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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险行

    晚上陈飞吃过老张头的牛肉罐头白菜汤,准备去前面杜聿明的指挥部。

    “报告,委员长来电。”陈芳过来道。

    “说。”陈飞道。

    “务必和杜部一起回国。”陈芳道。

    “没了?”陈飞道。

    “没了。”陈芳回道。

    “报告,杜长官来了。”王亮跑进来道。

    “快请。准备好茶。”陈飞边说边出门迎接了。

    杜聿明眉头紧锁地过来,后面几个副官侍卫也一脸严肃。

    “杜长官。”陈飞敬礼道。

    “嗯,老弟,咱们单聊。”杜聿明边说边进了指挥部,众人都留在门外,王亮慌忙上茶就出去了。

    “坐。”杜聿明道。

    陈飞坐下。

    “老弟我知道,走野人山这条路不是明智的选择,可是这是校长的命令,再说,去印度也不见得一定是对的。”杜聿明道。

    “那长官的意思是?”陈飞不解地道。

    “我决定还是听校长的,走野人山回国,22师廖耀湘为我们开路,你们师保障我的左翼,但千万别走散了。”杜聿明看着陈飞道。

    陈飞想了想道“长官走野人山难度很大,听说那里不好走啊”

    “校长很坚决,38师孙立人是坚持不同意,违抗了命令,我现在是来听听你老弟的想法。”杜聿明道。

    “刚才我就想去你指挥部说说这事,既然校长下了死命令,那我听校长的,这是我部需要的物资。”陈飞边说边地上了一张清单。

    杜聿明看也不看道:“好,这我就放心了,物资你只能自己想办法,现在是兵败,哪来的物资。”

    “行,那我知道了,什么时候行动?”陈飞也不矫情道。

    “明天凌晨三点半,我把所有重装备,汽车,坦克都扔了,部队轻装前进。”杜聿明道。

    “啊,都扔了?太可惜了。”陈飞心痛地道。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我现在担心的是200师还在向我们靠过来,估计赶不上和我们一起进入野人山了,到时候,怕是会走散。”杜聿明道。

    “怎么不跟38师孙师长交代一下,让他们接应一下。”陈飞道。

    “要不是司令部瞎指挥,让200师长途奔袭仁安羌和乔克柏之间,哪会出现这种200师脱离军部的情况,孙立人,我他妈就不想搭理他。”杜聿明道。

    200师当时赶到仁安羌和乔克柏那里,只有新编38师正在掩护英军撤退,气得戴安澜和杜聿明大骂史迪威狗屁不通。

    “要不我去跟孙师长说说?”陈飞道。

    “不用,我留下了接应部队,希望他们能跟上来。”杜聿明道。

    陈飞点点头,俩人又聊了一会儿,杜聿明起身就告辞了。

    “命令所有军官过来开会。”陈飞对门口的王亮大喊道。

    不一会儿,带长的军官都纷纷赶来,把指挥部挤得满满当当的。

    “都认真听一下,我部将于明天凌晨跟随第5军向野人山撤退回国,大家都说说听听,因为这条路不好走,要当心要注意的东西太多了。”陈飞道。

    “既然师长决定了,那我说说,我强调一点,除了开路的侦察营,别的部队千万不能走散,你们每个人都要管好自己的下属,这大山里野兽太多了,说不定一转眼就被吃了,不能喝生水,不能乱吃东西,发现发烧马上汇报。大家都明白了么?”朱国文道。

    “长官,我是云南人,我听说过野人山,说是这里面有野人,咱们会不会······”一个连长道。

    “碰到了就干死他,费什么话,野人还能刀枪不入?”赵大刀道。

    “瞎说什么,如果发现野人,咱们不要先动手,如果野人攻击我们,才可以还击。”陈飞道。

    “是。”众人又大声回道。

    “来,我们让郑参谋和孙军医说说,大家都认真听,这样能让大家多上心。”陈飞又道。

    这个会一直开到十点多,各军官才回去安排撤退事宜,凌晨,独立师开始跟随第5军向野人山进发,由于是撤退逃命,部队的动作还是很快的,密支那这时刚刚被鬼子占领,孙立人师长提出其中四个师的兵力夺回密支那,沿滇缅公路回国,杜聿明断然拒绝。到达野人山杜聿明抛弃战车火炮等重武器,开始向西北穿越野人山。

    而新编的38师在温澡阻击日军两日后完成任务,孙立人亲自端起了冲锋枪率领士兵冲锋陷阵,打垮鬼子多次阻击,部队装备不但没有损失,还从中救助数千难民和英印散兵去印度了。

    穿越野人山前,杜聿明把所有部队都召集起来,他站在一块巨石上,提着一瓶红酒道:“远征军的将士们,这瓶红酒是蒋委员长送我的饯行酒,我没舍得喝,今天,我们把它喝下去,因为,我们穿越的是九死一生的野人山,我们每个人都面临着生与死的考验,野人山既是我们通往国土的生路,也是我们走向伤亡的鬼门关,祝大家好运。”

    杜聿明说完喝了一口红酒,把瓶子递给副官,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野人山,所有的将士们也走进了山里。

    独立师在第5军左翼,陈飞看着眼前的大山,心里直打鼓,他想,这原始森林暗无天日,自己的决定怕是错了。

    “师长怎么了?”朱国文上来道。

    陈飞摇摇头道:“走,进山!”

    原始森林根本没有路,这让侦察营营长西瓜叫苦连天。

    “这他妈的,什么山,这才一天砍刀都砍坏了两把。”一连三排长骂道,他的排是独立师最前沿的部队。

    “排长,这才刚开始,往后的路还长着呢。”二班长道。,他是猎户出身,知道这原始森林不是一天二天能出去的。

    “怪不得连郑老屁都感到这野人山不是人待得地方,也不知道委员长怎么想的。”三排长道。

    “说什么怪话,叫你开个路,都是你的牢骚。”西瓜这时刚好上前来看看,他听到三排长的话马上道。

    三排长抓抓头皮,啥笑了一下道:“营长,下回不敢了,嘿嘿······”突然一条不知名的小蛇从草丛中窜出来,咬了三排长一口,马上又游走了。

    “啊,操!什么东西?”三排长骂了一句,低头一看脚上正流着血。

    “怎么了?”西瓜道,众人马上上前帮三排长查看伤口,就这么几分钟功夫,三排长脸色发青地倒下了。

    “三排长,三排长,操!快送孙军医那里。”西瓜着急道。

    这时三排长已经口吐白沫,全身抽搐,也就几秒钟的时间,三排长呼吸就停止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被刚才的情况吓傻了。

    “操,就地掩埋,小心点,你代理三排长。”西瓜指着二班长道。

    “是。”二班长回道。

    “这是野人山给我们上的第一课,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要想活着回国,就得他妈的每一分每一秒处在战斗状态,过会儿给你们换班,以后每三个小时换一个排开路。”西瓜道。

    “是。”三排众战士大声回道。

    陈飞听到西瓜跑过来说死了一个排长,心里一惊,妈的,这才一天就又死人了。

    接下来的二天倒没有再死人,但是天公不作美,下雨了,雨水像毒液般。第二天一大早,许多战士的皮肤开始出现瘙痒红肿,有的开始糜烂,孙军医只能让战士们搽点酒精顶一顶,医护所的医生没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晚上宿营时突然发山洪,把独立师的一个排吞噬了,气得陈飞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命令部队宿营要小心,千万别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又是一连几天的行军,由于森林的巨树遮挡了太阳,许多战士原来出现的红肿糜烂变成了脓疮,让孙军医束手无策,只能割肉消毒,但还是有三个战士为此死去。

    最令陈飞头痛的事发生了,独立师竟然和杜聿明部队失去联系,独立师所有电台都受潮不能用了,这让陈飞感到心惊,只能凭着几个猎户们的感觉向云南艰难前进。

    已经在野人山行军十多天了,侦察营是苦不堪言的,每个战士都破衣烂衫的,只能开路而忘了他们的责任侦察敌情。

    “哒哒哒~”正在开路的三连二排突然遭到了鬼子的偷袭。

    “接敌,接敌!”二排长大喊同时掏出盒子炮胡乱地四处射击。

    西瓜一听枪声,马上赶了过来,偷袭二排的也就一个小队的鬼子,他们在野人山中四处找远征军,并发动了袭击,像这样的小队在野人山中有无数个,他们专门击杀落单的远征军战士,遇到大部队,马上通知他们的主力围歼。

    陈飞一听枪声,吃了一惊,鬼子也进野人山了,他马上命令部队加快速度,同时命令赵六上前增援,尽快摆脱鬼子。

    也多亏陈飞动作快,发现敌情,反击坚决,部队转移迅速,马上挣脱了小股鬼子的骚扰。

    部队在原始森林走了十多天才走了五十多里地,侦察营接敌后,陈飞怕侦察营太辛苦,换赵六团开路。

    独立师独立团赵六持着特制的缅刀,以一个军人特有的执着,果断和坚毅,亲自为全师开路,一颗颗大树巨藤被除掉,在密不透风的森林里,硬是砍出一条一尺宽的人行道。

    当然,独立师最辛苦的不光是开路的独立团,还有工兵营,白天行军,晚上疲倦的士兵还得用芭蕉叶搭建营房。

    每天晚上,陈飞都要跟几个团长聊聊当天发生的情况,虽然每天只能走很少的路。

    “快没烟了,省着点抽。”老张头对赵大刀道。

    “老张头,咱们都是东北老乡,别这么抠。”赵大刀笑道。

    “抠个屁,是真快没了,咱们在无名小山都好几天了,现在又十几天,哪来的这么多烟,我看啊,咱们都好戒烟了。”老张头也笑道。

    “那可怎么办,我老赵没烟抽,可走不到道。”赵大刀道。

    “最后一人三包抽完没了。”陈飞道。

    “也行,先抽了再说。”赵大刀光棍地道。

    “师长,今天咱们不见了一个护士。”孙军医道。

    “我们团也不见了一个战士。”孙军医道。

    “不见了?怎么回事?什么时候?”陈飞道。

    “应该是中午休息的时候,失踪的战士是在放哨,然后不见的。”郭亮道。

    “我们失踪的护士也是在中午休息的时候,具体怎么失踪的我也不清楚,刚才点名的时候才发现的。”孙军医道。

    “会不会还有鬼子在尾随?”朱国文道。

    “不会的,如果有鬼子,早就发现了。”老狗道。

    “众人看着陈飞,陈飞想了想道:“今后谁都不能落单,你们医护所到队伍中间来,各部队放哨不能一个人,要三人一组,保持高度警戒。不用布暗哨了,容易落单。”

    “是。”众人道。

    野外生存,风餐露宿倒是独立师的强项,可是这野人山实在是太诡异了,山高林密不说,还择天蔽日的,整日不见阳光,各种毒蛇猛兽,神出鬼没的,让人防不胜防,问题是这里的猛兽一点也不怕人,有的连火光都不怕,失踪一二个人太正常不过了。

    “哎,想想现在真是有点后悔,还不如像孙立人一样,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咱们现在倒好,在这野人山里打转。”陈飞叹气道。

    “师长,你就别说这话了,如果去印度,说不定半路被鬼子围歼了,再说回来,哪怕到了印度,就一定能是活路?鬼子就不去印度了?”赵大刀道。

    “就是,如果不听委员长的,那以后回国了,咱们算是不听命令的部队,那委座能给你好眼色,说不定哪天让我去攻打武汉,全军覆没了。”路子恒道。

    陈飞苦笑了一下道:“你们能理解就好,对了,老张头,这食物还有多少?能不能熬到云南?”

    “肯定不行,最多再大半个月,咱们就断粮了,这大山一个月能走的出去?”老张头道。

    “那你还不说说怎么节省粮食?”陈飞道。

    “能有什么办法,打猎呗,挖野菜,这里到处都是,就是危险点,那也得打,不然能有什么办法。”老张头道。

    “这样,如果发现河流,咱们就休息一下,补充一下体力,不然怕是真走不出去了。”陈飞道。

    “行,到时候我组织各团的猎手打猎,让战士们挖野菜,再危险也得有吃点。”朱国文道。

    陈飞点点头表示可以。

    “咱们现在都是像个叫花子一样,是得好好洗漱一下。”何文斌道。

    接下来又是十几天暗无天日的行军,根本没有可供独立师修整一下的地方,从陈飞到战士们每个人都胡子拉杂,每个人都非常颓废。

    这十几天中又死了不下十个战士,其中有刚躺下就被蚂蟥吸干血的,有被毒蛇咬死的,有一不小心从山间上滚入山沟的,还有无辜失踪的,每天开会时,都是不好的消息,连赵大刀也受了伤,他带领五团为全师开路时,挥刀斩巨藤时,被藤条上的不知名的荆棘划伤了,手臂上都是一道道长长的口子。送到孙军医处,缝了十几针。

    不过也终于有好消息了,晚上开会,郑老屁对陈飞道:“明天肯定有河流了。”

    郑老屁的话,陈飞还是相信的,要不然这走南闯北的老马帮,连这点都看错,那真是废物了。

    “这都一个月了,是得好好修整一下了,不然人都臭了。”何文斌道。

    “哈哈哈······”赵大刀笑道,“现在谁还不臭,就你参谋长了?”

    “报告师长,碰到走散的200师兄弟了,有一百多人。”一个侦察营战士跑过来道。

    “是吗?快带过来。”陈飞连忙道。

    他心想终于有兄弟部队的消息了。

    “他们都饿的奄奄一息了,说是快六天没吃东西了,再不碰到我们就饿死了。”战士道。

    “哦,老张头去看看。给他们点吃的,随便找个能动的过来。”陈飞道。

    “是。”老张头回道马上起身去看了。

    “这200师怎么跑到我们前面去了?”朱国文道。

    “现在哪还有前后,我们肯定也饶了不少冤枉路,谁前面,谁后面不好说。”老馒头道。

    “也是,出发前还跟杜长官他们前后脚,这没二天功夫就失联了。”朱国文道。

    这时,老张头带着一个中尉过来,中尉吃了一个罐头,边插嘴边跟着老张头。

    “报告陈师长,200师特务营二连副连长耿飞向您报道!”耿飞大喊道。

    “哦,你们师长在什么位置?”陈飞道。

    “我们······我们师长牺牲了。”耿飞哽咽地道。

    “什么?”陈飞大惊,马上起身道。

    “怎么回事?说清楚。”朱国文也起身问道。

    “咱们戴师长在腊戌西南侧朗科地区遭到鬼子伏击,胸部和腹部中枪,没过几天就牺牲了,我是跟师参谋主任董干进入野人山,也有部队由郑庭笈指挥长率领去瑞丽,通过南坎到八真公路,我们跟不上,只能掉头去追杜长官部队了,没想到十几天前又遇鬼子伏击,董主任也牺牲了,我带着131个兄弟,两天前在前面山洞,没吃没喝只能等死,没想到能碰到陈师长······”耿飞激动地道。

    陈飞一屁股坐在地上,呆住了。这回杜聿明真是痛失猛将。

    “老张头,带他们下去休息,今后你们就跟着我们吧。”朱国文道。

    “是。”耿飞回道,跟着老张头走了。

    “师长都战死了,这他妈打得什么仗。”赵六怒骂道。

    “从进缅甸,200师每回都是打前锋。同古,仁安羌,曼德勒让远征军司令部差得团团转,到头来,一败涂地,真他妈的扯淡!”连斯文的何文斌也怒骂道。

    “都吵什么,回去睡觉!”陈飞边说边起身回自己营地了。他心想,远征军算是败得无药可救了,自己的部队何尝也不是。走进了原始森林,看着密不透风的巨大树木,不知哪天才能走出这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