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他是英雄(二)
一篇需要考生们整整苦思冥两天的策论,可想而知,这策论的难度和重要性,显然比另外两门更受考官们的重视。
虽然对陈平来说,考得好与不好并不影响取中结果,但当试卷的题目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陈平那颗努力尘封着的心,终于还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开始躁动了起来。
“四之虏岁犯边,不厌,为之奈何?”
大概意思是说,大武朝周边那些没有开化的蛮夷屡屡犯边,烧杀抢掠,简直弄得朝廷不厌其烦,计将安出?
出这样的题目,很显然,朝廷有问计于民的意思,策论本来就是考书生们为朝廷进言献策的能力,这样的题目自然是理所当然。
如何才能解决这个老是被人抢,打仗又打不赢的问题?
陈平的脑子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始运转了起来。
赔款赔粮,终非长久之计,此消彼长,用自己的血,去喂养敌人,自己越来越弱,敌人越来越强,即便再富裕的国家,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记忆下意识的回到了穿越之前那个时代的历史课本之上,想当年诺大的一个清政府,遥遥屹立在世界之巅,到最后,还不都是因为各种败仗,5亿两的赔款,让这个曾经的东方巨人,变成了一个任人****,百姓饱受摧残的局面。
似乎,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愤慨情绪在里面,压平草纸,磨墨浇笔,陈平立刻开始落笔而写:“鞑虏之民,衣食之业不著于地,其势易以扰乱边境。何以明之?
鞑虏食肉饮酪,衣皮毛,非有城郭田宅之归居,如飞鸟走兽于广野,美草甘水则止,草尽水竭则移。以是观之,往来转徙,时至时去,此鞑虏之生业,而武朝之民所以离南亩也。今使鞑虏数处转牧行猎于塞下,或当康、夏,或当上郡、北地、陇西,以候备塞之卒,卒少则入。朝廷不救,则边民绝望而有降敌之心…
救之,兵少则不足,兵多,远县而至,则鞑虏又已去。聚而不罢,为费甚大;罢之,则鞑虏复入…
……”
这一笔落下,完全是胸中的一股热血在驱使,已经忘了府试之成败,只为武朝之子民,既然生活在了这边土地之上,陈平的内心当然希望能有一个太平强大的武朝。
结合考试之前他自己的思考,以及陈平作为家奴的时候,那种想迫切还良的心情,反反复复的推敲,他终于写成了一篇洋洋洒洒两千多字的戍边屯田,养兵安民的策论。
其实说白了,中心思想很简单,就是给一片土地,将那些生活难以为继,入了贱籍的人恢复良籍,让他们去边境农耕守土,战时为兵,农时为民…
当然,写出这一篇策论,对陈平来说已经是很保守了,要是按照陈平自己内心的想法,一个人口比之三百多年增长了三倍有余的王朝,其实更需要的是战争,需要掠夺,需要扩张,更需要的是消耗,将矛盾化解余无形之中。
就像那个曾经的倭国,自身条件达到了饱和的时候,为了百姓的生存,为了转移内部矛盾,其实武朝比哒虏更需要战争和抢夺。
当然了,这种太过激进的思想陈平没敢写出来。
监考官桌子上那根用来计时的香燃烬,掉落最后一粒香灰的时候,整个考场响起了震耳的锣鼓声。
放下毛笔,巡考的士兵立刻开始要求大家停止作答,学子们活动着僵硬的身子走出自己的考舍。
这个时代,其实没有提前交卷一说的,即便是你早答完了题目,交了试卷也不可以提前出去,而是要在特定的区域等到考试时间结束了才可以出去。
因此,这种规则之下,再提前交卷的,那完全就是脑子有毛病了。
等收完了试卷,糊名之后,贡院的大门才开始吱呀一身打开了。
考生们鱼贯而出,陈平也是跟着人流,从贡院里出来,按照之前的计划,等考完了试,也不用等成绩出来了,直接就跟着华六一起去荣州府以东,五十里开外的罗关山和杨九他们会合。
届时,直接去蜀州,再准备明年二月份的会试。
别以为明年二月份的会试,现在就去蜀州会很早,其实以这个时代的交通条件,从荣州府去往蜀州,不用太赶路的话,走走停停,最少也需要半个多月的路程,然后还要在蜀州的官学报道学习两个月,其实四个月真的没有一点点再多余的时间了。
跟着人流出来,其实陈平一老早就看见了等在门口,装束得一表人才的赵颂站在陪考的队伍里。
然而,正当陈平准备和赵颂相认的时候,余光里,又看见了不远处一身杀气的含山公主武袖雅和小蟾正在伸着脖子朝人群里看的样子,很明显,是在寻找自己的。
陈平被吓了一大跳,想到当日自己叫一个堂堂的公主娘子的场景,陈平自己都感觉一阵阵的腿软。
况且,这件事情确实是自己让人武平钊和武袖雅给自己背了黑锅,本来就是理亏的,陈平也只好咬着牙不过去和赵颂相认了。
等在人群里的华六看见陈平,立刻迎了上来:“大少爷,马匹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城外,咱们是现在就走?”
“不着急,找个地方给我打理一下,我怕那张有正会惦记着我呢,咱们小心为上…”
毕竟害的张继业被打的源头还是自己,还是要小心为上,万一这个时候张有正再来找自己发难,那日子可就真不好过了。
按照陈平自私的想法,这一趟的荣州之行,已经是收获满满了,一个假白银,已经从朝廷的通汇钱庄和张有正的钱氏钱庄套出来了两百万一千九百八十六两纹银。
只要出了荣州府,这些银子可全都是自己的了,要知道,整个陈家庄,加上造纸厂五年的利润和缫丝作坊,弄到现在,陈平的家产,也不过才堪堪六万两而已。
当然了,这六万两自然是要除开陈平寄给了陈子玉和陈耀武的开销之外。
人群渐渐散尽,满怀希望的赵颂没有等到陈平的出现,看着空空的贡院大门,赵颂万分失落的来到小蟾和武袖雅身边:“小蟾,你见过我师父,你看见他出来了吗?”
“他…”
小蟾何等视力,自然是看到了陈平已经从旁边溜走了,想到旁边要陈平命的含山公主,她有些心虚道:“没…我和公主一直等在这里呢,都没看见…”
“小蟾…”
紧绷了整整一天的神经,却是这样的结果,似乎已经有断裂的迹象,赵颂失神的喃喃自语:“师父该不会真的不认我了吧…哎!都是我赵颂自作自受…”
“先生…”
看见赵颂失落的样子,小蟾赶忙给他使了个眼色:“小蟾想,你师父可能是怕见到小姐吧,所以才没有现身的…”
“小姐?”
赵颂的目光向武袖雅看去,小声道:“公主,如果师父真的有什么不对,你有气,出在我身上行吗?师父真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
“你,你们…说到底还是内人信我是吧?”
武袖雅是当真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了。
……
这边的事情暂且不提,再说陈平和华六来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换上了一身老百姓的衣服,又抹了一些姜糖水在脸上,外貌一下变成了三十出头的年纪。
从巷子里出来,刚刚走出城门,正打算策马而去和杨九会和的时候,说来也是遇了巧了,视野的前方,正好看见一大批的官兵正好押着一批带着木枷的犯人迎面走来。
两边擦肩而过,豁然,陈平的瞳孔猛然放大,正好看见那押送的人群里,正走着落河县的县令余佑章和杨家的大少爷杨正文。
当然了,长长的队伍里,陈平还看见了五年之前曾经帮他求过情的杨家二少爷杨弘毅和二小姐杨锦弛…
“他…他们怎么全都成了阶下囚?”
陈平的脚步一下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