整整一天,在沈阳城四周点起的大火,熏出来的浓烟,那千年隼只用了十几分钟,转了几圈,机身带起的巨大风向就把浓烟带走,跟着,堆积的山那么高的火堆,就被巨大的风给扇灭了,扇灭了!
这也很正常,小扇子只会帮助火势的增长,但是对于一个蜡烛,却是毁灭性的熄灭。
如此这般,整整一天白忙活,还烧掉了如此多的物资,范承谟遭到了一阵毒打,还只敢趴在地上,哀嚎嚎叫着,却也不敢反抗,只敢在那叫着,主子,主子,我知道错了。
但情况,依然没有改变。
李向前到来沈阳城的时刻,已经刚好奔波了一天,这一天他只经过了几次小休息,可以说从葫芦岛跑到沈阳,耗尽了体力,但却也激发起真正的血性,热血沸腾之下,连忙赶路,一路绕过山脉小城,如入无人之境,直达目标。
自三十年前,神州动荡,汉家军队,终于又一次抵达沈阳城。
距离沈阳城还有两三里地,已经是炮火所在范围了,他们之前可就是知道,沈阳城还是有几门大明军队送的红衣大炮的,他可不想在革命即将胜利的时刻,就这么挂掉,进入刚刚建设好的陵园。
李向前挥了挥手,所有人都跳下马来,一对一的帮助同伴活动双腿,长时间骑马后,大腿已经僵硬,血管流动不通,如果不进行梳理的话,就会有很大的伤害。
赵棒槌走了过来,为李向前拍打双腿,过了一会,李向前示意已经疏散通了,又站起来指了指,示意赵棒槌也坐在地上。
赵棒槌连忙摇头,说道:“不敢劳。”
周围的人,都是一对一帮助对方,你帮完我,我帮助你,李向前用力一推,就开始帮他疏通起来。
按照这个时代的作战原则,他们本该在距离沈阳十几里外的地方休整好,第二天体力充足的时刻,才直接到达,而不是现在这样,由于已经完全耗尽体力,哪怕活动完四肢,也是暂时无法作战,但这本就不是普通作战啊。
自然是有人看到了李向前等人,但是这哪有什么用,天上的千年隼忽然直冲下来,在一片空地降落,打开后,众人走进去,将一堆早已准备好的行军帐篷搬了出来,这可不是大明惯用的皮子帆布帐篷,而是飞船上的货色,自然是更舒服轻便。
他们三百人,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在城池几里地外,辽河以西的地方休息起来,同时全都取出早已备好的盒饭,开始了吃吃喝喝的享受,而另一面,沈阳城内却是大乱起来,无数人开始上城头,还能看到似乎有人在搬运东西,应该就是那大炮了。
当然了,距离这么远,如果也能打中的话,李向前宁可直接扭头走人,从此不再回东北了。
他放下终端,这个照相功能,有的时候,也可以当做望远镜来使用,倒也方便,对于长老会来说,领先是多方面的,是无可追击的。
“头,城里出来人了。”
“有逃跑的,直接驱赶回去,咱们现在哪有空对付他们啊,等明天再说,反正没了马匹和食物,两条腿想走着离开,我就服了他们了。”
辽东早已被杀的白地一片,一无所有,出城几十里内,想要徒步离开,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是,是走路出来的,而且打着白旗,看样子,似乎是来投降的,是赶回去还是见一见?”
投降?见一见?李向前想了想,从来任何土地,打下来的江山永固,谈下来的土地摇摇欲坠,总是有不稳的时候,对于长老会的立威之战,一举抵顶辽东的战斗,自然也不可能马虎,这不是军事帐,而是政治仗,无法妥协。
“算了,两国相争不斩来使,虽然这些金人杀使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但还是稍微谈谈吧,嗯,对了,我们可是在河边,你多巡逻一下,别让他们潜水进来偷袭就是了。”
“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