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夜色渐渐笼罩永安宫。
太宗皇帝坐在御书房内批改奏章,身边只有一位老太监侍候,没过多久,窗外雷声大作,响起哗哗雨声。
长孙皇后端着一碗参汤走了进来,她依然是风华绝代,纵然没有穿着富气的凤冠霞帔,简单朴素的衣裳,丝毫没有遮掩她的端庄大气,反而多出了亲民接地气的独特魅力。
“无音,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不在寝宫好好休息。”
太宗皇帝放下笔,急忙起身,用衣袖擦去长孙皇后肩头的雨滴。
老太监则急忙接过那碗参汤。
“今夜有大雨,天气又潮热,我给你熬了点去火的参汤,你快喝了吧。”长孙皇后温柔地笑道。
太宗皇帝接过参汤,嘟嘟嘟,全喝了下去。
赞道:“无音你熬的汤最好喝了,天下第一。”
长孙皇后眉梢满是喜意,翻着俏皮的白眼道:“贫嘴。”
太宗皇帝哈哈大笑。
牵住长孙皇后的手,温柔的抚摸,忽然感慨道:“我们相识多少年了?”
长孙皇后轻轻垂下头,像是重新变回当年那个羞涩的小女孩,道:“皇上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才十二岁,你骑着马招摇过去,见到我就下马来调戏我。”
太宗皇帝傲然道:“那是朕有眼力,看见你就知道你将来必定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当然要提早下手啦。”
“人家才十二岁,差点没被吓死。”长孙皇后幽怨的轻轻锤了一下太宗皇帝,“哪有第一次见面就说‘我要娶你’这种话的。”
太宗皇帝得意地搂住长孙皇后,凝视着她的双眸,认真地道:“无音,从相遇到爱上你,我只用了一瞬间,我这辈子最风光的事不是打下江山当了皇帝,而是娶了你,为你打下江山为你当上了皇帝。”
长孙皇后双眼泪涌,感动道:“皇上……”
雨声里,忽然响起整齐的脚步声。
太宗皇帝露出莫大的沉痛表情,哀声道:“他还是来了。”
长孙皇后也是神色黯然。
太宗皇帝与长孙皇后携手走出御书房。
一道闪电就在此时撕裂夜空。
御书房前,五千兵马俑整齐队列,电光将大秦的兵马俑照耀得一片森白,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阴兵。
大皇子李承乾站在五千兵马俑的前面,冲太宗皇帝和长孙皇后俯首拜倒:“孩儿李承乾拜见父皇,拜见母后。”
太宗皇帝一言不发,只是冷漠地注视着大皇子,眼中有悲痛之色涌动。
长孙皇后露出克制不住的怒气,却平静地说道:“承乾,不管你接下来要做什么,现在退下,你父皇和我将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大皇子李承乾跪伏在地,全身颤抖了一会儿,深吸口气大声道:“父皇,你的所有的护卫都已经被孩儿调走,统领赵节,王荷已经封住了九门,现在的皇宫,只有我身后的五千兵马俑为您护驾。”
太宗皇帝失望的叹口气,冷笑道:“承乾,你可知道,御书房里朕留下一封昭书,猜猜看,谁将继承大统?”
大皇子李承乾额头贴地,颤抖不止。
老太监取出昭书,放到了大皇子面前。
大皇子李承乾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昭书,却不敢打开。
长孙皇后急得怒容满面,喝道:“承乾,还不退下。”
大皇子李承乾哆嗦不止,过了片刻,他站起来,脸上浮现疯狂的狞笑,道:
“父皇,母后,你们可知道,魔女教曾找过孩儿,提出要帮助孩儿除掉你们最疼爱的儿子李泰,而孩儿,答应与他们同流合污了。”
“不错,李泰那家伙是孩儿和魔女教合谋绑去的,孩儿想杀了他,但魔女教不同意,要拿他当筹码。”
“魔女教还送了孩儿五千兵马俑,怂恿孩儿起兵逼宫,孩儿本是不愿闹到这一步,但是,事与愿违,你们攻陷了魔女教多个据点,孩儿与魔女教的关系迟早会被人发现,所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
“此刻,侯君集率军已经困住凌烟阁和文渊殿,满朝文武全被镇压。”
大皇子李承乾裂开嘴,神情癫狂:“父皇,您年事已高,孩儿也长大成人,可以放心将天下交给孩儿,您和母后退居幕后,颐养天年,不好吗?”
大皇子李承乾讲到此处,甚至有些理直气壮,“当年爷爷不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夜里,将皇位传给了您吗?”
玄武门之变后,高祖李渊退位称太上皇,禅位于儿子李世民,这是人所共知,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大皇子李承乾也想闹一次玄武门之变。
太宗皇帝气得三尸神暴跳,冷笑道:“哼,你还真是出息了。”
嘭!
就在这个时候,有什么东西从高处落在了地上,滚了滚,滚到了大皇子李承乾的脚边。
嘭!
大皇子李承乾还未及看清楚那是什么,又是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出现在身前。
地上的积水忽然变为红色。
大皇子李承乾眨巴一下眼睛,神情大变,他看到了两颗人头,赫然是统领赵节,王荷,他的两个心腹。
这次起兵逼宫,赵节和王荷扮演极为重要的角色,正因为有了这二人的倾力相助,方才有此刻的一幕。
而且,赵节和王荷修为强大,尤其擅长守门,有他们守住九门,纵然是魏征从凌烟阁杀出来,也休想进入永安宫护驾。
可是,不知发生了什么,赵节和王荷二人被杀了,他们的血淋漓的人头就在自己的脚边,双眼死不瞑目的睁着。
大皇子李承乾手脚冰凉。
太宗皇帝怒道:“承乾,你也想像他们一样死到临头还不知反悔么?”
大皇子李承乾彻底愕然,惊恐地接连倒退,后背撞在了兵马俑身上。
大皇子李承乾倒抽寒气,茫然而不解地问道:“谁杀了他们?我们应该镇压了所有的武将才对。”
太宗皇帝怒哼一声。
伴随着这怒声,夜空划过一道横亘天际的闪电。
屋顶上,现出两道身影。
乘着那瞬息即逝的电光,大皇子李承乾看到了两张并不陌生的面孔。
御弟大圣和薛仁贵。
“怎么……”
大皇子李承乾像是被板栗噎住了一样,面色霎时异常青紫,久久不能言语。
御弟大圣杀了赵节,薛仁贵杀了王荷。
而阿史那杜尔,此刻正去诛杀侯君集,用这位都布可汗的原话说,有点私人恩怨要去了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