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城外连绵的地窝子,郗超好奇的问道:“高都督为何将流民安置在地下?建造房子不比建造地室更简单吗?”
崔逞道:“都督一直发动流民建造房屋,可是建造得再快,也赶不上流民涌过来的速度,随着天气陡然变寒,都督便命卑职把战壕、交通沟还有碉堡利用起来……”
“原来如此!”郗超捋了捋胡须,微微笑道:“这位高都督还真是有意思……”
他斜睨了籍戡一眼:“外间传言,这位近几个月来名震天下的高都督,似乎不是出自籍字老营?”
籍戡点了点头道:“不错,高都督初至鬼蜮,初时我见他身材弱小,也没指望他能有甚用处……谁曾想到他每每出手,便是石破天惊。短短几个月功夫,就闯下这么大一番事业。”
“人不可貌相啊!”郗超感叹起来。从建成如此庞大规模的工事,可见当初高敬宗对于抵抗燕军的反扑并没有必胜的把握,他当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此工事,如果发动起来,将是一个庞大的绞肉机,可以给燕军造成最大限度的伤亡。
“高都督能成事,这是我也始料未及的!”籍戡也感叹道:“初战田豹,高都督休说杀敌,就在站在战场上都吐得昏天暗地,没有想到他却可以连续击败燕国名将慕容垂、慕容德,连续大败燕军。”
“将相本无种,王侯自取之!”郗超随即一笑道:“北府军可谓是藏龙卧虎啊,天下咸闻,北府三帅九将十八猛,不知籍帅能否引荐一二?”
籍戡连道:“惭愧……恐怕让郗使君失望了,如今高都督在北,封副帅在西,睢县就是一个空架子,恐怕燕军数千人就可以逼得睢县一日三惊。”
郗超道:“既然高都督连番大胜,为何不向朝廷报捷?超添为吏部郎中,却未曾听闻北府军捷报。”
籍戡与崔逞皆脸色一僵,愣在当场。
高敬宗在军中宣传的重点,就是朝廷不作为,如果向朝廷报捷这就是自己打脸,所以从酂县之战开始,再到睢县之战,兖州大战,青州连番大胜,如今青州光复,却一字一言皆未向东晋朝廷报捷。
“籍帅、崔长史,高都督恐怕是顾虑太多了。”郗超悠悠的说道:“打了胜仗,总归是要向上报捷地。更何况这是近些年来的第一场大捷,朝廷诸公再怎么不情愿,也会论功行赏。高都督可能是涉世未深,你们二位怎么也跟着糊涂了,平白错过这么一个向朝廷表功的大好机会啊。”
籍戡智商不低,可是情商太低,根本就没有听出郗超的潜意思。
崔逞哈哈大笑道:“我等出身草莽,不知这朝廷衙门朝哪开,还请郗参军代劳。”
籍戡这时也反应了过来,桓温这是想分润北伐之功,对于朝廷的功劳并不看重,既然桓温想要,那不如做一个顺水人情。籍戡笑道:“高都督的这个义民大都督还是大司马所封,要报捷,理应桓大司马向朝廷报捷……”
郗超跟随籍戡等人一路进入睢县,不过对于郗超的造访,谢安和身在睢县的王猛,随后通过各自的渠道得知。二人不约而同的担忧起来。
由于大雪覆盖,军事行动基本停止。高敬宗却没有浪费这个大好时机,在帮助流民防寒救灾的同时,高敬宗决定持续展开对北府军将领的培训。
作为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要想改变这个时代,只能寄希望于这个时代的人本身。那种单枪匹马解决一切问题的想法是愚蠢而不切实际的。自己或许比这个人时代的普通人具备一些优势,但并不等于自己便能够凭借这些优势轻而易举地战胜这个时代的人。作为一个穿越者,高敬宗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洒下一些火种,至于这些火种究竟能否最终被点燃,还要视很多客观情况而定。
在这个生产力的极度低下是一个任何人都无法回避的问题,如今北府军兵员高达三十余万人马,这是非常不正常的现象。尽管高敬宗可以坚持一段时间,养活这么一支庞大的军队,事实上长久以往,肯定会被坐吃山空。
长期维持这么一支庞大的军队是根本不可能的,在这样的条件下要想建立起一支全新的军队,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由于北府军中级军官,都是提拔的冉魏军将领,这样以来,几乎是冉魏军的翻版。北府军打仗拼命,战斗力也不算弱,可是距离高敬宗理想中的军队,还有很遥远的距离。
冉魏军并没有脱离时代,只是一个杀戮机器。在杀敌的同时,冉魏军付出的代价也非常大。高敬宗并不想复制这个模式,他想建立一支真正的威武之师文明之师。
高敬宗的最终目的不是建立一支类似唐军那种冷兵器时代巅峰的军队,而是一种全新理念的热兵器部队,将来火枪、大炮,甚至飞艇都要陆续装备军队。这样的军队恐怕北府军将领没有人可以适应这么一种变革。
“郗嘉宾来到了睢县,都督难道不准备去见他了吗?”谢道韫看着高敬宗没有丝毫要动身的意思,反而有种著书立说的架势,谢道韫更加疑惑起来。
高敬宗道:“见或不见,很重要吗?”
“怎么不重要?”谢道韫道:“郗嘉宾是江左名士,在此受到冷落,恐怕于都督名声不利。”
高敬宗露出了于身年龄不相符合的成熟:“这个问题,你要看本质。”
“本质?”
“不错!”高敬宗点点头道:“郗超所谓何来?”
谢道韫摇摇头。
“不必顾忌。”高敬宗笑道:“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一个女人,因为我知道,大部分男人,根本不如你!”
谢道韫若有所思的道:“郗超肯定是代表桓大司马拉拢都督而来!”
“不错!正解!”高敬宗道:“既然他是为拉拢我而来,我何必去急着见他?我有自知之明,对于政治,我是基本不懂,论智谋和手段,肯定比不过郗超这种老狐狸,我又何必拿着自己的弱点对对方的长处呢。”
谢道韫迟疑道:“会不会失礼?”
“会不会失礼!”高敬宗道:“这个问题以后再说,现在我说,你写:”
谢道韫拿着笔纸坐下了来。
高敬宗道:“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太阳,太阴。……共敌不如分敌,敌阳不如敌阴。……敌已明,友未定,引友杀敌。不自出力,以《损》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