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们毫无生路吗?”高敬宗愤愤不平的道:“本都督不甘心啊!”
张玄之与崔逞几乎异口同声道:“有!”
“哦?”高敬宗兴奋道:“愿闻其详!”
“玄之!”崔逞故弄玄虚的道:“不若我们把心中所想,写在纸上!”
“诚所愿也!”张玄之随即提笔,不过他发现却不是常见的毛笔,而是鹅毛笔,顿时有点失神。稍作迟疑,张玄之还是写下一个字。
几乎同时,二人将手中的字递给高敬宗。高敬宗一看,却见崔逞写的是一个“苻”字,而张玄之则写的是一个“秦”字。虽然二人字不相同,但是想表达的意思却都是一样的。
高敬宗疑惑的道:“二位先生说,本都督的生路在氐秦苻坚手上?”
崔逞道:“不错,眼下咱们北府军虽然连胜,实际上却是走在悬崖边上,随便踏错一脚都会万劫不复,要想取得一线生机。除非和苻坚联手。”
“对!”张玄之道:“我们只有背造氐秦,才能取得氐秦的援助,就算燕国倾国之兵来攻,一战之力。”
高敬宗听起二人的想法,感觉有点意想天开。苻坚是什么人?高敬宗通过历史的了解,对其知道一些。要说苻坚一生,杀堂兄篡位而立,东讨鲜卑慕容燕国,北打拓跋代国(北魏的前身)西征张氏凉国,西南灭张蜀王国,灭氐族杨氏仇池国。再加苻健在位时期灭掉的刘晋王国、张秦王国。可以说氐秦是五胡乱华时期扩张版图最大,实力最强的国家。
然而苻坚这个人,却是一个心理变态。不仅纳慕容隽的女儿清河公主为后,而且连慕容冲也没有放过。想起苻坚,高敬宗不禁菊花一紧。他实在不想面对这个变态。高敬宗怯怯的道:“苻坚可靠吗?”
“这个……”崔逞沉吟道:“至少是我们先抵挡住慕容隽的第一波攻击,至少表面上不败,才有资格跟苻坚联手。”
高敬宗听到这话,不禁有些沮丧。就在这时,突然帐外传来一声焦灼的声音:“都督——禀告都督,睢县县城有变!”
高敬宗脸色一变,赶紧冲出帐外,踏上轺车,向睢睢城行去。
原来一个时辰之前,黄秋生悠悠转醒。他睁开眼睛,发现周围围了黑压压一大群人。黄氏汤饼铺是睢县县城的老字号商铺,黄秋生本人经营有道,与邻和善,风评不错。看到黄秋生家中突遭横祸,这些邻居就来帮其收敛黄母、黄妻以及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甚至没有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的婴儿。
黄秋生一直像一截木桩一样,静静的坐在那里,眼睛红得吓人。等邻居帮其把遗骸放进刚刚布置好的灵堂里,突然黄秋生跪在地上先朝母亲的灵位咚咚的磕头,然后再朝妻子的灵位磕头。
地上传来咚咚的声音,不一会儿,黄秋生额头上就鲜血淋漓。
“秋生,节哀吧!”
“人生不能复生看开点!”
“你还年轻,再娶一个媳妇,也不至于让你们老黄家的香火断了……”
“对,这狗、日的世道。”
“坚强点,好好活下去!”
众邻居七嘴八舌的苦劝着黄秋生。然而黄秋生突然冲出灵堂,来到院里柴堆翻腾开来。不一会儿,就满齐人高的干柴,掀得七零八落。
“多好的孩子啊,居然承受不住,魔怔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谁说不是呢?”
黄秋生对周围邻居的言语,不闻不问,掀光所有的柴薪,黄秋生就用双手挖起土来。土质干硬,不一会儿,黄秋生的手指就鲜血淋漓。仿佛此刻黄秋生已经失去了痛觉,继续挖土。挖了足足一刻。他从土堆里挖出一个用黑羊皮包裹的长形木盒。没有人清楚,这是七年前,黄秋生在城外捡砍柴的时候,遇到的一名身披黑色甲胄的将军,当时这个黑甲将军已经重伤垂死。黄秋生心善,就挖个坑将这名黑甲将军掩埋了,避免其暴尸荒野。其实不问,黄秋生也知道这种穿着黑色甲胄的将军,肯定是冉天王的麾下。
黄秋生见黑甲将军的腰刀不是凡品,就放在柴堆里带进城,埋在柴堆下面。这一埋就是七年。黄秋生以为,这辈子他都不会用到这柄战刀,一旦将来天下太平了,白虏被赶走了,他再挖出来卖掉。可是现在他却想用这柄大环刀为自己复仇。
黄秋生轻轻用手一拂,黑羊皮已经变成碎片,纷纷掉落。黄秋生手腕一用力,“呛啷”一声金鸣,却见这柄大环刀,泛着暗红色的血光,居然没有半点上锈……
看着黄秋生握着刀,周围的邻居都吓坏了。
纷纷跪在地上冲黄秋生磕头,一名须发皆白的老汉流着眼泪道:“秋生,你别这么冲动。有话,有话好好说。你再闹下去,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整个坊子的邻居,少不得都被你牵连!”
另外一名与黄秋生本家的兄弟怯怯道:“小四,大伙都是看着你长大的,您还真的忍心拉大伙一块给你陪葬么?”
原本鲜卑慕容部占领中原以后,制定了一套“连坐法”,既一人向鲜卑人发攻袭击,一条街、或一个村子里的人,所有人都被视作叛逆,格杀勿论。这条“连坐法”用鲜血和无数次的屠戮,威慑得汉人百姓不敢反抗。事实上除非实在没有活路,中原百姓是不敢反抗燕国鲜卑人的。哪怕这次慕容隽穷搜各郡县,无恶不作,敢起来反抗的汉人百姓,不过五分之一多点。
“大家伙这也是没有办法,秋生,你看看大伙这么多年帮助你的份上,发发慈悲吧!”
黄秋生仰天大吼道:“都给我闭嘴。杨七郎,你还好意思说,你还是一个有卵子的男人吗?你还是一个有卵子的男人吗?”
杨七郎垂首不语,黄秋生说得不错。他如今已经四十有三,原本依靠杀猪为生。可是去年慕容垂率领鲜卑军队驻守睢县县城,几名喝多了的鲜卑士兵撞开了他的家门。糟蹋了他媳妇和三个女儿,其中最小的女儿才十二,居然被鲜卑士兵活生生的***致死。大闺女才二十七岁,突然早已结婚嫁人生子,结果被鲜卑大兵糟蹋了,想不开投河而死。而且还是一尸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