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急,莫急!”高敬宗笑道:“封副帅要相信籍帅。当初籍字营时,籍帅可凭借区区三百残兵,硬抗田豹三千余兵马,十倍之敌,数年尚且奈何不得籍字营。如今区区数万兵马,籍帅手中有第四第五两个中郎将府,一万三千余精兵,对战三四倍之敌,有何不胜之理?”
“可是……”封雷还想再劝高敬宗从长计议,却见高敬宗粗暴的打断道:“没什么可是的,既定攻打睢县县城的战略不变!”
事实上高敬宗表面上一片轻松,内心里对蔡镇是恨得压根都痒痒。可是就算再恨,再怒,却于事无补。高敬宗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在面对决择的时候,高敬宗的原则就是两害相较取其轻,两利相较取其重。
现在摆在高敬宗面前的问题是,睢县县城有燕军抓来的二州青壮和十数万妇女。这几乎是青州与豫州大部分汉人了。如果不把这些人解救下来,近五十万人就是任鲜卑人宰割的鱼肉。所以高敬宗不得不咬牙攻破睢县县城。至于蔡镇,高敬宗实在是顾不上了。一旦率军回援,折损士气不提,能不能赶在敌人之前抵达谪仙谷还是一个问题。谪仙谷距离睢县超过一千里,此时北府军因为随军百姓太多,速度肯定会慢,能不能日行五十里都是一个问题。
等高敬宗率领军队赶回去,已经太晚了。在高敬宗想来,两害相较取其轻,就算蔡镇攻破谪仙谷,占据了盐矿,也不会把谪仙谷的百姓杀光,充其量就会在谪仙谷进行一番清洗。可是高敬宗却知道,一旦自己撤退,任由鲜卑人举起屠刀大杀四方,那么睢县将会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高敬宗道:“刘牢之!”
刘牢之下马快速来到高敬宗面前。
高敬宗道:“心里不要有负担,你是你,刘健是刘健,这点本都督分得清楚。明天一早展开进攻,打得漂亮点。”
刘牢之露出满嘴白牙,眼睛里闪烁着寒光:“都督放心,睢县城就算是铁的,末将也给都督将其砸扁!”
“好,很好,非常好!”高敬宗拍了拍刘牢之的肩膀道:“本都督要的就是你身上这股子锐气。”
高敬宗的处理风格,让崔逞感觉做有些匪夷所思,只不过在北府军营中的这一段日子,让崔逞对这位高大都督行事风格有了颇深的了解和把握,高敬宗平时没有什么架子,对全军将士有着莫名的亲和力。然而这位高都督行事风格却如天马行空,毫无脉络可寻。
就比如现在,任何一个统兵将领在得知后方惊变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攘外必先安内。然而高敬宗却反其道而行之,一句相信籍帅来搪塞过去。
然而偏偏高敬宗每一次都犹如神助,在看似不可思议的决策,偏偏取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崔逞在决定投靠高敬宗的时候,专门找人询问了一下高敬宗的过往,得到一些关于司吾之战、酂县之战的只言片语。崔逞得出一个结论,这位高都督胆量大得惊人,作为北府军的最高领袖,高敬宗有一个重要的理念,他认为,即使是存在着缺陷的决策。如果执行到位的话也可以产生正面的效果,如果执行过预期还有可能产生乎想象的结果,相反,如果执行不力,那么再好的谋划也将成空。
大战前夕,北府军战前总结会议正式召开。高敬宗率先向众人介绍崔逞、张玄之和王嘉三人。在这次科举考试中,三人成绩最好,待遇也最高。至少都是中郎将级别。不过张玄之还有点不配合,他来一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高敬宗也不以为然。
高敬宗朗声道:“本都督决定任命崔逞为北府军恣议参军,位列籍、封二帅,陆长史、陈、徐二位参军之后,排名第六,负责协助本都督制定战略、战策。”
众将领起身拱手道:“参见崔参军!”
崔逞起身还礼道:“诸位同僚,崔某初来乍到,今后还仰仗诸位多多关照。”
“崔参军客气!”
“今后相互提携!”
当高敬宗介绍张玄之的时候,张玄之就非常不给高敬宗面子。只是冲众人拱拱手,不说一字。高敬宗也不生气,而是宣布另外一件事情。任命王嘉为司工参军。
当王嘉站起来的时候,满帐北府将领几乎要笑喷了,因为王嘉打扮太奇葩了。因为高敬宗命人制作的官服,就是一件玄色的直裾深衣。这件衣服本身没错,然而王嘉却非常瘦,直裾深衣穿在他身上,活脱脱一个竹竿挑一件袍子,怎么看都像沐猴而冠的感觉。
王嘉不顾别人异样的目光,而是拱拱手道:“嘉何德何能,担此重任,请都督另请高明。”
这时,张玄之可逮到机会了,起身道:“玄之何德何能,担此重任,请都督另请高明。”
高敬宗冷冷的道:“本都督一言九鼎,说过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高敬宗冲冉裕伸伸手,冉裕会意,直接将高敬宗送给他的那柄工兵铲递给高敬宗。高敬宗双手紧握工兵铲,一言不***起来就朝张玄之脑袋上劈。
张玄之惶恐大叫:“他也拒任,为何只杀吾!”
高敬宗一怔,手中的工兵铲继续向张玄之头上再去劈去。
张玄之脸色大变:“都督在下担任司吏参军还不成吗?”
说这话的时候,张玄之已经带着哭腔了。他像一个孩子一样嚎嚎大哭起来。
王嘉随即正色道:“都督,卑职以为,纵观全军,我军远程打压力量太弱。所以,卑职准备着手打造我军八牛弩,冬天剖析弓干。春天治角。夏天治筋。秋天合拢诸材。寒冬时把弓臂置与弓匣之内定型。严冬极寒时修治外表。冬天剖析弓干木理自然平滑细密;春天治角。自然润泽和柔;夏天治筋。自然不会纠结;秋天合拢诸材。白然紧密;寒冬定弓体。张弓就不会变形;严冬极寒时胶、漆完全干固。故可修治外表。春天装上弓弦。再藏置一年。方可使用。”
众将士面面相视,哭笑不得。王嘉这个奇葩居然情急之下背了一段《考工录》,然而这段《考工录》不是制作床子弩或八牛弩的方法,而是制作弓的方法。
高敬宗的目光一凛,张玄之吓得大汗淋漓:“卑职三天,不,一天之内,不,马上接任司吏事宜!”
就在这时帐外却传来:“报——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