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宪对于牛皋给田师中求情很是不满,牛皋拉着张宪到一边小声解释:“田师中怎么说也是朝廷派到鄂州的兵马大帅,你要是把他杀了,那就等同于是反叛了朝廷!张宪呀张宪,反叛朝廷这种事咱们可不能干呀!”
“想当年,岳元帅率领岳家军抗击金兵二十载,爬雪卧冰、流血流汗,多少将士的牺牲才换来我岳家军忠义的美名?你今日要是杀了田师中反叛了朝廷,元帅这些年费尽心血创下的名声可就尽毁于今朝了呀!”
岳家军的忠义名声?嘿嘿,恐怕提起岳家军,后世人能想起的就只有他能打仗,谁还会讲什么忠义?放在当前,岳飞是被秦桧用朝廷的名义处死的,朝廷没把岳家军定成叛军就已经是给岳飞留面子了,还会给他评个忠义的名头?估计那得等赵构和秦桧都死了以后吧?
当然,张宪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他嘴上却并没有说出来。田师中抓的是你牛皋,他又没抓住我。你愿意饶了他?行呀!只要他今后不再找咱的麻烦,我没意见!
张宪担心放了田师中,这家伙记仇将来找后账,他得提醒牛皋:“牛叔,放了田师中是小事,但得防备他报复!万一他要对今天的事情怀恨在心,咱这边放了他,他那边回去找张俊、找秦桧、甚至是找皇帝告咱的状,甚至是编造事实一口咬定你我鼓动军队造反怎么办?”
“嘶——”牛皋倒吸了一口凉气!张宪前面说的话牛皋并没有在意,你田师中会告状,我牛皋在朝廷里也有熟人,我也会告状。但他听到后面那个词却忍不住心里猛地一凉。
造反?那是朝廷的大忌!只要沾上这两个字,不死也得脱层皮!你牛皋在朝廷里是有几个熟人,但那些熟人谁敢和造反沾边?这玩意儿是谁沾上谁完蛋,谁挨着谁倒霉!
“那,那怎么办?”牛皋也没注意了。杀是不能杀,放了又危险,这可怎么办?
张宪眼珠一转,嘴角露出个阴险的笑容,“咱先让他写份材料。就说他田师中勾结大金国,意图对大宋不轨。他要将来敢对不住咱们,咱就把这份材料拿出来交给朝廷,让皇上办他叛国罪!”
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想当初你们利用皇帝收拾了我和岳家父子,现在我也用皇帝收拾你们!张宪甚至都打算好了,等田师中写材料的时候一定让他把秦桧还有张俊都给加上!这两个老贼,不杀他不解气!
另外,也不用等田师中找后帐了,等把人放走之后,张宪就让牛皋直接拿着材料进临安、上金殿、找皇帝、告御状了!你不用找我后账,我先找你的后账!
张宪算计的挺好,但是很遗憾,牛皋却是坚决不同意!要说老牛还真是个实在人,牛二爷坚持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他坚决反对设圈套陷害田师中、秦桧!
“如此设计有损阴德。张宪,咱不能这样干!”牛皋异常坚定的盯着张宪,“直接放了他又有极大的风险。这么办吧,我说就取个折中之计,让田师中写一份保证书,保证不找你我的麻烦,不能拿今天的事情做文章!拿到保证书之后咱就去潭州了,还管他怎么折腾呢?”
牛皋说的也有道理,但张宪却总觉得这么放过田师中是给自己留了隐患。但他要是坚持用自己的主意设计田师中的话,又怕牛皋觉得他为人阴毒、心狠手辣。如果因此失去了牛皋的信任和友谊,那就得不偿失了!不就是个田师中嘛,我小心着点儿你这个人,你又能奈我何?
张宪和牛皋商量妥当之后,他们把田师中带到了会客厅。田师中不倒架,虽然是被擒,往那儿一坐腰杆拔得笔直,一脸的庄严肃穆,就好像他才是胜利者一样。
由牛皋出面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张宪出场谈起了具体事项。张宪先说了今天发生冲突的过程和其中的是非或者说是误会,我呢,虽然朝廷没有正式下公文任命我当这个鄂州的前军统制,但朝廷也没免去我阆中观察使和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的官位。
我还是朝廷的高级军事干部。我来自己的老部队视察有什么错了吗?你凭什么一来就宣布我是贼?一来就命令人抓捕我?这件事是你办错了!
田师中虽然一百个不乐意,但现在人在矮檐下,他不敢不低头,只好低声下气的向张宪、向牛皋道歉。说自己确实瞎了眼、做错了事,请求两位原谅。
这件事揭过去,张宪又讲了自己的担忧,我怕你今天受了委屈,过后报复我。俩人有啥说啥,这也算是推心置腹吧?田师中说那不可能!我田某人一向是说话算数的人,今天的事情过去之后,我绝对不回来找你算后账!谁要是算后账,谁就不是人,是小狗!
你赌咒发誓没用,咱得白纸黑字写下来。写成正式公文的格式,将来就算是上法院打官司,咱也得有证据不是?写吧,老田统制,您把您刚才讲得全写到纸上,摁上手印脚印,这件事就算了了!我张宪说话也算话,只要你写完了文件,我和牛叔两个人亲自送您出军营。您看怎么样?
田师中没辙了。知道今天不写,是肯定出不去这个军营了。又一想,写这个东西好像也没有多少法律制约效果,得了,写就写吧!
凭良心说,老田统制的字写得是真不错,形体方正、笔画平直,可以看出其在楷书的书法上是下过多年苦功的,是真真正正的正楷书法。张宪看了是自叹不如,在书法上,他比田师中差的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文书拿到了手,张宪信守诺言,和牛皋一起恭送田师中出大营。
到了营门口,田师中上了马回身双拳一抱:“二位今日之优待,田某将来必定加倍报答!告辞了!”说罢是一甩马鞭,催马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