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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木雕相赠

    安宁来了兴致,鼓动玉采说来听听——公子瑱究竟有没有谋反,又为何死得那么仓促,为什么是只关风月的公子琰出手,公子琰碌碌无为又怎能砍下公子瑱首级。

    玉采竟格外配合,一板一眼地讲起了前因后果。

    \t公子瑱出逃时正值冬天。

    胜神的冬天较之别国,格外的长,也格外的冷。

    庆忌驱车载着公子瑱在前面跑,公子琰驾着雍和在后面追。庆忌是日行千里的神兽,雍和哪里追得上。

    公子琰追了三天三夜,只把那一言不合就怒目圆瞪、口吐烈火的雍和累得没了脾气,终于在国境玄股追上公子瑱。

    彼时的玄股,早已是不见人影,唯有凄凄岁暮之风,翳翳经日之雪。

    公子琰从雍和身上跳下来时顺便揩了把油,伸手摸了摸它,将那御火的神兽冻得一个机灵,一口火喷向公子琰,被他侧身躲过。

    “兄长跑得还不算太慢。”公子琰一路风尘仆仆,仍不忘打趣一番。

    “老六,你知道为兄不可能谋反,何故苦苦相逼?”公子瑱看到雍和皱了皱眉,心想老六何时豢养了这么个凶兽。

    雍和似通晓人心,朝着公子瑱瞪了回去。

    “舍兄长一人,保涂山氏一族,请兄长随我回日奂。”

    “荒唐,我堂堂胜神男儿,尚未战死,怎可屈死?”公子瑱怒道。

    “如此,我便给兄长一个战死的机会,出招吧。”公子琰扬手,拂去一身残雪。发丝被风吹乱,神色被乱雪遮掩,也变得不甚清晰。

    公子瑱一世嚣狂,却怎也没有料到,公子琰才是真正的灵法高手。

    燧皇总嫌公子琰不务正业,不修灵力,连一把趁手的武器都没有。

    如今一看,公子瑱才了然,原来他那只关风月的六弟,根本不需要什么武器。一琴一瑟,一笔一砚,一草一木,在他手中,皆可化作兵刃。

    连日的大雪早已将狼烟洗净,彼时的玄股,只余下残夜霜天,枯木断雁。

    高手过招,本没有太多花哨。两人皆属木灵,交手之际,玄股仿若万物复苏。

    起初是一片苍茫白雪之上起了点新绿,转而万千草木拔地而起,在两人身侧迅速蔓延,直将那空阔的荒漠都塞得透不过气来。

    公子瑱竟不知老六修习的什么灵法,确切的说,他是不知世间尚有这般灵法,身形之快,看不清来路。

    待到天地再次恢复寂静之时,公子瑱已倒在地上。

    “二哥还有什么心愿?”

    “我有一个孩儿,尚在世间。”

    “我替你寻来,将她养大成人。”

    公子瑱摇头道:“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惊动她。”

    “好。”

    公子瑱见他应允,终于闭上眼睛,没了气息。

    公子琰正襟跪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取下兄长首级,召唤雍和起身离开。

    神兽认主,庆忌见此,疯了一样地攻击公子琰,公子琰一掌将其击晕,一并带回。

    风色凄寒,乱雪漫城,连天落花,拂去一身还满。

    \t安宁听得出神,只觉这雕像越看越眼熟,定是在哪里见过,绞尽脑汁,却如何也想不出来。

    \t“所以说最后却是公子琰赢了?”

    安宁实在想不出来,那个传闻中胆小怕事、畏首畏尾,为求自保出卖胞兄,连未过门的妻子都因看他不惯而毁了婚约的公子琰,竟然在玉采口中,有了这般神通。

    “谁活着谁就赢了。”玉采答的笃定,好像安宁听来的是八卦,自己说出的才是事实。

    安宁却不以为然,三分探究,七分调侃道:“啧啧,这公子瑱已是灵力榜第一人,公子琰把他打败了,那公子琰岂非榜外高人?”

    “走了。”玉采好似不愿多说,朝其他地方走去了。

    安宁心道,让你八卦让你吹牛,算是被我问住了吧。在玉采身后挤眉弄眼,也颠颠地跟着走了。

    一路缠着玉采问东问西,什么公子琰的未婚妻现在在哪儿呀,庆忌长什么样呀,雍和是不是一出现就有灾祸呀……

    玉采也是好耐心,虽说答得简短,却也是有问必答。

    不仅有问必答,还有求必应。安宁逛集市,他就陪着逛;安宁吃小吃,他就跟着吃;安宁买东西,他就付珠玉……

    两人一路上天南海北的聊着,却绝口不提去司幽门的事,好像也不是什么急事,不需要催促。

    于是安宁再次印证自己的眼光:这玉老板当真性格和顺,是个好人。

    玉采有钱,也乐于付钱,但是,当安宁停在卖木雕的小摊旁前,玉采却少有的,迟疑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公子瑱也纳入周饶纪念品之列。

    说起来,这也算是周饶近几年的一个风俗——男方送女方一条刻有公子瑱小雕像的项链,表达爱慕之意,女方如果接受,也就算是接受了男方的示好。

    不知道起先是谁想出这么个噱头,反正是将那木雕、玉雕诸般雕刻产业做得活络了起来。

    安宁指指摊位上的木雕小人项链,又看看玉采,意思再明显不过。

    玉采却难得的为难道:“安宁,你知道这在周饶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知道,用我老家的俗语概括点讲,就是求婚嘛。安宁心想,这些不过是俗礼,是噱头,是自己给自己挖的坑。

    她安宁嘛,主要是敬仰这位燧人大将军,讨个彩头,将来找个好夫婿也未必不可能。自己之前跑来买,看到人家都是一双双一对对的小情侣你侬我侬羡煞旁人,再看看小摊贩盯着自己那种视为异类的眼神,不等小贩开口问:“敢问姑娘可是在等哪家公子”,就先打消了念头。

    今天难得遇到金主,让他帮忙做个陪衬,自己买这项链也就不会显得过于尴尬了。

    安宁打着小算盘,一个劲儿地对玉采点头:“我在周饶认识的人不多,总不能让马老板送给我吧?看你虽不俊俏但还年轻,本姑娘这便宜就给你占了罢。”

    玉采不可置信地看着安宁,这小丫头,她她她,她竟然在这光天化日青天白日之下,无端地,调戏自己。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错,一定是。

    玉采向来不信鬼神,这回却开始认真思考长略的鬼话:出门前,要查查风水。

    所以说造物奇妙呢,这世间之事,大抵均是一物降一物。任那玉采再怎么号令万千风光无限,终究在安宁这里败下阵来。

    安宁拿起玉采勉为其难“送”的木雕项链,麻溜地戴在脖子上,才不管玉采在身后有气无力的辩解:“安宁,本座并不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