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得令,便是将那柄陌刀捡起,在油脂的浸泡下,这陌刀的温度早便是降了下来。黑虎却是不着急,将那手指在陌刀刀口轻轻一弹,便是可听一阵悦耳龙吟之音。
刀,似有刀魂一般,在不屈的嘶吼。战阵之上,劈甲破敌,仿佛才是他最终的归宿。黑虎的眼中,漏出了欣喜之色,“好刀。军士,挂甲。”
顿时,便是有一员楚军甲士,解下自己身上的铁甲,挂在那碗口粗的木桩之上,木桩深埋,像是用作栓马之用。
黑虎盘了盘身子,紧了紧腰上的束带,还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沫,一片跃跃欲试。
“霸王,有了这刀,那广陵县尉,可就是只有求饶的份了。”
黑虎那稚气未脱的声音传来,却是将项羽雷的外焦里嫩,现在是谈论广陵县尉的时候?人家不就是在猎虎之时,发生了一点纠缠么?至于?但是,多数时候,项羽都是没把黑虎当成十五稚子。
“黑虎,快快试刀,若是好刀,这把孤亲自监制的刀,孤便是赏你了。”项羽无奈道。周围的黄锦,陈武等人,也是馓笑不止。
“多谢霸王,霸王,您就瞧好吧。”黑虎道,那虬扎一般的肌肉,还真不是十五的孩子能有的。
黑虎双手紧握陌刀,腰间发力,长长的刀柄顶在腰侧跨前一步挥刀横斩。
陡然,一阵刀光闪过,不及那空气呼啸,便是见那一闪,却是那铁甲连同中间碗口粗的木桩,一道被斩成两半。
“霸王英明,得如此好刀。”
鲁输班与阳城庭一齐道,他二人虽然不懂战阵,但是却是明白,这碗口粗的木桩,哪怕是拿着开山大斧,也得砍上好一会儿,更何况,还外带着那身铁甲。这刀口的锋利程度,仅此便是可见一般。
而周遭的楚军甲士,却是莫名感到一阵寒意在身上流淌。试想,倘若自己在阵上遇此等利器,只怕也是难以活命。好在,这到底是自家武器。
项羽的眼中,却是漏出了一阵精光。纵然他以自己悍勇高超的武力,不惧敌军重盾铁甲,但是麾下的将士,终究是凡夫,若是能提高麾下将士的战斗力,减少伤亡,项羽也是绝不会吝啬铁器钱粮。悍勇的西楚将士,此后再也不能因为军需供给,军械消耗而枉送性命,他们是最精锐的战士,更应该从战场上活下来。
项羽的眼中,蓦然便是闪过一阵精光,眼中不由得浮现出这样的一幕,身披黑色铁甲的楚军将士,高举陌刀,如墙推进,陌刀如林,齐整劈下,人马具碎……
“公输大监,这以我们的制造能力,这陌刀,打造的速度能有多快?”项羽问道。
“禀霸王,工匠手大部都是在赶制铁甲勾镰枪戈戟等物,再加上这铁产量上不去,每月最多只能打造一百五十把。”公输班掰着手指头,算道。
项羽不由漠然,这也太少了。远远不够,而铁甲却是不能减少,项羽已然是决定,要给所有的楚军将士批甲。重步军披厚重的铁甲,少量配重盾。而普通将士,至少也是要批皮甲,在重要部位加上薄铁甲,也是可以有效保护将士的生命。
只是,这个成本就很高了,尤其是在这个生产力不那么发达的时代,更是一笔巨大的开支。但是这一切都被项羽压了下来,眼下并非是战事危急之时,能够给将士披上甲,拯救一个老兵的成本,可是比把一个新兵训练成老兵的成本低的多。
“公输大监,这样吧。除了铁甲,钩镰枪,陌刀之外,其他的兵器打造暂缓。年底之前,孤要一千把陌刀。”项羽道。
钩镰枪却是在山地作战不可或缺之物,半勾半枪,攀山度谷,如若平地。比如蜀汉的诸葛亮设立的无当飞军,便是一支战力精悍的山地劲旅。
鲁输班盘算了一会儿,便是道,“禀霸王,必定完成。”
赵国,邯郸。
赵王张傲正是在接见汉使随何。这随何虽然是个文人,但是却是一个狠角色。当年出使九江时,便是杀了楚使,英布不好向项羽解释,便是只好叛楚投汉。本来,刘邦手下负责联络诸国的,一般都是郦食其,不过他已然是被田荣烹了。随何才得以上位。
此刻,随何便是在此侃侃而谈,“禀赵王,匈奴者,化外蛮夷,久离王化。而匈奴单于冒顿,更是弑父夺位,禽兽不如。然则趁我中国战乱,匈奴东败东胡,西击月氏,大漠南北,迥然混一。力稍强,兵稍足,便是惶惶狼子,觊觎神州,胡兵屡入,破我城,杀我民,掠我财,淫我女。边地百姓,苦不堪言。”
“今我王,欲大兴兵,击匈奴,佑神器。今,臣使赵,便是欲邀赵合军,同击匈奴,护佑祖宗神器。”
“汉使,不知已有几国愿意出兵?”赵相贯高便是狐疑道。
贯高老谋,在他看来,这汉王是决计不可能只是为击匈奴而击匈奴。匈奴再强,也不过是一个化外蛮夷值得如此放在心上?贯高来看,更多的是,刘邦是要效齐桓之策,合诸侯,共攘夷。虽然现在无周天子可尊,但是还有一个,那便是华夏神器。
刘邦合诸侯共击匈奴,在贯高看来,只是刘邦为了再一次向诸侯宣告,他刘邦才是诸侯之长么。伐匈奴,不为攘夷,而是为再次合兵伐楚做准备,贯高自然是要搞清楚。
只不过,这次贯高却是没有料对。自杀虎口大战之后,匈奴却是将主要的精力,放在了掠夺汉土之上。而刘邦为了休养生息,也是没有大举反击,匈奴却是愈发强大,刘邦,自然是想到了这个女婿国家,更何况,这个赵国,还有比汉更为庞大的骑军。
“赵军,乃是加入的第一军。”随何笑到。
“如此,汉使还是先往他国,我赵国还需再商议~”贯高话未出口,却是陡然被张傲的声音打断。
“我赵国,愿出十万战骑,与汉共击匈奴。”张傲却是虎着脸道。
随何登时便是大喜,然则贯高却是一愣,便是急到,“大王~~”
“相国不必在言了,寡人决心已定。汉,赵,燕皆边塞之国,无论中原的彭越,韩信,田横会不会出兵,但是我赵国,却是决不能躲与人后。”张傲铿然朗声道。
贯高却是愈发吃惊,这赵王一向诺诺,怎会突然自己定下如此决心?但是随何却是不管许多,使命已成了。
江东,吴中。
“哎,听说了么?国府下令,本月底便是要抽丁荒地上开田,开楚地的田土,五十年免税。这大楚国,可就咱会稽,彰两郡有这待遇。”
“那可不,咱江东子弟,那可是跟着霸王南征北战,不像江北迁来的新人。听说他们要交六成税嘞~”
“反正俺开田去,带着俺家两小子,开好了就让他们两当兵去。这没了税,咱孙子,咱养。娃们,都跟着霸王征战去。”
“老兄,一块儿?我给陆家种的田,也给退了,不种了,开新田去。”
吴中城中,都是对这新丁免税法,议论纷纷。不过,百姓们自然是倾向于去开田的,这时候,没了税,那可是比啥都强。再说了,江左免税,那是霸王给的恩典,霸王要让咱老百姓过好日子,还能不领情?
但是,这百姓们是高兴了,这江左豪强,却是不那么开心。自家的田,若是都没人种,都去开田去了,那自家的田,不就荒了么?虽然他们得田的手段,可能有那么一点儿不合理,但是他们都选择性的遗忘了这件事情。现在,他们就知道一点,他们家的田,就快没人种了,他们就快收不到租子了。
陆家。
“陆老,您可拿个主意吧。这开了免税令,咱这些家的,可都是没了租子了。”
“陆老,咱们这些人家中,那个不都是上好的熟田?若是有了免税令,那些没田的泥腿子,都自个儿开田去了,谁还给咱们耕作?”
陆家大堂之上,一片吵闹,但是都没拿出个什么好主意。而那陆老,却是稳坐钓鱼台,古井无波的在品着茶。纵有下面的那些豪族在不断的扯皮,心里却是在暗道,这些人可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就盯着这点利益了。
“要我说,咱干脆,不放人,各家的泥腿子,谁要是敢去开田,打断他的狗腿。”
陡然一个声音响起,大堂之上,顿时便是一片静谧。但是,随即便是又是开始了小声议论。
“这,我看行。”
“也是,那些泥腿子,吓吓就行了。”
“打断了也没事,各地的县长,县令,都是咱们的家里人。”
“对,我看也成。”
……
“咚咚咚~”
那陆家的族老,却是狠狠的将自己的拐杖,敲打在地面上。那些议论的豪族,也是听到了,顿时接着安静了下来。
陆老环视,那些豪族却是依旧一脸的贪敝脸色。陆老顿时,便是中气一足,道,“那范增老儿,可不是好相与的。新安二十万人,他都不眨一下眼睛,你们,又有几斤几两?你们要干,别扯上我陆家,言尽于此。送客。”
顿时,便是有童子上来,那些豪族顿时也是一片讪讪,也是不好在多说,只得是缓缓褪去,只是小声中,更是有诸多的怨言。
这是,更是听见陆家老头又是一声传来,“即日起,老夫概不见客。”
那些豪族一愣,但是也没多说,便是就此离去了。
陆老却是望着他们的背影,看了片刻,方才开口道,“陆家所有人,不得违国府之律令。违者,家法处置之后,再扭送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