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宪观察许昌城的时候,许昌城上的人也在看他。有人站在城墙上头一边往下头看,一边伸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张宪运了运气,举起双手拢在嘴上冲着城头放声大喊:“喂,城上的军兵听着,我乃大宋朝北路军大元帅张宪,奉皇命率大军北上抗金!你们往里通传一声,让你们城中的守将出来讲话!”
停了一会儿,就见城头上出现了一群盔甲鲜明的军官,有个人冲着城下高喊:“张大帅在哪里?孟邦杰在此,请张大帅出来相见!”原来城头上的是孟邦杰!
因为离得太远,张宪在城下看不清孟邦杰,孟邦杰在城头上也看不见张宪。张宪策马往前去,秦福生赶紧催马拦了一下,“大帅不可!”
“为何不可?”张宪纳闷了,我去见见孟邦杰,说几句话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当这个北路军大元帅,头一个目标是抗击金兵,第二个目标就是看看孟邦杰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好好当着统领,怎么造反了?现在孟邦杰就在城头,我怎么不能去了?
“敌情不明。大帅乃是三军统帅,岂可轻犯险地?万一孟邦杰暗放冷箭,大帅岂不危险?”
张宪一听笑了,“呵呵呵呵,秦将军多虑了。孟邦杰是我兄弟,我量他也不敢对我暗放冷箭!他要真敢对我射箭,你立刻率领你的部队,打破许州城,把孟邦杰抓住大卸八块!”
说罢,张宪双脚一磕飞虎颤、小肚子一碰铁过梁,黄骠马往前蹿,直奔城下而去。秦福生急的一甩手,催战马追着就上去了!其实孟邦杰要真从城头上往下射箭,秦福生跟过去有什么用?不过是多一个箭靶子罢了。
“孟邦杰,本帅在此!还不速速打开城门,出来投降?”
张宪对着城头一声断喝,城楼上立马乱了套了。人影憧憧,楼梯上噼里扑腾乱响,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挤着从城楼上跑了下来。
紧跟着城门大开,孟邦杰跌跌撞撞跑到张宪的马前头,噗通一声跪倒地下,口中大喊:“大帅,您可回来了!”说完,是放声大哭!
张宪跳下马,伸手把孟邦杰给拽了起来,“你给我闭嘴!身为大将,尽然在阵前哭哭啼啼,跟个娘们一样,往后别说你是我的兵!”
孟邦杰真听张宪的话,闻听之后立刻闭上嘴止住了悲声。抹了抹眼睛,伸手拉住黄骠马的缰绳,“大帅,是我不对,有话咱进城说吧?”也是怪了,黄骠马性子那么犟,不认识的人根本不敢靠近。孟邦杰拉住缰绳,它却是一点儿反抗的意识都没有。
战马有灵性,这黄骠马也认出孟邦杰是自己人了。
张宪哼了一声,翻身上了战马,回身吩咐众将随自己进城。
孟邦杰就这么一路给张宪当着马童,牵着马走到了他在许昌城内的自在逍遥王府大门前。张宪抬头看了一眼大门上头的金匾,孟邦杰赶紧命令手下人:“快把匾摘下来,快摘下来!”
张宪就站在门口,亲眼看着人把金匾摘了,他这才往大门里头进。这玩意儿可得注意。孟邦杰敢自封自在逍遥王,那可是谋逆的大罪!这牌子不摘,张宪进去,万一有人去赵构那儿打个小报告,张宪就解释不清了。他不得不防。这既是自保、也是帮了孟邦杰一把。
秦福生等福建众将眼睁睁看着孟邦杰对张宪言听计从、俯首帖耳,心里对他们这位大帅的敬佩之情就更重了,对于此次北征信心也更足了。这叫什么?这叫不费一兵一卒,收降了叛军!
进了王府,孟邦杰立马吩咐手下人准备酒宴,他要好好招待张宪及其随行的人员。来到大殿,孟邦杰请大帅坐上位。张宪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了正中间的大椅子上。
众将分列两厢站立,张宪一摆手,说了一声坐,将领们这才各找座位纷纷落座。孟邦杰没坐,他还在那儿站着。
“孟邦杰,你说,你为什么要造反?你可知道,造反是灭九族的重罪!本帅念你今天开城投降的迅速,给你一个自辩的机会。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大帅,我,我是被逼的呀!大帅,我跟着您这么多年,我孟邦杰是什么人您还不了解吗?说起上阵杀敌抗金兵,孟邦杰从来不甘人后!可是,我受不了气!”
“哦?谁给你气受了?”张宪心里已经猜到了,当着福建众将的面,他故意这么问。就是让孟邦杰说一说他造反的缘由。
“是洛阳御前诸军都统制田师中!大帅,自从您去临安做了那个忠昌侯之后,田师中便来洛阳接替了您的职务。他一来,就搞军队整编,把咱们好好的靖国军,给整编的乱七八糟!”
“人家是都统制,整编军队本来就是他的权利,这我没话说。可是他不该没事儿挑咱们这些靖国军将领的茬!他好翻旧账。马文、李奇、乔握坚、赵俊,这四个人以前在牛头山落过草,田师中就说这四人有当土匪的前科,解除了这四将的军职让他们写检讨。”
“都写快两年了,到现在四员将还没有职务。您的第五军换了统制官了,现在是田师中侄子田有金做了第五军的统制官!新五军的统制官梁兴,请了病假了,一年多都没回军队。上个月的时候,我听说田师中准备往朝廷打报告,要申请取消了新五军的番号!”
“新六军韩常,给田师中送了许多的钱财和美女,想要在田大帅手下保住他的位置。可他也就是干了一年多,三个月前被田师中斥责没有领兵的才能,并且怀疑他和金人藕断丝连,韩常被抓起来调查了。”
“也就是李若虚、牛皋这两位人气太足,田师中一时之间搬不倒他们,二人这才暂保无事。徐庆在泽州、董先、张玘在长安,俩人离得远,田师中鞭长莫及,第二、第三军还算完好。”
“大帅,您要咱晚来半年,咱靖国军可就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