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十分宽阔,对机动骑兵而言占据了优势,进则可以战,败则可以退,宋军虽然也有骑兵,但刚刚组建,缺乏训练,不管骑马技术还是马上搏斗,都远远不能黑党项的骑兵相比。
李延庆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也只能把骑兵当做长兵侧翼保护,真正的激战还是得靠五千长矛军扛大梁。
南利广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们几次想和对方骑兵激战,都被对方骑兵避开,不肯和自己正面较量。
南利广索性也丢掉了对方骑兵,直接杀向长矛军左翼,由于失去了骑兵护卫,这边出现了一个软肋。
李延庆立刻看出了对方的企图,他也发现对方的战旗与众不同,他心中一动,或许敌军的主将就在那支队伍中。
他立刻回头对曹猛道:“去支援左翼,尽量把敌军主将干掉。”
曹猛的一千军队充当了弩兵角色,刚刚退回来换了长矛作为后备,他早已急不可耐,接到命令,他立刻大吼一声,“跟我走!”
他挥舞铜锤向长矛军的左翼奔去,一千士兵紧跟其后,这时,南利广正准备从左翼侧面长矛方阵进行包围攻击,曹猛率领一千长矛军杀了过来,正好截断了侧面杀来的南利广,双方在另一面展开激战。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光线略微昏暗,双方已经激战了一个多时辰,无论骑兵还是步兵都体力透支极大。
这原本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激战,甚至宋军在人数还略略占优,但在单兵作战上,骑兵明显占优,加上李延庆这支军队的底子其实并不好,原本是京兆府厢军,京兆府禁军在北征中全军覆灭后,厢军才有机会转为禁军,在训练、配合上还有所欠缺。
不过好在李延庆和韩世忠都经验丰富,有足够的耐心和敌军消磨,尤其是李延庆特地进行过夜战训练,将战局拖到晚上有会专机。
随即夜幕渐渐降临,南利广有点焦急了,他们以一击二,以四千骑队顶住了近九千宋军,随着骑兵的伤亡渐渐变大和夜幕降临,南利广感觉他们有点顶不住了。
南利广正嘶声力竭指挥战斗,这时,他的亲兵忽然一片大喊:“将军,危险!”
南利广一转头,却见一名银盔大将从斜刺里杀了过来,此人长得极为雄壮,白马银枪,威风凛凛,正是号称京兆军第一猛将的高宠。
这时,又有一名宋军大将从另一边杀来,手执一柄大锤,却是猛将曹猛,说起来也是曹猛可惜,当他率军杀到长矛军左翼时,南利广正好转战去了右翼,使曹猛击杀敌军主将的愿望落空。
当南面广又转到左翼时,高宠又正好杀出来,曹猛也同时拍马赶到了。
曹猛急得大喊:“哥哥,那是我的战功!”
高宠大笑,“他的人头当然归我!”
南利广顿时勃然大怒,挥舞长柄单锤便向高宠砸去,高宠挺枪便刺,锐利的枪尖刹那间便刺到了眼前。
南利广大吃一惊,急收锤格挡,高宠却一枪虚晃,狠狠刺中了南利广的大腿,南利痛得大叫一声,手中大锤也散开了。
高宠的枪尖却如毒蛇一样出现在南利广的胸前,噗地刺了进去,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当曹猛催马疾冲而至,南利广已经变成了一具落马的尸体。
“小七,你想要的战功,我送给你了。”
高宠得意一笑,拨马便走,曹猛气得大叫一声,狠狠一锤砸在南利广的胸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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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利广之死无疑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骑兵开始混乱起来,但这时,宋军的包围圈已经形成,无论骑兵向哪个方向突围,都会遭到宋军强弩射击和长矛的狙杀
这时,一名士兵飞奔来报,“启禀统制,骑兵已经部署完毕!”
李延庆点点头喝令道:“放敌军从北面突围,大军后从面掩杀!”
两千包围在北侧的长矛军撤开了,让出了一段空缺,惊恐万分的两千余黑党项骑兵蜂拥而出,此时黑党项骑兵已被宋军杀得胆寒心战,士气丧尽,一旦出现逃离之势,没有人再愿意整军回击,他们没命地向北奔逃,丢盔卸甲,俨如山崩海溃一般,野马部首领南利春大惊,大声喝喊,“停住,不准逃,给我停住!”
他连杀十几名逃兵,却挡不住骑兵逃命,这时,五千宋军从后面掩杀而来,加速了黑党项骑兵崩溃之势。
偏偏此时,韩世忠率领两千骑兵迎面杀来,截断了敌军骑兵的退路,二千余骑兵四散奔逃,或跪在地上苦苦求饶,这一战杀得百崮原血流成河,残碎的尸体堆积如山。
百崮原一战,南利、野马、乞结三倍的军队几乎全军覆灭,但宋军也付出了伤亡一千余人的惨重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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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中午,八千宋军抵达了马岭脚下的野利部,野利部已经在前天正式和京兆军及其庆州达成了和解方案,当然,这个方案是否有效还得由朝廷来决定,不过李延庆这次接受的任务是平息暴乱,平息两个字的含义就是和平解决,保证黑党项不再作乱,所以李延庆基本上有把握让和解方案得到朝廷的批准。
大军在距离野利部大寨三里停止了前行,野利部大寨也是修建一座山腰上,延绵十余里,山体布满了窑洞和建筑。
对于宋军到来野利盛并不奇怪,他已得到消息,三部落联军已被宋军彻底击败,几乎全军覆灭,南利广和南利春都死在乱军中,乞结部的首领拓跋宁因为年纪大没有参战,但他侄子拓跋浩也死在战场上。
野利盛站在寨门前默默地注视着远方的宋军,周围手下紧张万分,纷纷张弓搭箭,如临大敌,这时,野利元礼在一旁惊恐地低声道:“怎么会这样,不是达成协议了,他们应该不来找野利部的麻烦才对。”
野利盛淡淡道:“野利部达成了协议,但黑党项并没有,他是来向黑党项讨好说法!”
野利元礼这次想起野利盛还是黑党项的酋长,他急忙问道:“那怎么办?要不我再去和他们谈一谈?”
野利盛摇摇头,“李延庆是要见我,不是你谈就能解决问题。”
“我不太明白!”
野利盛苦笑一声,转身对军队高声令道:“打开寨门,放下兵器,把白旗升起来!”
三里外,李延庆也在打量这座经营了百年的老寨,这黑党项规模最大的一座山寨,也是他们的老巢。
“统制,他们会投降吗?”韩世忠在一旁低声问道。
李延庆笑了笑,“已经签了和解协议,为什么不投降,如果他们觉得还有本钱和宋军对抗,我很愿意奉陪到底。”
这时,有士兵喊道:“他们升白旗了!”
只见大寨上方挑起了一面白旗,寨门大开,一支数十人的队伍从大寨中走出来,为首似乎是一名年轻男子,赤着上身,后面跟着男男女女上百人,不多时,几名士兵陪同一名老者走上前,李延庆认识这名老者,是和他们谈判的野利元礼。
野利元礼上前跪下道:“我家酋长特来向统制负荆请罪,请统制接受黑党项的诚意!”
李延庆微微一笑,“你告诉我南利部骑兵良莠不齐,但事实可并非你说的那样,我差点轻敌了。”
野利元礼吓得连忙磕头,“确实是良莠不齐,我并没有说谎,只是南利广的统帅能力很强,我也说过,只要干掉南利广,这支军队很快就会崩溃。”
“你说得也不错,好吧!我接受黑党项的诚意。”
野利元礼连忙飞奔回去,不多时,野利盛带着妻子儿女和十几名长老走上前,野利盛跪下道:“黑党项酋长野利盛特莱负荆请罪,甘愿接受朝廷和军队的一切惩处,绝无怨言!”
李延庆冷冷道:“野利部已经用诚意表达了悔意,也进行了补偿,我不会再追究野利部和其他八个小部落的责任,飞拓部也为他们的罪行付出了惨重代价,我也不想再提及,但南利、野马和乞结三部参与暴乱,态度强硬,不肯悔改,所以我需要向黑党项讨个说法。”
野利盛抱拳道:“虽然南利、野马和乞结三部桀骜不驯,我屡屡警告,他们依旧置若罔闻,但作为黑党项的大酋长,他们所犯下罪行我责无旁贷,恳请李统制给我三天时间,让我彻底整顿三个部落,一定给李统制一个满意的答复。”
李延庆点了点头,“我看到了野利酋长的诚意,但我更希望看到酋长的实际行动,我的条件还是那三个,三天后我要得到明确答复,是战是和就掌握在酋长的手中。”
“我明白了!”
李延庆随即令道:“班师回营!”
‘呜——’低沉号角声吹响,八千宋军开始缓缓调头,向南面的安化县而去。
直到宋军走远,野利元礼这才连忙拿衣服给酋长披上,同时扯掉他后背的荆条,“酋长,回去吧!”
这时,野利盛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若没有李延庆的大力帮忙,我这个酋长恐怕还是名不符实吧!”
“那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野利盛冷冷道:“我们立刻接手南利三部,该放人,该赔偿,三天内把它了结,然后向朝廷上书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