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顾提出不同看法,“明末,莽山有明朝副总兵曹志健活动记录,他当时被南明王朝封为永国公,又称曹国公。他勉强可以享有此殊荣。”
“史料对曹国公的归宿有几种说法,《兰山县志》和《永历实录》都记载:顺治二年,曹志健败走并死于GX贺县。而《YZ县志》记载:顺治八年三月,明副总兵曹志健为清兵围之莽山蕨子坪,粮尽,尽死,”宋文韵反对。
“我认为,曹志健无论败走GX贺县还是战死莽山蕨子坪,都不可能厚葬于此。败走GX贺县而病死,何必抬到数百里的马王山安葬?战死蕨子坪的话,他的部队被清军全歼,谁来厚葬他?”王子强分析。
“老师分析得精辟。”宋文韵接着说,“种种迹象表明,这里埋藏的是一个大人物,如果墓葬的时间是明末清初,那完全有可能是李自成的墓。马王殿就由闯王殿而来。大顺军残部自1645年进入莽山,挣扎了将近二十年才彻底被清军剿灭。李自成应该早于这个时间五到十年病死,他的部下有足够的时间打造陵寝、神道和石相生。而杀来杀去的龙虎关总兵曹志健没有这个条件。后来大顺军被剿灭,守陵将士匆忙将门匾上闯字的偏旁锉掉,以保护陵寝不被清军毁掉。”
“我也这样认为。”王子强冲她欣赏地点头,“李自成残部从JX逃到马王山,此山奇峰削壁,再无法越过,只好在此安营扎寨。后来在这里建了闯王殿做为李自成的行宫,派重兵把守。走,我们进去看看,也许能有发现。”
一路上,老顾他们谈古论今,唐兵根本插不上嘴,他索性端正态度,任劳任怨做好挑夫的脚色,对宋文韵那番野心也烟消云散。他一屁股坐在偏门的石槛上,掏出手机玩削水果游戏。
三个历史专家进了马王殿。进去,只见野草丛生,两蹲石象生已掀翻了一个。那些石牌、神道,陵寝、斋堂俱已破落,在荒草中萧瑟。
庙宇已破烂不堪,四面透风,显然荒废很长时间了,连里面的神像都不见了。王子强等人四处看,试图找到一些有价值的遗留物。
“这里,至少一百年没人来烧香了!”老顾喟叹。
“这是陵墓,而且不清楚埋葬的是谁,谁来烧香祭奠?”王子强沉吟道,“这是以山峰为陵山主体的建造模式,前面布置阙门、石象生、碑刻等组成神道,虽然简陋,但也隐现出不一般的气魄。奇怪的是,这里找不到墓,连墓碑都看不到。”
“也许是当年大顺军兵败时,将墓移走了。”老顾怀疑。
“有点意思!”王子强若有所思,“现在可以肯定,这是座陵墓。而且,陵墓的主人身份不一般。根据祭殿的建筑来看,应该是明代建筑风格,因此,基本可以确定,陵墓的主人是当时退守莽山的大顺军主要领导人。”
“老师,你的推断是正确的。”宋文韵说,“从已经掌握的历史资料来看,大顺军在莽山的最高领导是李过。现在,米脂坳那座古墓的主人应该是李过。那么,还有谁配比他享有更高的墓葬规格?”
“李自成!”老顾心跳了。
“马王山,马王殿。”王子强念叨着,感觉答案呼之欲出。
“可是,仅有这些遗存物根本无法证实这是李自成的陵墓。”宋文韵说。
“我们可以在莽山找出更多的关联痕迹。”王子强毫不气馁,“就算是大海捞针,我们也要找。”
快傍晚了,老三才从山上采药回来。这些日子里,他爬完了大半个莽山。
到了盘家,他刚开了手机,唐兵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说宋文韵马王山失踪了,叫他去救人如救火。
“你们找不到,我怎么能找到?我又不是电子狗!”老三满脸苦相。
“别装了,你个盗墓贼!你连死人都能找到,还找不到一个大活人?”唐兵叫嚷,“快来,否则我跟你割袍断义!”
老三都要抓狂了。盘师公微微眯着眼睛,伸出左手像电视里的老道一样,掐指一算,“往南去,马王山,蛤蟆岭,草木阵。”
盘师公用的小六壬“打时”法,是民间十分活跃和灵验的预测法。当年诸葛亮就是凭此做一副神机妙算的牛逼样子,使出“草船借箭”“空城计”等破招决胜千里。
打时法操作简单,在中指、无名指、食指上定位,食指的下节叫大安,上节叫留连;中指上节叫速喜,下节叫空亡;无名指的上节叫赤口,下节叫小吉。占卜时,按大安、留连、速喜、赤口、小吉、空亡等六个掌诀排列顺序,用左拇指按顺时针方向依次掐算即知结果。其法以大安起正月,月上起日,日上起时。此法具体到寻找失物,另外还有细则:
1、天字推祥喜庆开,西北方向路边徘。
2、地字休寻枉劳心,西北暗藏四处来。
3、人字休寻在自家,阴阳有难定不差。
4、休字失物不比寻,逃去他乡遇仇人……
盘师公抽出烟杆装烟丝,“最迟不得过明天中午。快去快回。”
老三满脑黑线,收拾东西出门,并拨了盘二狗的电话。
盘二狗不到十分钟就骑摩托车赶到,问了情况,载了老三就朝南奔马王山去。
蛤蟆岭在马王山半山腰,山势平缓,大大小小有一大片石头,形似蛤蟆,栩栩如生。除此,都是树木,郁郁葱葱。
不到半小时车程,摩托车便到了马王山的山脚下。老三拒绝了盘二狗要跟他一起寻人的好意,背着行囊独自上山。
太阳快下山了,百鸟归巢,前面的蛤蟆岭,云雾缭绕,飘渺已极。
到了蛤蟆岭,老三再拨唐兵的手机,不通,再拨老顾的,也不通。扯开喉咙喊了一阵子,也没听到有回应。
左前方有条进林子的小路,老三蹲下仔细看路上的草丛和树枝,断定他们四人都由此进去了,但只有三个人出来。老钱教这招挺管用的。
他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进了林子。一进林子,立即感到阴森森的。
顺着小路往前走,拐了一道弯,越往里面走路越窄,草丛越密,旁边的冬茅草强悍地把乱糟糟的细长叶子逼入,他脸上和手上被划出浅浅的血痕。
爬过一道山坳,到一个岔道口,老三细心地在草丛里捕捉若隐若现的足迹,从左边这条小路进去,在一条溪谷边,终于发现了一双清晰的女人足迹。
老三欣喜若狂,顺着细微的痕迹寻下去。山谷至少有方圆十公里,脚下是一条若有若无的溪谷,溪谷边杂草丛生。这片山林古木浓荫遮蔽,地上腐叶厚厚一层,踩在上面如踏烂泥。林子里阴森森的,到处是灌木丛和粗粗细细的藤蔓,跟鬼片里的魔域空间一般。
太阳就要落山,山野灰蒙蒙的,有种莫名其妙的宁静。那是一种空,实实在在的空,可以容纳所有、化解所有、消弭所有,春夏秋冬、山川草木、生生死死。
老三顺着若有若无的痕迹找到一棵高山杜鹃下,这棵杜鹃不高,却盘根错节,枝干庞大,一半的树根被水冲刷裸露在外,另一半根须紧紧地咬住泥石。他在一根裸露的树根上看见脚踏的痕迹,顺着爬上去,前面是齐腰深的草丛,看不到踩踏过的痕迹。老三顺着草丛的边缘前进,看见一片草叶上有一个暗红色小点。摘下草叶用手摸了摸,然后闻了闻,一丝淡淡的腥气传入鼻中。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毫不犹豫地一脚踏入草丛。
走不到五米远的地方,前面有个东西动了一下,定睛从茅草缝隙里看去,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正冲他怪笑。
那张脸苍白似纸,长发拂面,在灰蒙蒙的暮色里格外瘆人,老三吓得蹬蹬倒退两步,第一个反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