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魔器一起复活……什么东西?”宫天影听到这里,皱眉询问道。
叶朔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后面关键性的文字已经模糊不清了。”
那块石碑的后半部分,就只剩下了成片残缺不全的笔画。这却并非是因年深日久而自然磨损,从碑面留下的痕迹看来,更像是被人为的将这段记载抹掉的。
但这样做的究竟是谁?是无心还是有意?那段预言的后半段究竟有什么秘密,为何有人不愿令后世人获悉?
谜团一个接着一个,无奈现下手中的线索实在有限,就算是继续待在这里想破了天,也想不出一个头绪来。一旦再拖延得久,恐怕避毒丹的药效也快要过去了。三人无计可施,只能暂时抛开了对石碑的猜测,取路回程。
刚刚浮出水面,一眼就看到岸边倒伏着两具尸体。细瞧之下,竟然就是他们先前刚刚在潭底救下的那对男女!
这两人都是七窍流血,死状相当凄惨。双眼依旧怔怔的大张着,紧盯着潭面的方向,目中满是惊恐和难以置信。仿佛在死前曾经遭受过极度的惊吓。
“是刚才的那两个人!怎么会死在这里?”叶朔上前翻动了一下他们的尸体,“莫非是避毒丹的时限过了,在离开前受到魔气侵蚀而死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未免也太过可怜了。明明他们都已经浮上了岸,距离平安脱险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那陌生人也正皱着眉头,仔细的打量着尸体。从四周的环境看来,这里并没有生过打斗的迹象,而他们的身上所留下的伤痕,也大多都是先前在魔龙潭中造成的。既然没有外力致死,那他们真正的死因,到底是……?
那陌生人四面扫视的目光,忽然在两人僵直的双手前定住!
那里,散乱的扔着几块古牌,牌面上刻有八卦阵纹。似乎是两人在生前曾经将古牌持在手中,其后在一股神秘力量的作用下突然身死,死时双手脱力,古牌也被自然抛落了下来。
“天机牌……”那陌生人双目微微眯起,似乎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一般,“不,他们是八卦师。”
见叶朔和宫天影都是一脸疑惑,索性转过了身子,详细解释道:“刚才他们恐怕一直在用天眼注视着我们的行动,同样见到了那块石碑,于是就用秘法演化天机,想测算那段预言中隐藏的信息。他们应该是已经看到了,但也同时……”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
“知道了全部的预言,就会死么?”好一会儿,叶朔才闷闷的开口,“所以,是有人故意抹去了后半段的文字?”
那陌生人摇了摇头:“预言的后半段的确是被人故意抹去的,但是用心是好是歹我就不能肯定了。而且还有一件事,从刚刚进来我就觉得很奇怪……”
说到这里,他略微垂下了头,指腹反复的摩挲着下巴,语也不断加快,仿佛只是在说给自己听。
“传言中说,在‘六绝景’分别取得六块骨片,就可以开启符皇古门。但被符皇古门所封印着的‘绿野平原’同样是六绝景之一,也就是说,在里面应该也有一块骨片。我们又怎么可能拿到被锁着的大门内的钥匙,去打开那扇大门?这根本就是一个逻辑悖论,但是这件事竟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叶朔在一旁越听越糊涂,试探着问道:“你是想说,骨片少了一块么?”
那陌生人抬起头望着他,认真的回答道:“不,我是想说,骨片多了一块。”
头顶分明还是艳阳高照,但在他这一句话之下,叶朔却没来由的感到周身掠过了一阵凉意。先前潜入魔龙潭底,沉积在体内的寒冷好像忽然在这一刻集中爆了出来。
那陌生人依然在急促的自语着:“原本应该被封印在绿野平原的骨片却出现在了外界……如果我们只找到了五块骨片,最后在符皇古门前出现的骨片却有六块,也就是说,其中混杂了某种我们所不知道的存在。”
“也许,原本被封印在骨片中的什么东西已经跑了出来,甚至化成了我们队伍中某一个人的样子……”
“而且很多事从一开始就不对头,四方源器的情报在灵界大6上向来都是重中之重,这次魔器出土,却为何提早两个月就传得人尽皆知?我总感觉,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正在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所操纵着的……”
宫天影实在听不下去,不得不开口打断了他:“没有那么玄吧?传言中又没有说每处绝景中只有一块骨片,也许只是哪里其实封印着两块骨片呢?”
“不……也许并不是玄。”这时,叶朔静静的开口了。
“刚才我抓住那块骨片的时候,也曾经感觉……那块骨片,它好像是活的。”
***
“很抱歉,我们手中的三块骨片,恐怕不能轻易的交给你们。”
数个时辰之后,在高大的符皇古门前,那陌生人面对由洛沉星所带领的另一支队伍,当先表明了态度。
这也是经由他们三人反复商讨后,一致达成的共识。
石壁中的预言,还有这一路走来的种种蛛丝马迹,都证明了收集骨片恐怕真的是一个错误的行为。在还没有弄清整件事之前,最好还是暂时不要让骨片聚齐!
洛沉星抿了抿嘴唇,冷冷一哂。
“哼,想要独吞骨片?但六块骨片若不能聚齐,就无法打开符皇古门,谁也拿不到魔器。”
“并非如此。”那陌生人神色郑重,“我们在魔龙潭底看到了一块石碑,石碑上记载的预言中说,魔器出土,是一个不祥之兆。如果盲目集齐骨片,可能会惹出大祸。刻下预言的那位前辈,现在他已经死了,他就是要用自己的死,留给后世人一个警告啊!”
通常,只有真正泄露了天机的预言,才有可能招致天地法则来灭,而那两名八卦师的死也就恰恰表明,这段预言绝对不止是危言耸听!
他还想再将经过细说一遍,洛沉星早已是冷冷一拂袖:“无稽之谈!”
“别说那石碑是真是假,就只有你们知道,即便是真,同样的预言谁不能写?我现在也可以给你编出个十条八条来啊。想用这种低劣的谎言阻碍我们收取魔器,你不觉得太可笑了么?”
绿野平原在前,即使是向来沉稳如洛沉星,此时也难免有些急不可耐起来。
宫天影叹了口气,听到对面队伍中已经传出了一边倒的攻击声,知道要同这些被贪欲熏绿了眼的人讲道理,终究是说不通的了。冲那陌生人使了个眼色,随后向对面道:“那么请容我多嘴问一句,你们现在手中有几块骨片?”
洛沉星皱了皱眉:“如果不是三块齐全,我们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了。你们一味东拉西扯,到底想干什么?怎么,难道是你们这边还没集齐?”
那陌生人此时也退了一步:“如果实在要进去也可以。但先我们必须确定,除了不归途中的一块,你们的另外两块骨片是在哪里找到的?”
起先按照他的分析,另一支队伍所缺少的,应该就是绿野平原中的那块骨片。那一块,也将是变数最大的一块。
但同时他也不能完全否定宫天影的猜测,毕竟的确没有人规定,每处绝景中只能封印一块骨片。那么至少也要弄清楚这每一块骨片的出处,如果已知的骨片都是由来有据,也就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其中某一块的异化概率。他倒也宁愿,这一路的担心都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洛沉星还没答话,对面的一名大汉已经愤怒的吼了回来:“我们在葬魂渊九死一生才拿到骨片,现在就是为了来被你们质问的吗?你们以为,我们能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去拿骨片?”
那陌生人略一抬手下压:“你误会了。只是……你们确定葬魂渊里真的有两块骨片吗?能否详细说一下,得到它们的具体经过?”
洛沉星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阴沉:“这没有必要对你们交待……”
“有什么不行呢。”抢过话头的竟然是西陵北。扬起头浅浅一笑,“一块是在葬魂渊深处,高山危崖的洞窟中找到的,那里是大批本土魔物的老巢。另一块是途中遇到外来的魔族,它们手中有一块骨片,我们打败它们抢了过来。如何,还有什么问题?”
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是让他背后队伍中的许多人面皮稍稍抽搐起来。
当初在葬魂渊,两批魔兽忽然火并,在双方战到两败俱伤时,皇家护卫队乱中取利。大群人马分成数列,直接冲散了魔兽的队伍,随后便是各据战团,大举杀敌。
而其中表现最勇猛的就是西陵北。不仅独自一人杀开一条血路,更是追踪着一群逃跑的魔兽冲进了另一块山头。
西陵家的两位随行长老担心他,好不容易才杀出重围,跟随着大部队匆匆追去时,到了一块宽广的峡谷间,就见地上到处横躺着魔兽的尸体,四溢的魔气将整座峡谷都染得紫气腾腾,暗紫色的血水流了一地。
而在那一座座小山般的尸体中,西陵北正单膝蹲在一头犀牛魔兽身前,手掌从它的心脏部位缓缓抽出,整只手都沾满了浓稠的紫色血液。而在他血淋淋的掌心中,正牢牢握着一团魔源精魄……
当初亲眼看到这一幕的人,都被西陵北的彪悍给狠狠的震惊到了。同时他们也暗暗自省,也许此前自己真的太小看了这位来自分家的少爷。
但要说其中最震惊的,绝对是西陵家的那两位长老。据他们所知,他们的少爷可是有洁癖的啊!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而且多年以来,少爷的修炼进度他们都是看在眼中,却为何连他们都不知道,少爷的实力几时已是精深至此?
“你们赶到的时候,真的就已经看到他拿到骨片了么?”此时那陌生人的问话又将众人拉回了现实,“那么也就是说,当中还存在着一段空白期。在场的还有没有其他人看到,他从魔族手中抢到骨片的过程?”
“够了!”
洛沉星再一次严词打断,“再啰啰嗦嗦,莫非你们是魔族派来的奸细,想拖延我们获得魔器的时间不成?”说罢一扬手,三块骨片自动飞射而出,插入了符皇古门右半边的三块凹槽。
对面的喝骂声越来越响,这情势如果再不交出骨片,恐怕他们已经耐不住要冲过来围攻自己三人了。那陌生人叹了口气,只能无奈的掏出骨片,同样冲着符皇古门一扬手,伴随着三道黑光划过,骨片已是稳稳的嵌入了左侧凹槽。
至此,六块骨片终于完全归位。
片刻的沉寂后,六团黑光炽烈大盛,很快就彻底连成一线,一种远古的沧桑气息,也在此时透过符皇古门,朝着众人扑面而来。
古门的另一端,在黑雾弥漫的这一刻,忽然响起了一声低沉的咆哮。似乎有什么被禁锢多年的猛兽终于拔除了周身的枷锁,出了畅快的第一声长啸。
那种声音……和自己在魔龙潭底感应到的很像……叶朔迅抬。但在他眼前出现的,却只有众人一张张狂热的脸,就连那陌生人和宫天影也只是神情凝重,但很显然,他们并没有听到那道声音。
没有人能听到……好像只有自己才可以察觉到它,就和当初在魔龙潭中的情形一样。现在就算说出来,一定也无法引起旁人的重视。但是那个声音……它为什么独独选中自己呢?
当叶朔还在为那道声音苦苦凝思时,在所有人眼前,那巨大的符皇古门正中,略微裂开了一道缝隙,从缝隙中射出了一缕白光,那是纯正的日光,只是被封闭多年,连日光仿佛也蒙上了几分时代的厚重感。
缝隙不断扩大,两扇古门缓缓朝外侧张开,古门内部的景象,终于也如同一幅不断铺开的山水画,带着古老和神秘,慢慢的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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