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堡前,一辆巨大的巢车(既古代战争中的一种瞭望车)缓缓前进。置身巢车板屋里的郭阳抚须而笑,他看得出田家堡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最多半个时辰,不,其实不需要这么久,哪怕两刻钟就可以拿下田家堡。
胜利再望,郭家军也打出了血性。城墙上虽然箭如雨下、擂石、滚木、狼牙拍、夜叉擂、灰瓶不时的砸下,然而郭阳军将士竟然无人闪避,只是举着盾牌往前涌!有被箭射穿头颅却一时未死的,有被投石砸得半边身体粉碎而还剩下一口气的,可竟然都还在迸最后的力量向前爬、向前滚!似乎那出箭雨投石的所在不是地狱,而是天堂。
田洛在城头望见也忍不住想作呕。他都这样,更别说普通士兵了!城头守军本来就损失惨重,此时却都害怕起来,许多人甚至就想赶紧逃跑也不愿意面对这样的敌人。
就在这时,“咚咚”的战鼓声自南方响起,田洛看着南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一道黑线,慢慢的这道黑线,变成粗变长。一万两千名死军将士踩着鼓点,整齐的缓缓前进。只见戈矛如林,刀剑出鞘,杀气腾腾……
“援军,看援军,高大都督率领死军前来救援我们了!”田洛兴奋的大吼道:“这下不用死了!”
田家军残存将士闻言也是士气大振,他们身后就是他们的家,就是他们的妻儿老小。不到万不得已,事实上他们并不想撤退,然而士气此消彼长,让他们抵达变得越来越吃力,越来越难以坚持。
“高都督威武!”
“高都督万胜!”
“高都督万岁!”
城墙头上守军也变得如疯如狂起来,火团、开水、弓箭、落石纷纷砸下,当其冲者转眼间被烧死、烫死、射死、砸死,尸体一具具地落下。实在没有趁手的兵刃,守军将士就抱着登上城墙的郭家军将士一起跳下城墙。虽说田家堡城墙并不算高,不过区区三丈六尺(约合八米四六),掉下去也是有死无生。
郭阳站在巢车上也看到了出现的军队,从这支整齐的前进队形来看,就知道不是弱者。郭阳冷声道:“郭昱,我们损失如何?”
“回禀父帅!”郭昱恭敬的道:“在这八天时间苦战中,全军将士阵亡四千三百余人。”
“四千三百余人……”郭阳深吸一口气道:“那伤者几何?”
“这……”郭昱沉吟道:“伤者愈万,不过此战伤亡经附庸军居多,父帅嫡系人马,折损不过,伤亡不足两千。”
“如此惨重的伤亡,这么多郭氏儿郎无辜惨死,此仇不报,我何以为人!”郭阳咬咬牙道:“传令,鸣金收兵!”
一万两千余人马的军队,根本不可能做到突袭。不过,尽管死军留给了郭阳军近一刻钟的反应准备时间。
“铛铛……”的金鸣声响起,正在如潮水一般冲锋的郭家军将士,听到金鸣声,扭头就跑。没有人敢不撤退,毕竟闻鼓不进,闻金不退,举旗不起,按旗不伏,此为慢军,犯者斩。
然而,此时郭家军将士不复当初出兵时的雄壮了。八天血战,这让郭家军将士疲惫不堪,因为巨大伤亡各乞活军的建制已经乱了。
将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顿时如同无头苍蝇,乱成一团。
“他们搞什么鬼?”郭阳看着死军缓缓逼近,却不非常不解。古代行军没有训练齐步走,往往部队前进几百步就会乱了阵形,需要停下来整队。然而死军却后世的三大步法当成日常训练,所以要排头标兵的带领下根本不用整理队形。
高敬宗站在轺车上,指着郭家军道:“将士们,今天是咱们北伐第一战,首战必胜,杀”
一万两千将士死军将士踏步推进,环首刀出鞘,戈矛斜指长空。
相较其他小乞活帅的乌合之众,整个郭家军阵营,有两支部队比较有战斗力。一则是郭阳本部人马,其次是参与攻城损失过千的陈留军。
陈温见此情况,以最短短的时间整理好的队形。几乎与死军配置相同,陈留军也是左右两翼各五百骑兵,中间是枪、矛、盾、弩诸兵种混合队形。
高敬宗看到这一幕,顿时吸了一口凉气,列阵不战,华夏民族的诸兵种联合方阵,比什么罗马、马其顿军阵厉害多了。一旦发动这就是绞肉机,攻击一方必须承受相当大的伤亡。高敬宗虽然没有作战经验,却有眼力,知道面前的陈留军并不好对付,他有心想拖延一下时间,利用死军“军威”压迫敌人。让敌人不战自溃。
然而高敬宗有心拖延,然而就在这时,挽车的战马西律律一声长嘶,疯了似的往前方窜去,漫说拉马缰了,看那疯狂的势头,要它停只除非把它脑袋砍下来。高敬宗的车夫是二把刀,不过对战马的脾性还是知道的。
战马一般三至六月进入发情期,七八月份发情减少。可是减少却不代表不会发情。为了避免发情期的战马不受控制,通常华夏骑兵都是采取阉割的战马,便于驾驭。然而高敬宗对太临这种生物没有好感,缴获的战马,没有阉割的只占非常少的一部分。高敬宗挽车的两匹战马,都是没有经过阉割的雄马。
车夫大急道:“都督,对面有母马,战马发情了!”
古代战车可以达到三四十公里的时速,然而轺车只是一种非常轻便的小马车,如今又加装了旋转轴承和桥式减震,这让战马的负担大为减少。别说两匹战马,哪怕是一匹马也可以拉着轺车跑出四十公里的时速。
“都督,怎么办”
“我靠!”高敬宗吓得脸都绿了,暗说道:“我TM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死军将士不明所以,看着高敬宗突然驾车前冲,众将士高呼“都督威武!”
而越骑团也是大急,赶紧朝着高敬宗靠拢。陈留军阵前的陈温眯起眼睛,望着这两马一车两人,脸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情:“此人是真傻还是假傻?真以为他是楚霸王附身啊!”
可是,陈温的笑容很快就僵住了。因为他看到对面的死军将士脸上露出了如疯如狂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