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书是一件有趣而又无趣的事情。”那个穿着一身青衣,腰上系着墨绿色的系带,赤着脚,将头发高高束起,浅浅的化了一些妆的女子,正百无聊赖地咬着一支笔。
在她前方的桌子上铺着一卷白纸,白纸上只有一行字,第一幕。
“有趣?又无趣?”一名少女懒懒的趴在桌旁,紫色的罗裙衬得她体态玲珑,随意披散着的长发让她看起来慵懒而又高贵,这名少女正是南宫菲。
那日,她在班级里留下了意义不明的话后,就再也不见了踪影。不过当时在场的几人总觉得她是话里有话。
虽然南宫菲总是神神叨叨的,但她又确实经常会知道一些学院之内的学员并不知道的秘密,至少有些事情是已经印证了的。
公孙芷琪决定去找南宫菲问个清楚,但是找遍了学院也没有找到。南宫菲一连翘了好多节课,连代替阿绿的新来的班主任都向学员们询问过,有没有看到南宫菲同学。
后来便传出了一个消息,南宫菲已经退学了。
这实在是有些奇怪,甚至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西陵江坤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咂了咂嘴,略有些不快的说道:“怎么一个个都退学,说的好像我也应该退学,才能显现出自己与众不同的价值……”
西陵江坤有着一张令人佩服的乌鸦嘴,就在他对着公孙芷琪与续垣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被一阵极其响亮的广播给叫走了。
大约过了几个时辰,他才愁眉苦脸的回来,那时几乎都快放学了。祈岚拖着续垣去询问情况,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测了半天,西陵江坤才缓慢的抬起了他沉重的脑袋:“祈岚同学……还有各位,我……我……我今天退学了。”
“什么情况!?”公孙芷琪不可置信的瞪着西陵江坤,“就连退学都要赶潮流?西陵江坤,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呀?”
“这不是我自己想退学的!我老爹突然告诉我,他已经给我办理了退学手续,看来应该是家族那边出了些状况……”
西陵江坤挠了挠脑袋,“可是家族那边出了状况,关我什么事?我只是一个败家子二世祖,只要花钱败家就可以了,有什么事情还要让我亲自回家处理?再说了,我的意见根本就没有人听……不过其实能够被家族这样重视一下,我还是挺高兴的!”
公孙芷琪听得一脸黑线。
于是就这样,南宫菲走了,西陵江坤也走了。
最后祈岚说道:“不行,我要去找我师兄!至于父亲那里,以后再向他解释吧!”而随后,祈岚的壮志雄心莫名的感染到了赫连凤,许久没有露面的她当即表示:“我要去找叶朔,我一定要去找他!居然敢不和我说就走了!简直是太过分了,天涯海角都不要再想甩掉我!”
就这样,到了第二天,在学院的山门边,公孙芷琪带着续垣和伽罗,向赫连凤与祈岚告别。
其实走的还有西陵江坤,但是他不断的抹着眼泪,是的,西陵江坤居然在抹眼泪!一边说道:“我就不用送了,实在是太悲伤了,为什么我有一种自己是被赶出学院的感觉……奇怪啊……”
西陵江坤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提着他的包袱,其实包袱里也没有什么东西,但入戏很深的西陵江坤觉得自己应该装装样子。迅速的跑到了前来接他的西陵世家的族人那里,随着传送阵的光芒亮起,咻的一下,山门前的人霎那间不见了踪影。
时间回到了现在,趴在桌上的南宫菲半眯着眼睛,好不惬意。看来离开了致远学院的她,日子过得十分的滋润。
“是啊……当看着那些人物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按照着自己提前设定的剧情,自以为一切都是自我选择的结果,然而一切不过都是我所预设的罢了。看着他们,就像看着迷宫中的蚂蚁,仿佛自己便是掌握他们命运的神明。所有的一切令人痴迷而又美好……”
那绿衣裳的女子说着说着,竟是痴痴的笑了起来。她上扬的嘴角带着得意与自信,这美丽的笑容中,却又有着一种令人感到深深寒意的危险。
“然而很多时候,书中的人物并没有那么听话,也不会那么合作。他们总想按照自己的方式,自己的意志去活,他们总想走出属于自己的路来……呵呵……真是过分啊,我为他们写的剧本那么的有趣,为什么不按照我的故事来?正是因为他们这样的行为,才让我觉得有时写作也十分的无趣。”
“为什么这是无趣?难道这不好玩吗?书中的人物活了过来,看他们做出自己的选择,走出自己的人生,可要比照着你书中的行为按部就班,来得好玩得多~”南宫菲说着翻了一个身,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倒在了地面铺着的竹席上。
“什么都不用干,就这样躺着真是舒服。最重要的是,不用上学实在是太好了~”
“致远学院里学的东西,对你而言不应该是很简单的吗?”那青衣女子用笔轻轻的敲了一下南宫菲的鼻尖。
“所以呀,就是因为所教的内容我差不多都会了,有的时候当天才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再说了,值得我待在学院里的人都走了,我再留在那里还有什么意义吗?倒是小姑姑你,竟然会觉得剧本中的人按照自己的意志选择,是一件无趣的事,我觉得那多好玩呀,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来自未来的不确定性更加让人着迷呢?”
那青衣女子听后摇了摇头,“来自未来的不确定性固然让人着迷,但如果这是来自我创作的剧本中的人物,那么我要如何才能感受到那如同天上神明一般的成就感。他们的命运应该是由我来钦定的,而不是由他们自己。”
“可是小姑姑,你失败了呀~”南宫菲痴痴的笑了,竟是露出了一丝孩童般的天真,“哦,倒也不能说是失败,毕竟赤云世确确实实被你写死了~当然,那死法也不是你预想的那样,哈哈,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吧~”
南宫菲这句话带着玩笑般的语气,无心的调侃,却是令她身旁女子的脸色刹那间就沉了下来。
“是啊,我确实是失败了……没有想到……唉,总是会有那么多意外的出现,打乱我的剧情设计。”青衣女子握着笔的手更加用力了,甚至能看到她的手上青筋暴起。
“好啦好啦,小姑姑不要生气~”南宫菲从凉席上爬了起来,像小猫一般讨好的靠在青衣女子的身上,“不管怎么说,还是成功了一半,哦,不对,成功了2\/3……哦也不对,应该是成功了99%!”
南宫菲说完眨了眨眼睛,仔细留意着青衣女子神色的变化。看到她依旧阴沉着脸,于是又讨好的说道:“小姑姑,你当年看炼药师公会不爽,于是为他们写了个剧本,利用早有二心的赤云世,埋下层层隐忧,将他彻底黑暗化,最终,他也不正是如你所愿,搞垮了炼药师公会吗?
啊~虽然我那个超级爱管闲事,无聊又很闲的老爹也出手帮忙了一下,不过大部分事情也都是你做的呀~”
青衣女子听完后,轻轻的将笔放下了。随后用手狠狠的揪住了南宫菲的鼻子:“小丫头,你是存心和我过不去吧!你这是在安慰我吗?我怎么丝毫没有觉察到?相反的,我怎么感到了一丝讥讽的味道?炼药师公会那一次能算得了成功?除去最后炼药师公会被灭,中间的剧本与我写的天差地别!”
“只要结果目的达到了,中间过程有所差池,又有什么关系嘛~”南宫菲噘起了嘴巴,不开心的揉了揉鼻子。
“当然有关系,关系可大了!写故事的精髓部分不就是在过程吗?何况我要的是炼药师公会全灭!从一开始就错误不断!叶飘零,她明明应该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棋子,她的存在不过就是要赤云世做成药引,提升功力罢了!可这样一颗棋子却偏偏还活着,还活的那么好,还居然敢在我面前活蹦乱跳!”青衣女子说话间皱起眉头,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恨。
“不但叶飘零还活着,在栖霞峰一战中,炼药师公会活下来的人可多了~像什么充书瑶啦,祈岚啦~啊说起来我还在致远学院里遇到了祈岚呢!对了,连云星大师也还活着!本来,炼药师公会里活下来的也不过就是小猫三两只,无足挂齿,但是云星大师耶~那可是公会的核心人物,他也还活着呢!”南宫菲笑盈盈的向她身旁的青衣女子补充道。
“小丫头,你怎么跟你老爹一样,说话总是那么的能让人生气,你是故意的吧,故意来刺激我的吧?”
南宫菲居然是很肯定的点了点头:“对呀,毕竟我们是亲父女,我不像我父亲,难道我还像小姑姑你不成?啊不对,我和小姑姑本来就是亲戚,也有血缘关系,那我们应该也是挺相似的……啊,好啦好啦,小姑姑,我错了!”
看着脸色沉的都能渗出水来的青衣女子,南宫菲的态度终于有了180度大转变,“我赔礼道歉!为了表达我的诚意,再告诉小姑姑一个情报吧~
云星大师目前正在闭关修炼,现在正是突破敛气级的紧要关头,倘若他真的突破了,那么小姑姑,你到时候想要弥补你剧本里的错误,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同时在尚未突破高层境界之时,任何一点外界的干扰,都会对修炼者造成极大的伤害,小姑姑不想抓紧时间吗?”
南宫菲冲着那青衣女子笑啊笑,直到青衣女子的脸色逐渐缓和,她才终于收起笑容。
“那云星大师此刻在哪儿?既然是正在闭关修炼,必然不会依旧在定天城之内吧?”
“这情报我早就已经得到了,云星大师已经离开定天城,到了邑西国与天玑国两国的交界处,那里地处荒山,袅无人烟。”
南宫菲说着,竟是早有准备一般,从怀中掏出玉简,随意拨弄两下,玉简上便闪现出一幅立体的地图来。地图上所显示的,正是邑西国与天玑国两国的交界之处。
青衣女子拿过玉简,稍稍打量了一番,竟是露出一丝冷笑:“地处荒山,袅无人烟?小丫头,你是在搞笑吧,此地百里之外不正是六御绝境吗?六御绝境即将有魔器出土,现在多少人对那里虎视眈眈!”
“哇,小姑姑,你果然聪明!情报也来的十分迅速啊~不过呢,这其中是有一个时间差的,毕竟,若不是魔器出土,六御绝境那边哪里会有什么活人。而魔器出土还尚有些时日,但云星大师的修炼只怕是即将完成了,所以小姑姑想要行动就要快,而且必须得速战速决,否则的话,拖到魔器出土之日,什么牛鬼蛇神都出现了,必然是会节外生枝的。”
南宫菲盘腿坐了起来,开始在桌子上随意乱翻。她抽出一张写满字的纸,随意的打量了几眼,“残影断魂劫?这是什么东西?你写的新书?”
青衣女子用笔敲了敲南宫菲的手,“别乱翻,要是把我写的东西翻乱了,我可要找你算账的。至于这个……你猜错了,这不是我写的。”
青衣女子又稍稍叹了一口气,“真麻烦呀……云星大师未免也太会选地方了……让我仔细想想,炼药师公会还剩下多少人来着……一些小虾米,先不要去管他们,我记得周玲琅还活着……还有,还有那个叫什么的来着……好像是叫叶朔吧?”
“啊……啊?”还在桌子上继续乱翻的南宫菲突然抬起头来,一副愣住了的样子。
“嗯?”青衣女子歪了歪头,“小丫头,你这是什么反应?”
“啊啊……?我……我没什么反应啊?只不过此人,是我在致远学院里的同学罢了,突然听到这个名字让我有些诧异。”南宫菲浅浅笑了笑,神色没有任何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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