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世上竟有如此逆子,婉娘吃了一惊,张宪却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意外。寒门出孝子、慈母多败儿。老话早就说死了的。凡是过分溺爱孩子的父母,早晚会吃到溺爱带来的苦头。
婉娘可不知道呀。吃罢了晚饭,婉娘给张宪泡茶的时候,她就提出想去看看那位可怜的母亲,顺便给点儿钱什么的。
张宪就说,你给她钱没用。那老太太眼下最想要的就是儿子回来。你救不回他儿子,就是给她座银山也没用。
“那,那我们去给她送点儿吃的。儿子被抓走,说不定她今天晚上连饭都没吃呢。咱去给她送点儿饭吧?”
女人就是有同情心泛滥的毛病,不过张宪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同情心泛滥,总比蛇蝎心肠要强得多吧?但愿自己的女人都有一颗菩萨心肠吧!
“你想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们不知道那老妇人住在哪儿呀?咱总不能站在大街上逢人就打听吧?”
“梁局长肯定知道。”张宪的推脱刚一出口,婉娘立马笑眯眯的说出了知情人。
这丫头,这会儿倒是挺聪明!张宪没办法,只好把梁旺叫过来一问,果然,梁局长还真是知道那老夫人在哪里住。这也是一个好事之徒!
自己身边是一群闲不住的人,张宪这个最不喜欢多事的也没了办法。得了,去就去吧,反正到了富平就等于是到京兆府了,也不着急赶路了。
晚饭以后,太阳虽然落了山,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张宪带着婉娘、梁旺、花春生,去访那位养出忤逆子的慈母。梁旺带着路,拐了几个弯儿,来到一座小院跟前。梁旺指着关着的院门介绍:就是这家。
张宪过去敲门。敲了半天,里头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呀?你们找谁?”
“我们就找你。开门!”张宪继续敲。
“别敲了,别敲了。我这就开门!”大门吱呀一响,分为了两边。门里头站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是个老头。估计是老太太的丈夫吧?
张宪迈步走进了院子,婉娘等人跟着进了院。老头在后头直甩手,“你们,唉,你们到底要找谁嘛?”
“我问你,你们家是不是有个儿子,晚饭以前被官府的人抓走了?”
“啊?你们是讨账的?我们家没钱!”老头过去拉着门就要往外撵人,“你们这帮人,明知道我家栓柱没钱还偏偏借钱让他赌。我们家里没钱替他还赌债!他被官府带走了,要讨债你们到官府去讨!”
这老头,容不得张宪解释,拉着人往外就推。张宪哪能让个老头给推出门去?往旁边一闪,差点儿没把老头给闪趴下。
“老头!你看清楚,我们不是讨债的!我们今天下午看见你儿子被官府抓走了,觉得你们家老太太挺可怜。过来看看她。看她吃饭了没有,给她送点儿饭。你这老头,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把我往外赶?”
“哼!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人?我怎么从来没遇见过?”老头兀自不相信,警惕的看着张宪。生怕他会拿出一张欠账单什么的。
婉娘过来了,“老人家,您不用怀疑了,我们大人真的不是坏人。我们是来看看你们家有什么困难没有?要是有能帮忙的,我们就给帮个忙。我知道老婆婆是好人,你也是好人。好人就应该有好报。”
或许是女人说话比较容易被人接受。总之,婉娘一番话之后,老头是没再往外撵人了。不过老头说,由于儿子被官府带走了,老太太追到官府里要人没要出来,回到家里又是难过又是生气,躺到床上一直哭到这会儿还没起来呢。
婉娘就说我进去劝劝。今天晚上来就是开导老太太来的,张宪不仅同意婉娘进去看,他还陪着一起去。老头也陪着,梁旺和花春生在院子里警戒。
里屋的床上果然躺着个老太太在低声地抽泣。婉娘一番劝,老太太从床上坐了起来,哀求婉娘救她儿子出来。
“把你儿子救出来?让他继续赌钱,没钱了继续打你吗?”对着殴打亲娘的忤逆子,张宪从心眼里厌恶。乌鸦尚知反哺、羊羔尤知跪乳。你身为一个人,竟然敢打你的亲娘,你还算是一个人吗?对于老太太不分青红皂白一味的溺爱,张宪也是无奈。
“不会的,他不会的!”老太太还在为儿子辩解。
“你不用说了。你的儿子我是不会救的,我也没那个能力!像你儿子那种人,让他到监狱里锻炼锻炼没坏处!也许在牢里住个两年五年、十年八年的,他还能翻然悔悟,出来就能重新做人,幸福的度过后半生也说不定。”
老太太还是哭,老头子在旁边唉声叹气。张宪受不了这气氛,转身走出了房间。
用力呼吸了几口空气,感觉心里舒服了不少。这才真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要是没有你们两口子从小那么溺爱,你们的儿子何至于此呢?说什么子不孝?其实还是父母爹娘在孩子幼小的时候没有教好!教好了,哪儿来的不孝子、不孝女?
张宪正在这儿感慨着呢,院子外面忽然走进来几个人。看着几位摇头晃脑、獐头鼠目的模样,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张宪就问他们:“你们找谁?”
这几个小子看见张宪就是一愣,再看旁边站着的梁旺、花春生,几个人就更加犹豫了。不过既然来了,不说明来意就走,这几个小子显然还没那么强的形势判断能力。
“你们是这家的吗?我告诉你们,栓柱欠我们的钱,到现在连本带利已经有二十贯了!今天我们哥儿几个就是来要账的!赶快还钱!”
“二十贯?不多不多。那栓柱当初欠你们的本钱是多少?”二十贯钱对于张宪来说真的不多,就是零花钱而已。婉娘都给得起。但张宪看这几个小子有点儿像放高利贷的,他就想打听打听这年头高利贷有多高的利。就是好奇随口问问而已。
“两贯钱,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