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敬宗其实并不太清楚古代的税收制度,事实上古代的税收是分为两块,税和赋,税用于国家开支,而赋则专用于皇室开销。汉朝表面三十税一,加上各种徭役,实际上半赋的剥削。
晋朝执行的租赋是:男丁户出绢三匹,绵三斤,女丁户(女子为户主,无男丁)和次男丁户,只出男丁户的一半,比曹魏初期的租赋没有过高增加,并且更考虑了实际情况。并且规定少数民族每户只出布一匹。在地租方面,晋朝实行了占田制,每户男子占田70亩,女子占田30亩。占田中课田比例是,男丁50亩,女丁20亩。次丁男35亩,次丁女不课。就是说男子占田70亩中,只纳租其中的50亩,20亩不纳租。女子占田30亩,纳租20亩,次丁男纳租35亩,次丁女的占田不纳(《晋书》食货志)。
这项政策的目的是鼓励人民开垦种植,具体的租赋估计依然是曹魏时期的每亩四升左右,在东晋时期,每亩租赋甚至降到三升(晋成帝)和二升(晋哀帝),总体上晋朝的租赋不高,没有对百姓形成残酷剥削的程度。占田制度也适用于少数民族,对他们收取的租赋不是按课田,以每亩计算,只是笼统规定每户输义米三斛,距离远的五斗,极远者算钱,每人28文。由于晋朝实行占田制,而且是人少地多,所以土地兼并现象不严重。
通过交谈,高敬宗这才了解了。为了北伐,东晋朝廷为募集北伐物资,采取的是捐输制,这就好像是后世的慈善募捐。这些朴实的佃户得知朝廷举行北伐,他们为了能够让朝廷大军打回北方,回复失地,自己好落叶归根,居然除种子粮之外,几乎所有积蓄都捐了出来。
所以整个幕府上百倾田的佃户,都是衣不遮体,粮不足以果腹。
“我们都想回家!”王里正继续直言道:“为了王师可以北伐成功,苦点累点,也都没啥,只是今年主家在北方大胜,大伙儿都高兴,若不是今年冬天特别寒冷,也不至于连主家的租子都交不起……”
听到这话,高敬宗心中莫名心酸。
“这……这如何使得!”王里正急忙道:“主家,小老儿只想请主家延缓收租,怎么还能要主家的粮食?”
“租子!”高敬宗道:“今年大伙不容易,今年的田租就免了。你们把官府的农税交足既可!”
“东家说收多少?”王里正感觉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听错了?结结巴巴的道:“免……免……了?主家一分不取,白给俺们种地?世上哪有这种好事?”
高敬宗哈哈一笑,“里正没听错,我说免了,就是免了,老人家安心回去就是。”
一万多亩田的田租,撑死不过四千石粮食,莫约二百四十万钱,折合二百四十金,对于高敬宗而言,真不是什么大数儿。
王里正一听真的免了,眼睛一热,膝盖一弯,就要给高敬宗跪下了。
“老汉代全村老小谢谢主家了!”
高敬宗上前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把老头儿搀住了:“老人家,可是使不得!使不得!”
王里正眼泪顺着沟壑深植的面颊直往下流。
“全村老小大伙都听着,主家免了咱们的租子……”
这个情景,高敬宗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抽身欲走。
却见或是衣衫褴褛,或是衣不遮体的百姓,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他们默默跪在地上,冲高敬宗磕头。
高敬宗上前扶起一个,转眼扶起的那人就又跪在地上。
王里正红着眼睛道:“粮租在主家眼里可能不足道哉,但在俺们农户眼里,那可是活命粮啊!”
高敬宗道:“沈七!”
“奴婢在!”
“咱们府中还有多少粮食?”
“还有三千余石!”
“那好,留下一千石,剩下两千石立即调到这里来,分给百姓!”
高敬宗让这些朴实的百姓弄得心里憋闷,也红着眼睛道:“大家放心,有我在,不管多大的灾年,也绝饿不死一个人!”
……
对于高敬宗的一举一动,褚蒜子都异常关注。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不速之客秘密抵达了建康城。
燕国派出以皇甫真为使节,出使东晋。
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明显的政治信号,褚蒜子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顿时陷入了深思之中。
其实不谈,褚蒜子也猜测到燕国出使的目的肯定是为了高敬宗和北府军。
褚蒜子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内接见皇甫真,却命司马昱暗中接触一下,试探燕国真实用意。
经过四天的接触,司马昱向褚蒜子秘密汇报皇甫真的目的。
“维持原边界?”褚蒜子冷冷一笑:“大司徒以为如何?”
“此事做得!”司马昱呯然心动道:“燕国承诺与大晋永为睦邻,互不侵犯。”
褚蒜子道:“大司徒相信他们的承诺吗?”
“蛮夷自古无信义!”司马昱叹了口气道:“他们的承诺自然当不得真!”
褚蒜子点点头道:“这一点不用琢磨,也不需要考虑!灭掉北府军,此时对我们大晋有弊无利,何必为他人做嫁衣?”
果然,司马昱眼睛发亮,“臣这就回绝他,准备备战!”
褚蒜子点头,“此乃存亡之机,亦只有夏王可解此危局了。”
话锋一转,褚蒜子看向司马聃:“皇帝对此有何高见?”
司马聃一愣,习惯性的道:“此事母后做主便是,儿臣无甚意见!”
褚蒜子叹了口气道:“皇帝,你已亲政,此事当学着自己拿主意!”
司马聃闻言,眼前一亮:“蛮夷不知有君,朕岂可与蛮夷同流合污,朕欲亲征,举倾国之兵,灭之!”
司马昱听到这话,顿时大急,用急切的目光望向褚蒜子。
“打,自然是好事!”褚蒜子道:“可,这仗打的就是钱,钱呢?国库可没钱?众臣四个月俸禄都没有发了,军中将士也三个月没发粮饷了,怎么打?”
司马聃很是无语:“可高卿……高卿也没钱啊,他怎么打的?”
“这……”褚蒜子还真没有办法解释这件事情。
事实上高敬宗还真不是没钱,在北伐之初高敬宗利用盐矿与新安商盟作了一个交易,获得初步资金,然后便以战养战,所以越打越强。关键时刻,高敬宗还有冉魏宝藏支撑着。不过此时高敬宗仍然没有力量发动新的攻势。
或许有人会说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消耗不大。事实上并非如此,弓弩箭矢射出去之后,只有五成左右勉强可以修复使用,兵刃损耗超过三成,甲胄损耗也将近五成。至于粮食草料,耗费简直如同流水一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北府军的装备尽管缴获少,仍不足以满足全军需用,而且最关键的是,高敬宗此时根本就没有兵刃、甲胄和弓弩的战略储备,一旦进入战事对峙阶段,高敬宗根本与燕军耗不起。
褚蒜子对于军略确实不是她所长,所以褚蒜子思来想去,还是没有找到合理的解释。无奈之下,褚蒜子道:“皇帝若是不懂,可以去问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