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三年,岁在己巳。
东土大唐,天下太平,八方进贡,四海称臣。
盛世!
古老的华夏,王朝更迭,有过太多的盛世,夏商周封神,秦皇霸武,汉武尊儒,而今,迎来了大唐笑傲三界的强盛。
放眼全世界,所有古文明走到今日,没落的没落,消失的消失,偶有兴起,也是不值一哂的小打小闹,唯有我大华夏,一代强过一代,终于成为全世界最璀璨的那颗明珠。
此时的大唐,百家峥嵘,儒释道三教鼎立。
此时的大唐,太宗英明神武,文治天下,武灭外贼,虚心纳谏,厉行节约。
此时的大唐,魏征铁骨,房谋杜断,文渊殿书声琅琅,凌烟阁刀光剑影,人才济济,豪杰辈出。
此时的大唐,国都长安城巍峨雄壮,四通八达的大道与密如蛛网的小巷相联通,街上青牛白马七香车,车水马龙,珠光宝气,国泰民安。
霍宝脚踏筋斗云,过了西蕃,进入大唐境内。
霍宝停下来,放眼看那大好河山,吐纳间,感到完全不同与西牛贺洲的气息,人族强盛,妖魔远避,天地间尽是浩然正气。
华夏宝地,有无数灵山福地,藏于云海飞卷之间,更有昆仑祖脉,汇聚着三界最浓郁的天地灵气,孕养出无数奇才,御剑飞行,追风逐月,笑傲天下。
儒,释,道,究竟是什么?
唯一能找到答案的地方,唯我壮哉大唐!
霍宝有两个选择,去长安,或去江州。
长安城是国都,要不了多久,将发生一件震动朝野的大事,太宗皇帝暴毙整整三日,又突然死而复生。
这件事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般,李世民,魏征,袁守城,泾河龙王,地府,一个个粉墨登场,全部卷入其中。
然后,金山寺和尚玄奘受召入长安,于化生寺,共聚大小明僧一千二百名,演化七七四十九日水陆大会。
期间,观音菩萨也闪亮现身,造化奇迹,成功说服太宗取佛经入东土。
而江州,有个金山寺,玄奘和尚自幼长于此。
这会儿,这位背景极大的和尚已经从贼人手里救出母亲殷温娇,为父陈光蕊报仇雪恨,其父陈光蕊也死而复生,被封为文渊殿大学士,一族荣耀。
从地理位置上讲,长安城距离西藩非常近,那里也是所有大事件集中爆发的地方,但是,霍宝深思熟虑后,决定舍近求远,先去江州。
不为别的,金蝉子在那儿。
这是金蝉子第十次转世,唤作陈玄奘,玄奘是他的佛号,在这个名字出现之前,师父法明和尚一直叫他江流。
霍宝走乡过河,不觉间,到了杭州。
六月间,西湖风景迷人,看不尽。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西湖畔边,有个酒馆,到了晌午饭点,客人多的时候,说书的总会来上一段,赚几个铜板。
“上回说到太宗皇帝发布招贤文榜,陈光蕊见了此榜,与母亲商量一番,决定前去应试。途中遇见一人提着一条金色鲤鱼叫卖,他见那条金色鲤鱼冲他眨眼,惊异其非等闲之物,便买下放生。
嘿嘿嘿,这陈光蕊是文曲星一道星光下凡,生得就是文状元的命,他救下的这条金色鲤鱼其实是洪江龙王。
这龙王感恩于他,点透他的智根,让他文思泉涌,对答如流,廷试三策,轻松写意,太宗皇帝大喜,御笔亲赐状元,跨马游街三日。”
说书的口若悬河,摇着扇子,顿了顿,见店内客人渐渐满座,这才接着说了起来:“人逢喜事精神爽,鸿运不断,好事成双。新科状元陈光蕊跨马游街,风光无限,巧的是,当朝宰相殷开山的女儿,唤作殷温娇,正高结彩楼,抛打绣球卜婿。
宰相之女瞧见状元郎的跨马而来,见他一表人才,器宇轩昂,心里是十分欢喜,于是将那绣球抛向状元郎,不偏不巧打中他的头。”
说书的喝口茶润润喉咙:“宰相大人大喜过望,急忙招状元郎入府,拜了天地父母,喜结良缘。不日,宰相大人举贤不避亲,举荐自己的新女婿到江州任职,魏征大人也是力荐,太宗皇帝欣然应允。就这样,陈光蕊和殷温娇启程上路,从长安往江州来。”
店内渐渐客满,许多陌生客人不得不挤在一桌,其中有一位俊朗少年,身材修长,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眉清目朗,举止从容,有种与年龄不符合的成熟,叫了一壶酒和几个小菜,饶有兴致地听说书的娓娓道来,一出手,赏了一大块碎银子,乐得说书的合不拢嘴。
旁边有个满脸是灰的小乞丐,单手托着下巴,嗑着瓜子,也是听得津津有味,他叫小鱼儿,出身寒门,才七岁,在杭州讨生活,遇到这位在街上横着走,遇到流氓踹他小鸟的狂傲少年,死缠烂打一番,终于当上他的向导。
小鱼儿擦着鼻涕,抓块牛肉塞进嘴里,凑过去道:“公子,这个故事我听过好几遍了,要不我给你讲讲,你把银子赏给我得了。”
霍宝白眼道:“听过故事不代表能讲好故事。”
小鱼儿不服道:“我的故事可不是从说书的那儿听来的,是从一个和尚那儿听来的。”
“和尚?”
“对,金山寺里的老和尚,他师父是金山寺的上任住持了尘,听说了尘和尚去西天极乐世界云游去了,他走后,法明和尚接任住持之位。”
小鱼儿刚提到法明和尚,那边说书的就讲到了,“可恨呐,刘洪和李彪两个恶贼,见色起意,居然杀了状元郎,沉尸江底,那个刘洪更是恶胆包天,掳走殷温娇,假冒状元郎,跑去江州上任了。”
众位食客听了,咬牙切齿,愤愤不平。
说书的心里偷乐,缓口气,道:“可怜殷温娇身怀六甲,见郎君被杀,也想一死了之,可是,想到腹中的孩儿,她便忍了下来,与那刘洪到了江州,忍受百般羞辱,终于生下了一个儿子。
她知道那刘洪肯定会斩草除根,对婴儿下毒手,于是带着儿子连夜逃走,刘洪发现后,立刻派人来追,殷温娇刚刚产子,身子虚弱,逃不快,眼看后面追兵到了,她绝望之下,便将婴儿放在一块浮木之上,并血书一封,任其飘向下游。
就这样,这个婴儿顺流而下,到了金山寺脚下停住,惊动了寺中佛法通天的法明禅师,救起了婴儿,见到血书内容,方知这孩子原来是新科状元陈光蕊的儿子。”
讲到这里,说书的故意停顿下来,众位食客知晓打赏时间到了,有的掏出几个铜板,有的则是送上一壶酒。
小鱼儿眼馋嘴也馋,撇嘴道:“后来的事我全知道,法明和尚收养状元之子,取名江流。十多年后,江流长大了,懂事了,知晓人伦,询问法明和尚自己的身世,法明和尚将血书交给了他,后面就是江流报仇的事了,他先见了母亲,后去找外公,宰相殷开山,这才擒住恶贼刘洪、李彪。事成之后,又出了两件事,江流的父亲陈光蕊突然死而复生了,他娘亲殷温娇却自杀了。”
霍宝往小鱼儿嘴里塞了一块肉,“知道不少嘛。”
小鱼儿哈哈笑道:“那当然,别看我穷衣破烂,我可是读书人,将来也要考状元的。”
霍宝哦了一声,“你屁大点的孩子,识几个字了?”
小鱼儿大为不服,拍着桌子摇头晃脑,傲然道:“我四岁前能识千字,六岁便能出口成章。”
霍宝差点笑歪了嘴,屁大点的孩子,真能吹啊你,大笑道:“好好好,你厉害,作首诗来听听。”
小鱼儿挺了挺胸膛,深吸口气,酝酿了半天,脸红着问道:“那个,做什么诗啊,有主题没?”
霍宝撇撇嘴:“你随便吧。”
小鱼儿沉吟片刻,忽然看到酒馆外面的西湖上,有一群白鹅游过,眼神骤然亮起,朗声道: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霍宝差点从板凳上摔下来,赫然道:“你,你姓什么?”
小鱼儿一本正经的答道:“我姓骆,叫骆宾王,字观光。这名字是我爹取的,出自《易经》的观卦,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
勒个去!
霍宝死死盯着骆宾王,看得小鱼儿心里直发毛,听说贵圈流行断袖,这位公子不会看上了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决不当宠男,我会反抗的。
半响,霍宝重重地拍了一下骆宾王的肩膀,叹道:“好才华,淫的我一手好湿。”
小鱼儿顿时浮想联翩。
说话间,说书的讲道了精彩之处,“诸位肯定好奇,死了十多年的状元郎陈光蕊是怎么复活的呢?哈哈哈,其实啊,这得感谢那个洪江龙王,陈光蕊被杀之后沉尸江底,那条江归洪江龙王管辖,龙王收了陈光蕊的尸首,用定颜珠护住,等时机成熟,送他还阳。”
听到这里,霍宝起身,小鱼儿急忙抓一把牛肉在手里,问道:“去哪儿?”
霍宝说:“金山寺。”
小鱼儿遥望一眼金山方向,忍不住羡慕:“唉,我要是那个江流僧就好了,不愁吃穿,多风流快活。”
霍宝眯眼道:“你羡慕他做什么,他一生都被人玩弄着,可怜,可悲,可笑!”
小鱼儿愕然,皱眉表示太深奥,听不懂。
霍宝自言自语:“金蝉子转世江流进入金山寺前,住持了尘突然去了西天极乐世界云游,哼,好一场双赢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