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和胖子的关系很隐秘,知道的人本应不多。
但两天前高台上,方文为他和王允扯淡的事情之后,这层关系应该是被曝光了。当时人不多,也绝对算不上少,爱嚼舌根的人哪怕只有一个,消息也足以极快的传遍一城。第一才子与江州侍郎,哪个搬出去不是风云人物,这两人的对峙,尤其中间还夹杂着才子冯易,与新一代准花魁绮罗,更是惹人注目。
是以在前天晚上,方文带着若儿两个丫头闲玩时,都是隐约听到许多的议论声。起先只是一笑而过,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想,的确已经搅动风雨。这般情况还有人敢对胖子动手,已经不仅限于人身攻击了,而是要打脸,打方文和胖子两个人的脸!
胖子粗心,自是不明白方文的反语,只当是讥讽他。淤青的胖脸一皱,挤在一起的五官说不出的违和:“方兄你好没良心,我都被打了还说风凉话!”
方文苦笑,暗叹胖子不仅智商堪忧,性子也拐了很多,自己还没说啥呢就这么不乐意,以前站着挨揍的钱小胖哪去了!
“什么叫风凉话,我这是在激励你,叫你以后别这么丢人!”
胖子低下头,一副做错事的大姑娘样子,捏着衣角嘟囔:“我爹也这样说的,说我是钱家的不肖子孙,在外面拈花惹草净给钱家丢人,罚我一个月不许出门!我这还是偷跑出来的呢!”
方文一愣,顿感兴趣,打趣道:“你还能拈花惹草,没逗我吧?”
记忆里这货是个空有钞票没人爱的主,去一趟青楼都没人愿意接待,当初还被肖全和一些跳梁小丑戏弄,只能在青楼外面蹲着,这才多久啊,都能拈花惹草了,可以啊!
欣喜之余,方文不得不感叹自己教化之功,一个愣头青硬生生被自己教成这幅样子,实在是造化!看来以后可以写本书了,就叫《纨绔是怎样炼成的》,肯定爆红。
“谁逗你了”缩了缩脖子,胖子红着脸不好意思:“就是趁他睡着跑出去玩了一会,有没有真的找女人!”
方文释然,就说嘛,谁家不开眼了,会看上这货啊!群众的眼睛的雪亮的,果然没人进去!
“那你怎么挨揍了呢,不会争风吃醋没干过人家,糊弄我来了吧!”
“没有没有。”连忙摆手,胖子着急的澄清:“昨晚清波台的高台上,举行了一场很盛大的文会,好多才子名流都来了。”
“你不是文人,关你屁事?”方文皱眉道。
“你不知道?”胖子瞪大眼睛,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很难想象这场轰动江州的文会,这位只要当事人竟毫无所觉。合着那些人都白忙活了,人家根本就听不到!
方文微顿,眼帘微垂若有所思:“知道什么,若是关于我的,只能是昨日捕风捉影的妄论了!”
若说最近的大事件,值得文人才子召开文会宣扬的,也就只有他这个第一才子的负面新闻了。轻狂嚣张、专横跋扈、恃才傲物、仗势欺人,那一个端出来都足以毁人一生。这么好的打压机会,不好好利用,岂不是白瞎了那些自诩聪明才子的名头。
文会,是其中较为有效的一种方法。
文会开在清波台,也是无可厚非。借着这几天争选盛事,那里人流量极大,尤其夜间为最。想要造成最大的影响,最坏的后果,那是最好的地点。便是方文造谣,也是要选择那里的。就是没想到这些蠢货这么沉不住气,现在便开始了讨伐,原以为做好周密安排至少四五日,自己这边刚好可以告一段落,陪他们玩玩的。
如此一来,时间便有些捉襟见肘。
胖子点头,想到昨日场景满脸愤慨,牵动伤处疼的咧嘴,还是不甘愤愤,气道:“一群狗东西,昨日文会落题“逆种贼子”,高台上骂声震天。我气不过前去理论,被人指使士兵毒打。在台下骂他们,散会之后被人用麻袋套住,用棍子抡。”
“最可气的是,回到家中老爹被发现,吊起来又抽了一顿!”说道此处,胖子泪眼婆娑:“我招谁惹谁了,就是想说理嘛,干嘛打我!”
眉毛一挑,方文笑道:“所以,你想然我帮你出气?”
“出气”胖子一愣,没反应过来,苦涩道:“文人打了商人,不用道歉。我只是想让你去正名,你不是逆种,更不是贼子。堂堂第一才子,怎能让他们污蔑!”
微微动容,方文没想到,这货做的一切,竟都是为了自己。天下竟有这样的蠢货,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都不懂,知道人家人多还敢去撞,摆明找死啊!
“污蔑?你怎么知道是污蔑,若是真的呢!”
“不可能!”话音一落,胖子目露怒色,断然道:“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一个药铺大夫,被你揍的资格都没有,你肯定不会弄死他的!”
方文没想到胖子不仅有纨绔风范了,智商也见涨,一般糊弄他的方法不奏效了。啧啧胖子不可怕,就怕胖子有文化!
“万一呢?万一是真的,你这么做可就为世俗所不容了!”
“世俗不容”的大帽子极重,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的。方文不能,凌尘不能,萧成风不能,胖子更加不能。一旦坐实,等待他们的将是毁灭性的打击。此前和前者有关的人,尚有辩驳之机,真是这般跳出来的,只怕永无翻身之日。
胖子明白这其中含义,却不明白方文为何有此一问。他心中依然坚信方文为人的,算不得好人,也绝对不是坏人,不可能做下大奸大恶之事!
咬了咬牙,胖子面色阴晴不定。
思忖许久,方才咬着门牙仰天大吼,用尽全身身力气一般,声音响彻云霄:“那又怎么样,一个药铺大夫而已,死了就死了,谁敢动我兄弟!”用力拍打自己的胸脯,砰砰作响:“出事我和他一起顶着就是,到了地狱也不许有人看不起他!”
声音含满坚决,甚至带着赴死的意味,刚一说完,胖子便软下来,大笑着看着方文。
一同来更值的士兵皆是一震,不敢置信的望着这个适才无理取闹的胖子,目光中满是敬重。他的这番做派,俨然有着军中杀伐生死,尸山血海过来的情谊。难以想象,他才这般年纪。
方文冷笑,目光直视清波台方向,微不可查的喃喃自语:“是吗?这样的话,地狱就交给你了,阳间的事情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