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草原上，落满余晖的河流静静流淌。
放羊的牧民骑在河曲马上，吆喝着挥舞长鞭，驱赶数百只长得肥肥的白羊。
长鞭在空中抽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牧羊犬汪汪奔跑，协助主人赶逐羊群。
不远处，有几头饥饿的野狼埋伏在草丛深处，晃荡在草叶间的狼眼散发着幽冷的暗光。
一老一少落在地上。
凌云真人使了个障眼法，立刻这一老一少变为两只白羊融入羊群，沿着河流追逐更旺盛的水草。
凌云真人咩咩道：“宝宝，你看这个地方，有草原，河流，牧羊犬，白羊，还有野狼，对于那个牧民而言，这些便是他的全部世界。”
霍宝点点头：“所以？”
凌云真人只是笑了笑。
羊群沿着河流向前奔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来到一处有丰腴水草的地方，牧民欣喜地停止前进，顿时羊群欢快地奔向那些绿油油的草叶，大口大口咀嚼起来。
夕阳下，羊儿吃得欢快，牧民满脸笑意，吹着思慕某个姑娘的牧笛，牧羊犬在主人身旁的草地里打滚儿，一切都是那样宁静和美妙。
凌云真人道：“宝宝，对于这个牧民而言，他的羊儿有水草吃，吃完一片地方的水草，就游牧到另一片地方，而隔一段时间，被吃掉的水草还会再长起来，这样的话，羊儿总有吃不完的水草，牧民便有越来越多的羊，这就是他的天人合一，和谐否？”
霍宝轻笑道：“嗯。”
凌云真人又道：“牧羊犬帮助牧民放羊，牧民喜欢牧羊犬，牧民的羊越多，牧羊犬吃得也就越好，对于牧羊犬而言，也是天人合一，和谐否？”
霍宝断然道：“对一条狗而言，太他么和谐了”。
天渐渐黑了。
就在羊群吃得忘我的时候，格外有耐心的野狼突然跳出来，血盆大口撕咬住毫无防备的羊羔，接着将其拖入黑暗里。
牧民大惊，气愤极了，拿起弓弩接连射了几箭，却全部落空，牧羊犬激动地嘶吼，奔上去追逐野狼，与一头野狼缠斗上了，结果不敌，被凶悍的野狼活活咬死，若不是牧民及时赶到，尸首也会被野狼拖走吃掉。
牧民跪在牧羊犬的身旁痛哭，受到惊吓的羊群噤若寒蝉，可是没过一会儿，所有的羊儿像是忘记刚才的惊魂一样，接着吃草去了。
凌云真人叹道：“宝宝，现在你觉得这个牧民的天人合一怎样？”
霍宝撇撇嘴，“屁的天人合一，牧民的天人合一喂狼了。”
说出这句话后，霍宝浑身一震，脑海里有道闪电一闪而过，仿佛抓住了什么，一丝丝灵犀自心底喷薄而出。
凌云真人欣慰，静静地等待，许久，霍宝紧闭的呼吸缓缓松开，双眼变得清明透彻了一些。
霍宝感慨道：“可惜了一条好狗。”
凌云真人缓缓道：“是啊，可惜了一条好狗。”
凌云真人认真问霍宝，“牧民，野狼，羊，草，还有牧羊犬，如果你是其中之一，你愿意成为哪个？”
霍宝低沉道：“非要选的话，牧民或者野狼吧。”
凌云真人不置可否。
到了夜晚，牧民知道野狼还会再来，半睡半醒，后半夜，就听到一声凄厉的野兽哀嚎陡然响起，牧民猛地惊醒，满脸大笑，立刻跑出帐篷，来到一个深坑旁，只见遍布倒刺的坑内，一头野狼哀嚎不止，浑身流血。
牧民惊心准备的陷阱奏效了。
牧民将野狼的肉风干，喝着羊奶酒，痛快地吃了数日狼肉。
凌云真人认真地问霍宝：“现在呢？”
霍宝白眼道：“当然只选牧民。”
半个月后，这片地方的水草被羊群啃完，牧民不得不再次游牧。
前进，不断前进。
眼看到了一片更加丰茂的水草地，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部落数百人骑马呼啸着冲来，团团围住牧民一家子和他的羊群。
这个部落是这片水草地的占有者，他们绝不容许其他部落的人到这里放牧，于是一句废话没有，杀掉了牧民，将他的妻子和儿女贬为奴隶，他的羊群也被瓜分干净。
凌云真人点了点被砍掉脑袋的牧民，道：“宝宝，现在你还想成为那个牧民吗？”
霍宝沉默不语。
一老一小腾云离去。
霍宝思考了许久，道：“凌云老头，按照你的思路，这个世上根本就不存在天人合一嘛。”
凌云真人故意问道：“为什么这样讲？”
霍宝指着草原上的部落，黄沙里的城郭，龙脉上的天子之城，沉声道：“无论你有怎样强大的天人合一，总有更强大的天人合一将你吞噬。”
凌云真人笑问：“可是，如果你持续不断地吞噬其他的天人合一，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最终成为最强大的那个天人合一呢？”
霍宝想了想，赫然：“天道！”
凌云真人哈哈大笑：“天道无所不包，三界山河，众生万物，全在天道之中，第四大境界炼虚合道便是化身天道。”
凌云真人凝重地道：“宝宝，天人合一从来就不是什么狗屁和谐，天人合一是掠夺，是侵略，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得到。”
凌云真人拿出一个水晶球，放出光芒形成图影，赫然是五百年前如来佛祖轻轻一掌压落齐天大圣那一幕。
霍宝的呼吸彻底停顿，尽管水晶球投放出的画面没有噩梦清晰，但是，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时看到那一幕，忍不住遍体生寒。
凌云真人沉声问道：“为什么齐天大圣飞不出如来佛祖的掌心？如来佛祖为何能一掌压住齐天大圣？”
霍宝寒声道：“如来佛祖天人合一，他的手掌与无尽的天空连为一体。”
凌云真人点头道：“不错，齐天大圣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但如来佛祖的手掌是百万里，千万里，万万里，齐天大圣永远不可能飞出他的掌心，如来佛祖轻轻一掌压落，便是整片苍穹碾压下来，齐天大圣根本毫无抵抗之力。坦白地说，如果不是如来佛祖刻意显露自己的实力，一个指头就能碾死齐天大圣。”
霍宝彻底恍然。
霍宝苦涩道：“都说修行如逆水行舟，五姐曾对我说，没有问道，却先结丹，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做一个无道丹仙，其实没什么意思。当时我不懂，现在终于懂了。”
霍宝转头对凌云真人道：“我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