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敬宗瞪了一眼添香,喝斥道:“胡说什么!”
添香讪然道:“不是奴家胡言,是都督实在太偏心了,我们姐妹一向洁身自好,哪点比不上他这个免儿爷……”
“住口!”红袖赶紧伸手捂住了添香的嘴。
高敬宗满头雾水,听着添香话里话外的意思,对于他有些暗示……
谢道韫有点挪揄道:“她们姐妹既然有心,何不成全他们?”
高敬宗展颜一笑:“天下间的美女多了去了,难道只要有心从我的,我都要一一纳入府中?”
红袖添香听到这话委屈极了,二人小嘴一撅,眼睛里布满水雾,似乎要哭出来了。
高敬宗连忙劝慰道:“你们啊,人小鬼大。才多点。”
添香哽咽着,还特意挺挺胸脯,说道:“人家哪里小!”
高敬宗道:“你们现在还小,将来遇到有感觉的人,嫁于人家为妻,难道不好吗?作妾,作妾,妾真的好吗?你们也是从祁门陈氏出来的,别人不提,陈应有多少妾室,你们是知道的吧?他的那些妾,过得幸福吗?”
红袖冰雪聪明,高敬宗只是微微一点,她的脸色便微微一变,吃吃地道:“都督,奴……”
“你莫解释!”高敬宗摇头道:“本都督知道你们二人不是爱慕虚荣,也不是贪恋权贵,莫听陈胖子瞎说。有些话,咱们说开了也好,本都督待你们二人,就像亲妹子,将来你们嫁人,我这个做哥哥的会给你们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
乌衣巷外,随着对峙的时间越久,司马晞的耐心也在慢慢的等待中耗尽。司马晞轻轻一挥手,一队队隶属中领军的禁卫军将士向前整齐迈出一步,禁卫军将士骑都尉怒气冲冲的冲琅琊王氏的私兵怒道:“你们想造反吗?”
“我看你们才是想造反”回答他的,是生硬得如同冰雪中的石头一样的语言。琅琊王氏私兵统领王强毫不示弱的答道。王强是琅琊王氏家生奴仆,子孙三世乃效忠琅琊王氏。其父乃东晋前大将军王敦最为精锐的猛虎扈从队正。当年王强之父在王敦之乱时被朝廷处斩,王强不过三岁。他虽然不记得当年的旧事,却和身后的王氏私兵将士一样,眼中从来没有朝廷,没有皇帝,只有琅琊王氏家主。
王强怒气更盛:“你们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你们放肆的地方吗?”
禁卫军骑都尉虽然只是从四品武官,根本不怵一个白身家丁,轻蔑地看了王强一眼,腰间环首刀拔出三寸,昂首道:“奉圣谕请夏王殿下进宫面圣,胆敢阻止,格杀勿论!”
王强针锋相对,声音如同这一日的空气一样寒冷:“这里是乌衣巷,无旨擅闯,罪同谋逆。”
王强随即扬手,王强身后的王氏私兵扬起弩机琅琊王氏的王府,是建康城除宫城以外最大的建筑群。整个王府占地数百亩,有三道厚实过丈的院墙,高耸的箭楼,以及丰富的仓储,还有超过千人的私兵,俨然就是一座小小的城池。
而这些私兵的装备,更是让禁卫军将士为之眼红。最精良的百炼精钢甲胄,上等铁胎反曲弓或是山桑拓木脚登弩或腰弩,甚至还有八弩布置在箭塔上的万钧弩。最为关键的是,琅琊王氏在城外还有上万倾近百万亩良田,这些良田分置大大小小二十七处庄院,全部都是琅琊王氏世代佃户。这些庄院中储存在大量的兵刃和甲胄,一旦需要他们就可以武装上万名将士扑城。
纵然不能攻破城池,却也可以掩护琅琊核心子弟突围而出。更何况琅琊王府经过琅琊王氏三代人四五十年经营,要说没有地道暗通城外,司马晞绝对不相信。如果真发现恶斗,恐怕谁也占不到便宜。
随着一阵刺耳让人牙齿发酸的声音响起,司马晞脸色大变。
作为一个精通武事的王爷,司马晞知道这是万钧弩独特的上弦声音。万钧弩就是晋代在床子弩的基础上改进的重型弩机,一箭三矢,弩矢采取六尺铁矛,尾部采取凹槽,增加空气阻力,维持飞行平衡。
骑都尉因为没有接到司马晞的命令,率领禁卫军持续上前。王强脸色一变,随手抄起一只响箭,朝着骑都尉胸前射去。
“咻……”破空声响起,得到命令的琅琊王氏私兵毫不迟疑,纷纷把弓弩朝着禁卫军将士射去。
骑都尉也是身手高强之辈区区一只响箭自然可以轻易避开,然而跟着王强射箭的何止过百?只是非常可惜,这个骑都尉避开王强这支响箭,用刀拔开数十只箭矢,最终还是被射中数十箭如同刺猬一般,哀嚎着倒地。
其他禁卫军士兵边竖起盾牌挡箭,边用弓弩进行还击。
司马晞一看这个情况已经无法收拾,咬牙下令道:“胆敢抗旨格杀勿论!”
“假传圣旨,既是谋逆!”王强同样毫不退让对身后的私兵下令道:“把坊门封死,听本将号令行事!”
禁卫军将士则喊着杂乱的音节,向乌衣巷发起进攻。
司马昱看到这一幕,脸色发苦,一拍大腿,扭身上车,气急败坏的吼道:“快,进宫,面见太后!”
巷口发生的撕杀声,终于传到内院。王凝之虽然外示镇定,但是却已掩不住心中的担忧:“出了什么事?”
王翘之眉头一皱:“打起来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王徽之逋沉吟道:“王强那点兵力,这座宅子还是守不住的,叔父。您与二哥先行从密道离开,还是依计划行事,欲解决此事,不在战场,而在朝堂。”
“不错!”王翘之道:“我明日再上奏章,请皇帝治司马晞假传圣旨之罪。三郎,你也一起走吧!”
王徽之则摇摇头道:“若大的王府,总该留下一个话事人。”
“三弟,注意安全!”王凝之说完这句话,惶恐的离开了。
望着王凝之的背影,王翘之暗暗叹气:“见了逸少(王羲之的表字),一定要跟他言明,二郎不堪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