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李廷心中震颤，顾不得断臂的伤势，急忙问道。
可怕！这是他唯一能够想到的。
一声巨响，几十人的便命丧黄泉。这已不是人力能够做到的，他们眼中，此与天灾无异。
“不知道！”凌尘神情凛然，眼中同样充斥着难以置信：“方文称其为手雷，当真有雷霆之势！”
“手雷！”李廷一愣，然后猛地点头，然后心有余悸的叹了口气：“不错，真如雷霆落地，神威无双。”
夷国士兵站起身来，颤抖着看着地上的陷坑。他们想不通，为何会出现这种状况，简直不可思议。
凌尘将李廷带到众人之前，方文已经捧着一个小陶罐，在此等候了。
“没事吧？”扫了一眼李廷的伤痕，方文担忧的道。
“没事，一只手而已，我还撑得住。”李廷的身侧，已经被鲜血浸湿。但他咬牙并不多言，从身上撤下一块布条便将伤口捆住。
“你怎会回来，你该去”
“我只该出现在这里，我不能让你们出事。”
方文直接打断李廷，面上浮现愤怒之色。然后将手中小陶罐掠过火把，甩手扔进了正在发愣的夷国士兵中。
砰！
这一次，不仅仅是爆炸带来的威力，还有无数铁片，铁钉飞射。一瞬间，几十人倒在地上哀号，身上已经被铁片穿透，血流不止。
“嘶！”
方文身边，众人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萧成风从马背上解下一个布袋，露出数十个漆黑的小陶罐。
“这么多！”曹千瑜头皮发麻，若这些都是入刚才一个一样，那将是何等的杀伤力。
“是啊！”方文冷笑，嘴角勾起血腥的杀意：“让他们给死去的兄弟们陪葬！”
曹千瑜微微一顿，望向已经目不可查的远处。哪里躺着的他的部下，如今站在身边的，只有十几人了。
“他们都要死！”
曹千瑜拿起一个小陶罐，毫不犹豫的抢过萧成风手中火把，点燃后扔了过去。
夷国士兵望着小陶罐飞来，吓得面无血色。丢下长枪四处逃散，只是他们的速度显然赶不上飞射的铁片，瞬间便被洞穿过去。
李朗咬着牙齿，也从布袋中拿出一个。流沙经历的有史以来最艰难的战斗，一分为二的贪狼，二十五人如今剩下十七人。
他的心中在流血，他对不起兄弟们，直到如今，弟兄们一直将性命交付于他。但他却没能将兄弟们全部带出来。
“公子，我”
“我知道，你跑不掉！”方文冷冷瞥他一眼，眼泪从眼眶中涌出来：“我也跑不掉啊！他们都是为了我！”
“公子！”
李朗撕心裂肺的大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属下有负公子重托，无言面对弟兄们，请公子责罚！”
李朗身后，余下十七人也随之跪下：“属下有负公子重托，请公子责罚！”
托付性命的兄弟在身边倒下，埋入他们心中的不止是恨意，还有愧疚与自责。他们恨自己不够强大，愧疚自己不能守护他们。
但他们不后悔，就算再来一次，他们仍然会选择冲在最前面。无论是前方无路可逃的沙州百姓，还是正在逃离的方文，都容不得他们丝毫退缩。
“大敌当前，给我说这些没用的。”方文下马，狠狠踹了李朗一脚：“混账东西，我心中有数。这么想求罚，好，先把敌军给老子杀干净！”
李朗眼角噙着泪水，狠狠抹了一把：“是，属下遵命！”
说完豁然起身，身后众人如影随形，每人手中拿着两个小陶罐。
夷国士兵看到眼前一幕，不顾一切的逃走。但他们的反抗显然是无用的，李朗跨上方文的战马，须臾间追上逃兵，便将两个陶罐扔了下去。
砰砰两声爆响，几十人倒在地上，鲜血浸湿大地。
十七人纷纷追逐着敌兵，手中火石摩擦，直接点燃陶罐丢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不断，大片大片的尸骸倒下，空中不时飞起残肢断臂。
方文冷眼看着这一幕，心中没有任何涟漪。两军对峙，他们便要有死的觉悟。当他们出发的那一刻，就应该想到，自己或许会葬身沙州。
少数的几个人跑掉了，方文没有下令追赶。他们已经遍体鳞伤，纵然跑掉也无法活在渺无人烟的千里沙土之地。即便有人能够成功越过百里，回到军营，也是许久之后的事情，届时方文自然不惧。
“大人，何故放他们走？”曹千瑜不解道。
“没什么，没有追的必要。”方文没有多说，默默带着众任走到了原先的战场。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有的还有面孔，但更的已经人首分离，寻不到尸首。
流沙的杀人方式，一贯是一刀封喉。但因为他们兵器异常锋利，加之血战没有任何留手，自然端头的极多。
方文和李朗等人一起，从无数尸体中，寻出了八个，然后又转而帮曹千瑜辨认出几十人。
这些人，便是死在这里的士兵。无论流沙还是将士，他们都刻在了方文心中。半个时辰后，几个将士架着马车过来。
“把他们带上，我们走！”方文含着泪，把一具尸首搬上马车。众人赶紧上来帮忙，几个马车塞得满满当当。
方文想到了几月之前，牧原山凯旋回京时的场景。
无数辆马车，上面堆放无数尸首。尽管有的血肉模糊，已经不见人形，却还被人奋力推动着。
这一刻，方文突然明白他们的心情了。有些人即便交不上名字，看不清面庞，但当他们倒在自己脚下的瞬间，他便已经烙在自己心中。
而对于这些人，死在沙场兴许是最好的归宿，但决不允许他们暴尸荒野。他们也有家，也有亲人，也想回家看看老爹老娘。所以方文不允许这些人，随着敌军一同埋在这里。
走得老远，方文突然回过头来，将眼前的场景深深记在心中。
“李朗！”
“属下在！”
方文轻声说道：“回去后将死去的将士们的名字记下来，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挺立在这片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