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君山是兽族圣地,各部兽族定期在此聚会,大祭祖灵,藉此讨论兽族要事,决定各族未来走向,是各部兽族重中之重的大盛事。≧
能够有这样的神圣地位,皆肇因于当年,大兽人王曾在洞镜台会盟各兽族,歃血立誓,共铸兽王爪,开启了兽族的盛世,那是每个兽人的共同荣耀。
后来,兽族盛极而衰,经历多场大战,洞镜台彻底被摧毁,原处直接被打沉,化为一片大湖,名为洞镜湖,依山而存,各大兽族追忆往昔盛景,遂定期大祭于洞镜湖旁的这座山,是为洞君山大祭。
祭祀是神圣的事,但兽族的大祭,历来都不只是单纯的祭祀,趁着各族兽王齐聚,有些平时难解的纷争,直接当众讲清楚,能用说的,由在场的兽族尊者或兽王们仲裁作证;说不通的,大家各自卷袖子单挑或群斗,由活到最后的说话!
无数威风一时的兽王、多少如日东升的兽族势力,在历届大祭上生死兴灭,这在兽族都是早习以为常的事了,而本届的洞君山大会,还未正式举行,事前已经风声鹤唳,众多兽族磨刀霍霍,等着在大会上把目标大卸八块。
几乎所有西南兽境的每个兽人都知道,狮族的遮日那王,近几年展势头极猛,统合周边部族,声势一日高过一日,虽然他本人刻意低调,甚至暂不称王,其他兽王却不是傻瓜,终于展到了引起各大兽族忌惮,要联手将他压制,甚至铲除的时候。
此回洞君山大祭,虽未举行,但风声早已传出,十多个兽族已经谈好条件,甚至取得了几位兽尊的默许,将在大祭中联手击杀遮日那王,分割其势力与积聚的资源……弱肉强食,素来是兽族的不二法则,如今,所有兽人都睁着眼睛看,这位年轻的兽族之主,将如何在洞君山大会上凄惨收场。
抢着收割成果的人太多,有些人唯恐在洞君山大会上分不到好处,现在就开始动手,调动族人,封锁狮族往外的通路,只待大会上遮日那王一死,便即出兵灭族,大肆掠夺。
在这十面埋伏的压力下,许多遮日那王的盟友,纷纷抽手背离,遮日那王的族人们,忧心忡忡,惶惶不可终日,而应该出来主持大局的遮日那王,却不知跑去哪里,下落不明,整个狮族之内,俨然如同末日。
西南兽境,兽人们都在讨论,遮日那王此刻到底躲在哪里?又会否出席洞君山大会?如果他胆敢不出席,后果就是触犯众怒,被各家兽族群起歼灭。
遮日那王的下落,成了全兽族共同的疑问,就连西北兽境的各族也非常困惑,然而,并没有谁料想得到,受万众瞩目于一身的遮日那王,此刻非但不在族内,甚至不在前往洞君山的途中,而在洞镜湖底,一个被封禁许久的废墟中。
打从继位开始,遮日那王就对昔日大兽人王的丰功伟绩,异常向往,更花了偌大心血,追寻兽王爪的下落。
此事多年来兽族不知有多少英杰追寻不懈,却没谁真有线索,昔日大会诸兽族而造的兽王爪,早随着战祸而消失,即使天阶兽尊施展大神通搜索,所得的结论,也只是“兽王爪已毁在战争之中,消灭于大兽人王的丧命处”。
寻找兽王爪,看似完全不可能,因为就连大兽人王的陵墓都不存在,茫茫千里的洞镜湖,葬尽一代兽族天骄,尸骨全无,鬼才晓得那是洞镜湖的哪一处?
遮日那王能够在这大谜团上有突破,是靠狮族祖传的几句密语,还有百族大战时期,碎星团的意外现。
大战中,碎星团高层现,洞镜湖底有一个异常的大空洞,似乎由某种术式构成,但明显已经毁坏,若想探勘,必须要承担极大的风险。当这情报由温去病转告给遮日那王,再结合狮族的密语,一条线索登时出现……
想要寻宝,不是那么容易,但是当洞君山大会迫在眉睫,别无他法,遮日那王就把一切希望赌上,与温去病一起,深入洞镜湖百丈之底。
寻宝过程中,不知有多少次,遮日那王暗自庆幸,幸亏自家兄长是此道专家,如果没有他打头,自己别说功力未成,就算踏足地阶,也足够死上一百八十几次,找线索、破封印、避陷阱……这些事,着实是个专业活,绝不是局外人仗着武功高强,闷头闯下去,就能活着通关的。
“……那一年啊,我刚认识阿勇的时候,他傻呼呼的,什么都不会,要不是我教了他两手啊,哼哼……什么神盗,买两把西瓜刀当强盗去吧!”
连连过关斩将,温去病说这句话,格外有说服力,遮日那王每次都想给兄长竖大拇指比赞,但看他头破血流,鲜血不住从前额淌下,身体摇摇欲倒,却还满眼狂热,嚷着要向前冲的模样,心里既惭且愧,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兄长哪需要拖着伤躯,大老远赶来陪自己卖命?此情此义,自己此生矢志不忘!
“兄、兄长,你……”
“把多余的话省下,先把你胸口的血擦掉,刚才那一下夺命桩来得真险,没有你奋不顾身抢着挡一下,你我兄弟可能直接就交代在那了!”
义之所在不多言,能够走到这一步,并不是哪个人单方面在付出、承受,完全是彼此相扶持的结果,遮日那王心中激动,温去病看着这满身是伤的年轻狮王,心头又何尝不是感慨万千?
前路仍多歧,不是感伤的时候,再累再痛,都得要继续走下去,温去病打起精神,与遮日那王并肩前闯,不知道又破了多少道机关,绕了多少冤枉路,流了多少快干的血后,已看不清眼前黑暗的温去病,失血过多,脚下一软,栽了跟头,遮日那王伸手想抓,自己却浑身软,也跟着栽跌下去,顺着脚下的陡坡,不晓得滚哪里去。
“呜……我……我死了没有?”
“你……你个浑蛋狮子,如果还有力气问废话,就立刻从我身上下来,我他老母的快断气了……还、还以为回到万里沙海……”
温去病气息奄奄的**,吓着了遮日那王,急忙滚开,全身伤口一起作痛,险些倒在地上醒不过来,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彼此越来越弱的喘息声。
“……兄、兄长,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
“给我闭嘴!只要你……真的凭自己的力量拚过,对得住自己,就……就对得住我,生生死死,难道我会在乎吗?”
“不……我是说……陪你一起死的,不是大姊,只有我一个,没有美女陪着。”遮日那王苦笑道:“对不起。”
才刚说完就被踹了一脚,温去病喘息道:“靠!这你真对不起我……我,我才不要和男人死一处,我……我爬也要爬回万里沙海去……”
温去病的爬动,让周围的脆弱岩壁崩塌,这个意外的变化,让一个被封闭许久的空间,出现在两人眼前。
漆黑的空间中,有一道微光,光源是这空间正中央的一个巨石座,座椅上是一具无头兽骨,体格非常壮硕,可以想见生前的霸气,而在这具骸骨的右手,则戴着一个古老的勾爪套……
“那是……兽王爪!”
精疲力尽的两人,忽然生出气力,连滚带爬,疯狂赶去。谁都想不到,竟然在此时绝处逢生,找到了兽王爪,而那具亡骸,很有可能就是昔日大兽人王的遗蜕。
虽然说,在历史上,大兽人王死后,兽王爪又流传颇久,受各种你争我夺,这才损坏消失,为何会出现在此处,还戴在大兽人王的掌上?这着实不合理,但此刻两人都不在意,赶到兽王爪旁,由遮日那王三拜九叩后,取下兽王爪来。
只是,遮日那王的兴奋之情,很快就被浇了冷水,他才刚碰着兽王爪,看似完整的兽王爪就寸寸碎断。
“这……”
“这什么呀?不是早就想到这种可能了吗?完好的兽王爪等我们来接收?这种事我连想都不敢想。”温去病卷起袖子,道:“让开吧!不管是坏还是毁,只要东西还有残品在,我就能修……运气不错了,这里还留了上佳的素材。”
温去病说话时,目光朝那无头兽骸瞥去,这一瞥,让遮日那王遍体生寒,“
兄长,你该不会想……”
“想太多!这种事如果干了,让人晓得以后,你还当得成狮王吗?咦?这又是啥?”
在无头兽骸的旁边,温去病现了半截不起眼的铁条,那是一块近似锥状的金属物,上头刻有花纹,却不知是什么东西。
温去病是鉴定能手,东西直接拿来,现上头的花纹是某种古文,而当他细加审视后,脸色登时剧变。
“这是……气运之兵,帝皇之剑?”
“什么?帝皇之剑?”
遮日那王心头剧震,很清楚这件传说中的气运之兵代表什么,那是可以匹敌兽王爪的人族至宝,但……怎么会放在这里?
“……应该只是仿制品,或者说……仿制失败的产品。”温去病审视铁条,喃喃道:“但上头刻着气运之兵的铸造法……前人心血,真是了不起,居然研究出这样的法门,我还以为这种技术根本不存在咧……”
自言自语,温去病忽然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觉,兽王爪也就算了,但这柄帝皇之兵,本是属于人族的至宝,被遮日那王看到,其实非常不妥。
……有把兽王爪就够用了,他应该不会动这玩意儿的主意吧?
……安全起见,自己照理该做点预防,但这么做,若被察觉,就有伤兄弟义气,该做吗?
……寻宝之后的分赃环节,素来都是让人头痛的啊……
小剧场二:
封天坛上。
温去病道:“陛下,贫僧还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您说是须弥佛子留下闭口禅,告知诛邪契机全靠大铸?”
青武仙帝道:“正是。”
温去病道:“那为何贫僧听访间谣传,当年天师与佛尊联袂刺杀妖龙之前,也留下一个诛邪的讯息,告知灭魔契机?这只是坊间谣传?还是他们留下的讯息与佛子不同?”
……若是相同,用了闭口禅算出大铸的须弥佛子,不就死得很可笑?
“自然不同。”青武仙帝的表情,一下变得慎重,“这是我朝的绝密,除了朕,没有旁人知晓,连天君也不知道。”
“哦?”温去病来了兴趣。
“那两位离开之前,测算天机,留言予朕。”青武仙帝看着温去病,道:“
他们告知朕... 灭魔契机,在数年之后,由须弥佛子以闭口禅占算,无论算出的结果是什么,朕都一定要相信!”
“啥?”温去病瞬间傻眼,“这也可以?”
青武仙帝负手背后,仰望苍天,声音中似有说不尽的悲怆,“现在,你知道生于一个盛行预言术的地方,是何等操蛋的一件事了?”
……这人生就是操蛋的!