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镇最北边有一座破败茅庐,不知原主人是谁,已荒凉多年,四面漏风,瓦片不全,久无人住,反倒成了流浪狗和流浪猫的乐园,霍宝,白晶晶,清风和明月,风尘满面地撤出狐仙镇后,路过这儿歇歇脚。
此刻的霍宝看起来有些凄惨,身上绑了一层厚厚的绷带,跟木乃伊似的,白晶晶,清风和明月三人忧心忡忡的看着他,好像下一刻他就要死了一样,当然,如果你看到霍宝身上的大面积重度烧伤,血肉淋漓的画面,你也会有同样的想法。
清风和明月随身携带了金丹妙药,急匆匆取出一粒研磨碎了,化在沁凉的水里,涂抹在小师弟身上,虽说是金丹妙药,号称药到病除伤愈,但是,说心里不担心那是假的,万一小师弟伤得太重,纵然金丹妙药活血生肉,留下后遗症什么的,当师兄的只怕要惭愧一辈子。
只要想起小师弟与圣婴大王的惊天大战,清风和明月便是心惊胆战,内心留下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清净修行千年的他们,总算见识到了什么是争强斗狠,血肉相搏,神通百出,不死不休,也总算明白为什么五庄观要远离俗世,只求清静无为。
白晶晶没说什么,清风和明月忍不住埋怨霍宝:“小师弟,与人斗气干啥,素不相识的,一见面就是不分生死不罢休,太吓人了。”
霍宝没说什么,白晶晶不乐意,一本正经教训道:“这叫男儿豪气,你俩该好好学学。”
清风和明月直翻白眼,毫不留情的点破白晶晶的小女儿心思:“小师弟和圣婴大王为了你争风吃醋,满意了吧?开心了吧?”
白晶晶本就是古灵精怪,聪慧异常,闻言,双手叉腰,呵呵笑道:“圣婴大王伤人性命,对我百般调戏,还不许小猴子为我出头?你看看你俩,就知道一味与人交好,有些人值得交也就罢了,但某些人就是欠揍,不揍反遭天谴。”
清风和明月面面相觑,心说你还有理了。
白晶晶也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质问道:“你俩不服怎地?”
清风和明月心里憋屈,本着好男不跟女斗的伟大精神,忙认输:“哪敢呀,我们就是担心小师弟。”
霍宝倒是淡定的很,自己是琉璃金乌神体,有很强悍的恢复力,刚能走那会儿他就对着墙壁打拳,拳拳到肉练习,皮开肉绽的,一样挺过来了,今天这烧伤其实就是看着可怕,也真他么疼得很,但是,没有伤筋动骨,再加上有金丹妙药,霍宝根本不太担心伤势,坐在破茅屋里休息,思绪乱飘。
红孩儿的强大毋庸置疑,丈八火尖枪,三味真火,熯天炽地大阵,还有诸多神通,也就自己身怀盖世魔兵和先天灵宝才敢去招惹这样的狠角色,战斗中有那么几次,随心铁杆兵擦碰到红孩儿的身体,结果像是打在金铁上一般,红孩儿安然无伤。
后来,霍宝询问老道士,牛犊子是不是皮躁肉厚,比苍龙一族的鳞甲更厉害?
老道士失笑道:“上古天庭有四神兽,凤凰,苍龙,鲲鹏,神牛。四神兽各显神通,凤凰涅槃不死,苍龙翱翔九天,鲲鹏扶摇万里,神牛震天撼地。孰强孰弱,伯仲之间。不过单论皮躁肉厚,龙鳞与牛皮应该在五五之数。”
霍宝费解了,讲道理,红孩儿只是一头修行三百年的魔牛精,仗着血脉强大,名师指点,才有今日的恐怖成就,归根结底,红孩儿依然是牛犊子,皮再厚,也扛不住随心铁杆兵伤害。
霍宝沉吟片刻,自言自语道:“红孩儿还没有踏入第三大境界,使不出天人合一,驾驭不了天地之力,但是牛犊子的牛皮却是实打实的坚硬,异常耐草,不对劲,不对劲。”
听到霍宝的低吟,老道士哑然失笑:“难道你没有听说过金刚不坏?”
霍宝心头大震,金刚不坏他当然听说过,没见过而已,霍宝不是那种不懂装懂的人,来历不明却是姜子牙的朋友的老道士有意指点,他自然不客气,竖耳聆听。
老道士喝酒慢慢说道:“修行证道,法门万千。有人养气,有人修心,有人练武,还有人另辟蹊径。你若到东土便知,道化千万,儒释道三教鼎立,诸子百家争鸣,如春野繁花,盛况空前。”
老道士看向霍宝,“其中一道为炼体,道门有金刚,佛门也有金刚,讲得都是将肉身锤炼到极致,无坚不摧、万毒不侵、金刚不坏、至刚无敌。我身不坏,自然长生。我身不腐,无惧万劫。我身不死,日月同寿。”
老道士停下来想了想,接着道:“说起来,道门对金刚并不是十分看重,养气修黄庭,一重楼上一重楼,反倒是佛门对金刚十分痴迷,到如今,搞得有声有色,如来佛祖座下八大金刚,一个个如穿金甲,全身强化成黄金色之躯,就连血液都是金黄色,那真是无坚不摧,力大如山,与人战斗,不用神通和兵器,纯粹以自身恐怖的力量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老道士啧啧道:“长此以往,提起金刚一说,皆以为佛门独有,受到俗世中多出无数信徒追捧,毕竟寻常百姓肉眼凡胎,看到金光闪闪的东西,很容易痴迷住,佛门搞这个花俏出来,固然哗众取宠,却十分管用,轻轻松松就从道门那边抢走许多愚昧香火信徒。”
霍宝听了眼馋,琢磨着该怎么学到手,老道士摇了摇头,道:“贪多嚼不烂,你初问道,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修行路,切勿贪图那些花哨,误入歧途。要知道,金刚在佛门中地位并不高,类似于看家护院的一样,不是佛,也不是菩萨,即便是佛门自己,也将金刚归于小乘佛法,不是大乘佛法。”
霍宝想了想,觉得有理,于是定了定心神,感激道:“多谢前辈指点迷津。”
老道士笑了笑:“你如今明悟顺逆、刚柔,一气呵成,道的大门已然对你敞开,坚持走下去,成就不可估量。”
顿了顿,“多说一句,顺逆其实就是天时地利人和,比如你要晒衣服,老天偏偏下雨了,这就是逆,反过来就是顺,所以顺逆因时因地而定。但是,若能化逆为顺,便是天人合一。至于如何化逆为顺,阐教尊‘立’,截教重‘破’,你似乎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不评好坏,只说一句,不管是‘立’,还是‘破’,顺逆在天!而刚柔在心,是奋起一搏,还是委曲求全,全在于人心,刚柔是内在的强大,刚可克金,柔能穿石,刚柔并济,摘日拿月!”
老道士郑重道:“说一千道一万,顺逆在天,刚柔在心,所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吾辈修道,最终为了什么?我这辈子,问了无数人,也问了自己无数遍,得出的答案就是,谋事在人,成事在人。”
霍宝如沐春风,忽然有无数感悟从心底如泉水般涌出,叹道:“五姐曾对我说过,‘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知彼难,知己更难,但贵在能知己,自己若是真正强大,甚至无需知彼,不管对手是谁,直接一拳碾压,一掌压落,诛仙屠魔如杀猪屠狗。三界中的修行者,最想懂的便是自己,最怕懂的也是自己。’五姐的话与前辈的道理有异曲同工之妙!”
老道士闻言色变,感慨道:“你五姐定然是个有故事的人,历经人世沉浮,大起大落。”
霍宝作揖,一揖到底:“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老道士淡然道:“二仙山麻姑洞,黄龙真人。”
霍宝愕然。
黄龙真人,昆仑山玉虚宫元始天尊门下十二金仙之一!
我的乖乖,姜子牙,二郎神,哪吒……这些后起之秀,见了他,都得称呼一声师叔。
黄龙真人转向望着醉香楼满地灰烬尘埃,失神泪下的老鸨,大喝一声:“孽畜,你私下凡间,与凡人私通,违反天道,被贬为烟花女子,遭此劫数,还不知悔改么?”
老鸨彻底呆住,忽然间,她的双眼迸发出强烈的光芒,身体爆发出刺眼光芒,众人眼前一晃,老鸨化作一头仙鹤,啼声清亮,黄龙真人跃上鹤背,仙鹤兴奋快乐的叫唤一声,振翅高飞,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茅庐里,白晶晶笑着坐到了霍宝的身边,好奇问道:“那个老道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霍宝轻声道:“黄龙真人,也唤作四无真人。”
“四无是什么?”
“在封神大战中,黄龙真人是十二金仙之一,阐教一方的主要战力之一,但是,他无法力、无弟子、还毫无头脑,从无胜绩,每战必败,故而人送外号四无真人。”
白晶晶哑然无语,半响,屏住呼吸道:“不会吧,这老头厉害成这样,还四无?”
霍宝微笑道:“很多事情,看起来要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黄龙真人能被元始天尊收为十二金仙,定然有不简单的地方,这一点,我十分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