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闷热,她本就穿得不多,照理说,这薄薄几层纱衣,根本难不住这擅于宽衣解带的男人。
然而,他动作轻缓,每一下变化,都似有迟疑。
他说:“**苦短,来日方长。”
他的嗓音阳刚,染上**的色彩,沙哑细腻,别具风情。
她听在耳中,满心欢喜。
她满目柔情,两手把玩着两人的长发,青丝白雪,珠联璧合。
他喉结滚动,神情恍惚,带着粗重的喘息,俯下头去,似叹似问道:“安宁,是你吗?”
“嗯。”她笑意盈盈,娇娇媚媚地应了一声。
她的唇色略淡,似抹了一层水彩,晶莹剔透,濡软香甜。
他轻合双眸,垂头亲吻她。
衣衫一件一件,滑落塌下,如涓涓流水,无声无息。
即使天气闷热,光滑的**暴露在空气中时,她还是忍不住轻颤,不知是烈酒所致,还是*使然。
他见状轻笑,以唇安抚,以手撩拨。
他从来都自带风流,即使生气时,也显得和颜悦色,令人赏心悦目。
她周身酥麻,酸痒难耐,忍不住笑出声来,娇声**:“小郎君,怎地生得如此俊俏?”
“不小。”他皱了皱眉,眯着双目,柔声纠正道。
她在他怀中,妖冶明媚,绰约多姿,风情万种。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那样真实。
她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却心生疑虑,慢慢问道:“我是不是,又在做梦?”
“是。”她娇气地应了一句,举起纤长白皙的手臂,两手在他后颈交握,将两具身躯,贴合得更加紧密。
他望着她的模样,情难自已,语无伦次地说着:“如果我死了,唯一放不下的,是你。”
她似醉似疯,且狂且癫,妖妖道道地回道:“那你可一定不能放下呵。不如,我同你一起罢。”
她说话时,总喜欢将尾音拉长,听上去欲言又止,偏偏却没有下文。
“安宁,别说傻话。”
灯火摇动,人心慌乱。
她觉得自己一定醉得不省人事,因为她发现,自己连哭笑都已经不能随心把控。
她的喜怒哀乐,一时竟全像是为他而生。
传闻中,他荒*烂,喜新厌旧,却仍有无数男女为之倾倒,趋之若鹜。此时此刻,她身临其境,方知此言不虚。
他的眉眼带笑,满含深情,即使是刻意做作,她也觉得称心遂意,此生足矣。
她凑在他耳侧,有意无意地撩拨他,煽风点火。
她撇了撇嘴,声色婉转道:“若是你死了,我在这苦难众生中,留着也是无趣。”
“好,那便一起吧。”他好像权衡了许久,心中百转千回,才终于做出这个决定,如释重负。
流年辗转,岁月如歌,奏一曲清风明月,哪寻得君心我心。
她本是铁了心,要对他以身相许,却突然周身一紧,满是戒备。
刚才投怀送抱的也是她,现在严防死守的也是她。他望着身下这浅吟低唱的女子,只觉她转瞬之间,判若两人。
“安宁,放松。”他轻轻逗弄,温柔安抚。
她双唇紧闭,双目睁大,那无辜的模样,好像全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听话。”他吻着她的桃花眼,温言软语,再次诱哄。
她摇了摇头,防守得更加严密,丝毫无可趁之机。
他有些莫名,却仍是耐心劝道:“乖,你这个样子,一会儿会疼的。”
“本来就疼。”她含混回了一句。
他闻言揶揄,停在中途,连哄带骗道:“傻徒儿,为师怎么会伤害你呢?”
“可是我怕疼。”即使醉得不省人事,她还是能清晰地回忆起那些过往之事,非但没有丝毫意趣,反而还痛彻心扉。
前人将例子举得过于偏颇,情事于她,只能算是苦不堪言。
对于公子琰,她此前只想着把他勾搭到床上来,如今真的快要大功告成,她却突然临阵退缩。
他见状顿悟,在心内暗骂中容。他只见到两人**之欢,却从来未曾想过,那人对安宁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
他心疼她,复又与之辗转缠绵,耳鬓厮磨,企图再寻良机。
即便如此,她也仍是心有余悸,一动不动,只死死地盯着他,不再有任何回应。
“那个人渣,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他对我是强行占有,”他本在自言自语,愤愤咒骂,不想她面露难色,吞吞吐吐地诉说起来,“今日之前,我竟然从来不知,这前面还有许多……许多周折。”
她断断续续,羞赧于其中的措辞。
“强行占有?”他说话本来就慢,这几个字,问得更加缓慢,几乎是一字一顿。
“那年初雪,你轻裘缓带,信步而来,我说赏花,你便送我一园春色。从那时起,我满心满眼里,只有一个叫做玉采的男人,我又怎会,怎会与其他人……”她醉意朦胧,笑得妖媚动人。
“安宁,对不起。”他再也听不下去,轻声将她打断。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她与中容行**之事,是因为她对中容余情未了。直到中容成婚那天,他还认为安宁嚎啕大哭,是因为中容与长思成亲,她彻底没了念想。
她对他一片深情,他竟不敢承认,后知后觉。
她曾无数次向他示好,他只以为她是天性狂放,对谁都一个样。
他向来自负,何时竟变得这般没了自信?
情场之上,一旦动心动念,从来没有常胜将军。
他亲眼看见她被人玷污,却只在一旁,说了些尖酸刻薄的风凉话。
安宁觉得,自己应该已经醉入梦乡,要不然,她怎会看到那人落泪?
他伏在她身上,眼泪刚好落在她脸上。触感温热,她用指尖拭去,攥在手心,来回摩挲。
“师父呀,你这是哭了么?” 她痴痴笑着,娇滴滴问道。
她昏昏欲睡,连眼皮都几乎撑不开来,见他不说话,摇头叹气道:“看来真是醉得不轻呢,我竟然忘了,你怎么会流泪。”
“安宁。”他深重叹息,无言以对,只得轻声唤她。
“诶,我听着呢。”她伸手抱他,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他深情亲吻她,与她唇齿相依,亲密无间。
她微微侧头,找出些空隙,口中含含糊糊,好像说了一句:“我爱你,采。”
旋即,这人便醉死过去,再无反应。
“古往,找人打一盆冰水过来。”公子琰一边吩咐,一边展开榻上的薄被,替那人妥善盖好,只露出一张脸来。
古往进屋时,只见到一地狼藉,还有个正在胡乱披着外衫的登徒浪子,狡黠讥笑道:“不是吧?”
“她醉成这样,什么都记不得。”
“讲究真多。”古往闻言,不屑一顾。
他伸长脖子,一个劲儿地往榻上瞅去,恨不得一双眼睛能透过被褥,将里面看个一干二净。
“赶紧出去,眼睛放老实点。”
美人在榻,他却心无旁骛,挑灯夜读,一宿无眠。
床上那女子似乎睡得舒坦,悠然翻了个身,神色安稳。
他听见声响,起身走近,替她把薄衾重新掖好,动作轻柔,生怕将她惊醒。
一弯新月,一盏烛灯,一夜春光,一室旖旎。
天际刚刚泛白,只听“嘎吱”一声门响,古往探头进来,一脸苦大仇深地说道:“走吧,公子。”
“去哪儿?”
“吃早饭。”
“不饿。”他心心念念,只想守着安宁睡醒。
“你媳妇儿在外面候着呢。”
“让她自己吃吧。”
“你皇姐也来了,”古往言简意赅地强调道,“她说你不出去,她就进来。”
公子琰闻言,不冷不热地回道:“等我换个衣服。”
“还需沐浴焚香不?”
“礼数自然是,一样都不能少。”
古往口中的皇姐,也就是将与建业和亲的胜神公主,是公子琰同父异母的姐姐,名唤清婉,时年二百零三岁。
他见安宁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决定卖他皇姐几分薄面,出去瞧瞧,她们到底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当然,在出门之前,他还得梳洗打扮,沐浴焚香,说白了,就是摆足架子,消磨时间。
于是,一个时辰过去,他妥妥帖帖地出了门,身后跟着十二个侍女,两列排开,洋洋洒洒。
在他身后左侧二尺之内,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书童紧紧相随,似乎与他寸步不离。那书童乖巧老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许是天气晴好,公子琰的心情也是格外明朗。
他走着走着,居然哼起曲来,曲调轻快,唱的无非是那些花街柳巷的靡靡之音。
他唱就唱呗,竟还侧头问古往:“怎不听你和声?”
古往一个毛猴子,懂什么引商刻羽。
他不苟言笑,拒不搭理公子琰,任那人自说自话,自嗨自乐。
公子琰唱唱停停,停时说道:“《九歌》都不会唱,白活了几百年。”
艳曲《九歌》,亡国之乐,俱芦坊间,曾经人人传唱。后来俱芦亡国,《九歌》失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