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荣州危机(六)
陈苏氏正站在门口生闷气,这一回头,又看见这三个老陈家的瘟神向后院里来,当即一颗心沉到了底。
虽说这五年来陈苏氏也有点做庄主夫人的派头了,可骨子里还是畏惧这三人的,有些结巴道:“你…你们还有胆到这里来?”
“哈哈…”
陈义辉一脸的狞笑,指着中间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说道:“三弟妹,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我们还有胆到这里来,这里是咱们的家,咱们不到这里来,还能到哪里去,看清楚了,这里可还有爹在呢,有你这个妇道人家说话的地方吗?”
“哼…”
说到这里,陈义辉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到了中间那棵梧桐树下的小石桌上:“不敬兄长,不养爹娘,武朝立国三百余年,太祖皇帝以仁孝治天下,我陈义辉到要问问,这天下间不养老人,私立门户,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罪过?”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武朝律例有明确规定,村长治村,族长治族,家主治家,如果没有分家,儿子不赡养老人,可是重罪,轻者责仗四十,责令改正,重者充军服徭役。
其实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个年代可没有什么养老保险一说,这要是天下间的子嗣都赡养老人了,你还让老人怎么活?岂不是全乱套了。
当然了,对于没有经过家主允许,私立门户且不赡养老人的,又有明确的处罚规定。
既然来了,事情肯定是提前就演练了很多遍的,陈昌贵高高的仰着头,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接着便听陈义安接话道:“按照武朝律法规定,未经家主同意,且未在属地衙门等级报备的,私立门户,不赡养老人的,轻者所有家产归原家族所有,重者打入贱籍,子孙三代都不准还良,不仅不能参加科举,连蒙学识字都不可以…”
“你们…”
陈苏氏差点就被气得吐了血,家产归原家族所有,很明显,一句话就暴露了这三个混蛋是来干什么来了。
当初陈平连出个门赶考都要来来回回的折腾好几次,怕的还不就是这样的事情发生。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你陈平厉害,老子躲着你还不行吗,等你走了,老子再来慢慢收拾你这两个没用的老爹老娘。
陈义辉这一次可是打定了必胜的信念而来的,只要陈家庄到了老子手里,那小畜生回来又能有什么用。
陈苏氏也不是当年那个连话都不敢说的陈苏氏,开什么玩笑,这整整一个陈家庄,都是老大的心血,可不是他陈义辉一句话就能交出去的。
只见她涨红了脸,愤怒道:“当年可是你们亲自将咱们这一家赶出陈家的,包括村长李保林在内,整个雁坝村的乡亲们都是见证人,哼…再说了,咱们入良籍那会儿也没有要你们来认领,而是由两位举人老爷做保,咱们的还良文书上面可都清清楚楚的写着‘自立一户’三个字呢,少在这里给我胡搅蛮缠…”
“是吗?”
陈义辉敢理直气壮的到这里来拿陈家庄,当然是做好的充分的准备。
只见他一脸阴森森的狞笑,接着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封面陈旧,书籍模样的东西,慢慢悠悠的翻开两页:“也别说我这个当二哥欺负你这么一个不认识字的妇道人家,你找个认字的人过来看看,这可是咱们陈家在衙门里注册报备过的家谱,上面可清清楚楚的写着三哥的名字,你可由不得你不认…”
说到这里,陈义辉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在那小石桌上的果盘里拿着一个苹果狠狠的啃了一口,吧滋吧滋的嚼了两下才听他接着又说:“你说你有见证就有见证了?你说你有保举就有保举了?你说你在官府里报备就报备了?谎话连篇,告诉你,二哥我也是在衙门里当过差的人,你可不能说咱们这是要强抢这个本来就属于咱们陈家的庄子,怎么着?既然要这么不讲道理,我和爹也不怕丢人了,那咱们就上衙门里去打场官司,让县令老爷给断断,这陈家庄,到底是应该属于谁的?”
陈义辉一脸的得意之色,事情的发展,几乎是一点都没有偏移他的算计。
对付不了陈平那邪乎的很的小畜生,老子还不信连你们这两个没用的东西都对付不了了。
让县令老爷来断?就凭县令老爷和咱家老大的关系,难道还能不向着自己?
陈苏氏想得简单,挺了挺胸脯,正要说好,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又被旁边的黄志打了个眼色给止住了。
接着又听黄志凑到耳边来小声道:“夫人,事情有点不对劲儿啊,咱们可不能中了计,你先拖一会儿,小的先差人去衙门看看什么情况…”
陈苏氏不接招,接着场面就有点僵持不下了,反正是公说公有理,婆婆说婆有理,两边你一句我一句在内院这边吵了个没玩没了。
陈定山也是聪明,本来是去屋子里拿银子的,可听见外面几个人的声音,他哪里还不知道是什么人闹到家里来了。
一边是自己的儿子陈平辛辛苦苦打下来的陈家庄这一片大好的基业,怎么可能说交就交?一边又是自己的亲爹,二哥和四弟,难道都将他们给打死了?
因此,左右是个没办法的局面,陈定山也是没办法了,干脆就躲屋里不出来了,省得两头不是人!
院子里的人是越吵火药味儿越浓,不管怎么说,这里还是她陈苏氏的地盘,也是被逼急了,陈苏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叫了人将这三人赶到了庄子外面去。
也是奇了怪了,一向跋扈的陈义辉竟然真的走了,只是扬言说:“三弟妹,今天二哥过来,其实就是给你们和三弟提个醒,好早一点从咱们家里搬出去,明天二哥再亲自带官府的人来要庄子,到时候他们可就不像二哥这么好说话了…哈哈…记住了,人可以走,不过银子什么值钱的东西可都不能带,那可都是咱们陈家的东西…”
“你…”
看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蒙蒙的细雨之中,陈苏氏气的肚子都快炸了,这陈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三个不是人的玩意儿。
不多一会儿,再次回到家里,差不多晚饭左右的时间,黄志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老爷,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陈定山和陈苏氏都是听得心里一震:“怎么回事?”
那小厮说道:“余大人被抓了,不仅仅是余大人,城里的杨家,秦家,段家,黄家,几乎所有有钱的人家,都在今天一天之内全都被抓了,官府的人正在忙着抄家呢,城里都乱成一锅粥了…”
嘶…
陈定山和陈苏氏听见这个消息,几乎是同时,两个人的脸都变成了惨白:“余大人所犯何罪?他可是县令,谁敢动他?”
小厮说道:“据说是直隶衙门那边来的人,说是余大人将咱们县官仓的粮食卖给了广汉地区的乱民军,这是资敌,和朝廷作对,犯了谋反的大罪,这一次牵连的人可多了,只要牵扯到了粮食的人家,几乎全都遭了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